血箭追來,陳休被射下馬。


    陳休小腿劃傷,說來傷勢小,可陳休卻隻覺得仿佛心肺都要炸裂。腿骨像是一寸一寸的斷了,像是從萬毒山大夢崖時出來一樣。陳休腿痛心痛,蜷縮在地慘叫不絕。


    啟恒大驚,回頭勒馬,卻看身後吳埔等人已經追來,啟恒一愣,心中一橫,夾馬而逃。


    “殺了他!”吳埔道,再看啟恒已經到了吳瀛陣前,追不上了。


    “不。他不能殺。”山儀勒止,“去找根藤蔓把他捆上,找不到就用血浸泡繩子,注意不要讓血幹了!”


    陳休吃痛,眼中模糊,慢慢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眼睛合上昏死過去。


    吳瀛率騎兵上前,高喊,“三叔,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投降吧!”


    “我投降?恐怕會先死在你的刀下!”吳埔冷笑,“大侄子,你該不會說你帶著騎兵在這是等著給我送行吧?”


    “三叔,現在的情況,我若想殺你還用和你商量嗎?你是叛逆,作為人質的殿下也已經安全。至於那個陳休……”吳瀛冷笑,“那個陳休的死活,三叔覺得我會在乎??”


    吳埔冷笑,“那就要看一看了,看看我死之前能不能拉著你墊背。咱們叔侄如果能死在一起也算緣分!”


    吳瀛拽著馬韁,笑,“三叔,侄子是晚輩,願意再給你們一天時間。明日巳時之前,你隻要讓他們放下武器,我必定向王上求情,或許能繞你們不死。”


    “饒我們不死?”吳埔狂笑,策馬向西,這個地方已經被他們的人包圍了。


    “現在如何是好?”


    “突圍。”山儀道。


    “怎麽突圍?西北都是山,山道必定已經被封鎖,南下要過餘水,東麵有吳瀛的騎兵,我們向哪裏突圍?”


    山儀卻不亂,“你放心,有那個陳休,我有辦法讓吳瀛那些人睜著眼看著我們離開。”


    峪口西城外。


    草叢掩藏著絆馬繩。遠處馬蹄飛奔,馬身上馱著的是趙禹城。


    峪口之事已經暴露,他已經成了吳埔的棄子。趙禹城正在懊惱,懊惱這吳國莫名其妙的祭禮,懊惱那潼山的山神。他飽讀文武之書,一心要立功建業卻怎知好不容易做了陳國先鋒,結果陳國滅了國。之後一路逃竄,被賊人坑騙,丟了一身武功,而今好不容易在峪口被吳埔看中,有了出頭之日,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出頭之日沒了,說不定還要惹來殺身之禍。如今吳國是呆不下去了,他打算去衛國。


    突然藏在草叢裏的絆馬繩一緊,飛奔的馬一聲嘶叫倒在地上,噗通一聲,趙禹城也被甩飛。


    趙禹城再回過神來已經趴在地上,腦袋被摔得有些發懵,一定神隻見眼前一雙繡著七瓣梅花的鞋子。趙禹城不用抬頭了,他知道上麵必定有一柄細劍指著他,劍主人那雙極具魅惑的眼睛也必定正訕笑的望著他。


    “趙禹城,你這次要跪著求誰?”宋娘笑道,有幾分玩弄幾分戲虐,幾分厭惡還有幾分報仇雪恨的快感,宋娘盯著趙禹城,不屑笑道,“或許你可以試著求求我,或許我能大發慈悲念在舊情的份上,放過你也說不定?”


    趙禹城一愣,眼中左右晃動。他沒有再想宋娘說話的真假,他再想怎麽活著,想著唯有舊日情義。“我記得我們兩個也從馬背上摔下來過,那次我護著你,結果自己遍體鱗傷,你還偷偷瞞著你爹來照顧我。你還記不記得?”


    趙禹城的手段宋娘早也見識過了,此刻又怎會再上當?宋娘望著趙禹城,眼神似乎柔和了半分,柔聲歎道,“是啊,怎麽能忘記呢?我照顧了你整整一個月,覺得你為了我才這個樣子。你是第一個為了我這麽不顧生死的男人,那時候我感動極了,想著這輩子非你不嫁。”


    宋娘還記著舊情,趙禹城心中欣喜,激動道,“你還記得?你還記得!”趙禹城鬆下一口氣,“你知道,我還愛著你,我一直都沒忘記你,我趙禹城對天發誓。我們一起離開吧?我們再繼續浪跡江湖。”


    宋娘抬眼望著趙禹城,溫柔的神情早已沒了,換上幾分厭惡的戲謔,泠然一笑,“趙禹城,我是沒忘記你,不然也不會找到峪口來。我本來記性就好。所以我沒忘記你把我送給別人以換自己生路的樣子,我找你就是想看著你走投無路的狗樣子,現在我已經看到了。至於你還愛著我?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宋娘冷笑,一劍尖挑開趙禹城外衣,“你看,你身上身上不是還穿著祭服嗎?再過幾天就該是吳國的駙馬爺了!”


    趙禹城一愣,苦笑,“你知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是愛你的。那個杜冬靈是吳埔硬塞給我的,我不喜歡她,也沒見過她,她還是個瞎子!你信我,我們一起離開,我會用我的一生嗬護你,在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趙禹城的眼光裏似乎含著情義,語氣似乎是極為不情願。不過也隻是似乎而已,假的永遠不會成為真的。況且誰會一直被騙?趙禹城騙人的手法她早已經一清二楚了,宋娘冷笑,“瞎了的那個應該是我,不然也不會看上你。”宋娘眼中寒光一閃,劍向前送。趙禹城大驚,翻身抵抗,可他內力盡失,所謂武功不過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如何能對抗宋娘。他才起身,又被宋娘踹到一旁。


    “你剛才不是還對我海誓山盟呢?”宋娘冷笑,更是厭惡,“你活不了了,吳王不會放過你。我以前說過不會讓別人傷害你,所以殺你這種事我自己來好了。”


    宋娘笑,細劍一送,趙禹城喉嚨被刺穿,血噴而出。


    小潼山


    陳休有些意識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陳休慢慢睜開眼,腿略微一動就是鑽心的疼。眼前一張老人臉,滿頭白發褶皺都疊到了一起,可精神氣還在,一身深藍的長衫。這是山儀。


    “沒想到三殿下的兒子都長這麽大了。”山儀望著陳休笑道。


    混賬,你他媽才是吳埔的兒子!陳休心道,想著突然一驚,他說的三殿下不是吳埔,而是陳瓊!陳王的三弟,他陳休的爹!


    陳休瞬間清醒,喉嚨裏急促地擠出枯澀聲音來,“你是什麽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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