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敲響三聲。城門才開,一匹棗紅色的馬拖著耿小多出去了。一路向北,到了兩界山脈,棄馬,沿山路走。


    這裏會有什麽?陳休奇怪。兩界山脈東西走向,全長四千多裏,座座山頭都是陡峭難行,唯有少數幾個道口可以走人,這幾處就是陳國防守北方的關口。耿小多若是要去北境必要走關口出去,怎麽來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裏連個路也沒有。


    繞過一座山頭,爬上一座崖壁,四處仍是荒無人煙,不過能看見四處山頭的點點白雪。再向上,更是冷了,石頭上點點開始有未化的雪。她要到山頂上不成?陳休心道。


    突然一張藤蔓編成的大網落下,陳休驚,卻已經逃不開了。那藤蔓粗的有兩寸來粗,別說陳休這麽個人,就是兩頭牛也掙不開。藤蔓上還泛著青色,不是死木,陳休也沒辦法。就看上麵箭雨落下,陳休心念動,箭枝折斷。上方老者驚愣,向後喊道,“上血箭!”


    隻見眾人當即從另一個箭筒中取箭,箭上帶著羊血。眾人引弓。


    “慢著!”耿小多喊道,上前幾步探頭來看下方的人,陳休!耿小多愣,向老者道,“收箭吧。”


    幾人將陳休放出。


    “你怎麽會跟過來?”耿小多問。


    陳休笑,“既然問你們,你們全都遮遮掩掩不肯說,那不如自己來看一看。”


    耿小多一言不發向前走,陳休隨後跟著。前方石峰林立,道路雜亂。陳休就是自信記性極好,卻也繞的迷迷糊糊。也記不清怎麽走的,漸漸穿過石林,山回路轉,眼前赫然一個巨大石牆。石牆高五丈、長百丈,兩邊連接著兩側山峰,嫣然一座石城。進了城內才見裏麵一個村落,大致一看約有百戶,房舍儼然,道路恒通,算是個住處。


    一路走來,卻見有人臉上紅通一片,再細看仿佛脖間也有,看著像燙傷又像是中毒。再走下去,又連連見著幾個這樣的。這是什麽樣的地方?陳休微愣。


    再向前去,一間木屋,屋前一顆桃樹。詩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正是四月間,此地桃花正開著,映著這簡約石城、古樸木屋以及四處雪山,煞是好看。


    木屋之中,咄咄腳步聲,一婦人推門而出。婦人看著不過四十,一身恬淡之氣,眼中彎彎含著暖意,看著讓人舒心。


    “耿姑娘怎麽來了?蠻刀呢?”婦人道。


    陳休怔住,看向耿小多。這人認得耿小多是女兒身?


    “夫人。”耿小多做禮,“二爺有事,讓我來看望夫人。”


    原來這婦人正是朱蠻刀的母親,在連雲寨隻說朱蠻刀父親亡故,也沒人提起他母親。陳休也笑,“朱夫人好,在下陳休,也是朱蠻刀的朋友。”


    “原來這位就是羽兒念著的小兄弟,你這名字我聽過了。”朱夫人笑。


    “盧羽還跟你提到我?”陳休喜,上前兩步。朱夫人突然一愣,向後退去,再一看陳休,突然怔住,他這一身寒玉之氣,與朱蠻刀無異!朱蠻刀緩緩上前,突然一把抓住陳休,“你是為何……”打量之間,仿佛明白。


    “夫人,二爺讓我來取一物。”耿小多道。


    朱夫人又是一怔,眼中顯露出悲痛之意,“蠻刀已經去了?”


    “是。”耿小多道。


    朱夫人眼角微動,終於沉重的閉上眼睛,慨然一歎。命運如此。早已注定,何必再歎!朱夫人以為自己已然看透,可終究是自己兒子,想著唯有哽咽,“蠻刀,他不是說找到了辦法嗎?”


    “出了點紕漏。”耿小多語氣也是沉重。


    朱夫人歎一聲,轉身進了木屋,再回來已將一個石盒取出。再看耿小多臉上悲傷神情,卻淡然笑道,“生來就是注定的,蠻刀自有選擇,耿姑娘不用這樣感歎了。”


    “是,夫人。”耿小多收了沉重表情,“其實,二爺已經另找到辦法,不出三年必定有結果。”


    朱夫人搖搖頭,“盡人事,知天命。”說罷轉身回了木屋,木門關合,風吹,幾片桃花落。


    這地方太古怪了,“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陳休道。


    耿小多道,“你沒看到嗎?”


    陳休當然看到了。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奇怪的傷,奇怪的話。陳休既然來了,耿小多也不再隱瞞。


    九年前,陳國一艘送銀的官船闖進連雲寨禁地沉龍島。百裏老寨主心慈救人,反而鑄成大錯,當時已經無法挽回,朱老寨主就是帶著這些人去攔住官船。


    那是八月十五,沉龍島不可接觸的詭異之氣更重,這些人不過遠遠圍著就變成這個樣子。紅通的皮膚,不是毒而是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他們所有人被送到此地終老。朱夫人因為,擔憂朱老寨主,所以接觸了這樣的‘氣’,也不得不離開連雲寨。後來百裏隨以為父親枉死親自去沉龍島一探究竟,後得朱蠻刀攔住才得以保住性命,可是仍是傷了。


    耿小多說完,陳休也愣住了。原來如此。


    “可他們就這樣與世隔絕的生活?”陳休呆問。


    “在這地方對所有人都好。他們一身灼熱,到了盛夏更是難忍,必須要到雪線之上才能緩解。他們若是回家,親人相見免不了與親人接觸,接觸之下別人也免不了受此災痛。”耿小多道。


    這地方苦悶,自然難熬。那外麵的重重防備一是保護此地,二是防止這裏麵的人離開。但曾經還是有一個人偷偷離開了,他趁著盛夏眾人上山之時,一個人從跳崖而走。連雲寨在找他們,可天大地大,他們有心藏匿,也能找到?


    陳休問,一想明白了,“跳崖逃走,他一定是外麵有非要見的人。”


    耿小多苦笑,“是啊,他在外麵有家有妻有子,怎麽能不想念?”


    “有家?你們去他家找過嗎?”陳休問。


    “有。就是隱逸穀的薛家。他是薛明德的小弟薛明義,一身輕功當世無敵,江湖有個混號叫過天星。”耿小多道。這個人她記得住,永遠不會忘。


    提起薛家,陳休也想起來了。他和盧羽出陳國之前曾經去過,當時還差點被燒死。現在想來那薛明德八成是把陳休錯認成了朱蠻刀,才肯放他們走。


    不對!陳休愣住,眼前又閃過一個人來,一個帶著鐵麵具的人。若是他就是過天星呢?他正好是從薛家開始跟著陳休他們的,可後來他去哪了?是跟丟了,所以又回了薛家?他一臉紅斑必定怕被認出。


    陳休脫口而出,“我可能見過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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