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伸手,孫醫生就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取出了一樣東西,打開之後全是大大小小的銀針。


    這麽看來,這應該就是老中醫的家夥事了。


    周先生的眼睛始終微微眯著,誰都不能確定他到底看沒看到,隻看他伸手準確地抽出一根銀針,作勢就要下針。


    這時燕飛揚眉頭微微一皺,他看到老者下針的位置,就已經猜到對方要用什麽方法了,為了確認,他忍不住開口了。


    “請問,您準備怎麽施針?”


    燕飛揚雖然有點急切,但還是一樣彬彬有禮。


    周先生手一頓,臉色也變得有點不好看,沒有理會燕飛揚。


    這時候孫醫生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他就像是老者的代言人,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他負責說話和轉達。


    和老者不一樣,孫醫生始終笑眯眯的,這時候也不例外。


    他看著燕飛揚,耐心地解釋道:“師父將要使用的是古方,大家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孫醫生的話給在場的人都留了不少麵子,中醫博大精深,光是穴位就有上百,每一個穴位的作用都不一樣,就連紮針的深淺和力度都有講究,想要搞明白更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場的人多半都是門外漢,可能全身上下知道的穴位,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孫醫生這麽說其實是有意高看了方家人。


    燕飛揚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在孫醫生看來也無非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學識,甚至可以說是賣弄。


    孫醫生臉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年輕人都會衝動,愛表現。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可能都會覺得問一個看似高深的問題會顯得自己很厲害。


    但結果恰恰相反,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反而會暴露提問者的愚蠢。


    孫醫生想到這,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但是很快就收起來了,還是之前一樣平易近人。


    “人中和百會都要施針嗎?”燕飛揚全程沒有注意孫醫生的表情,得到對方的回答之後,他沉吟了片刻,又提了一個新的問題。


    但是這回燕飛揚說話的口氣明顯帶上了一絲肯定和質疑。


    可是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有聽出來,畢竟燕飛揚從頭到尾的表情都沒有明顯變化,僅憑不易察覺的語氣也不好判斷。


    孫醫生一聽,心下微微震驚,看向燕飛揚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嘴角笑容微微收斂,說道:“沒錯,有什麽問題嗎?”


    就連一旁的老者微眯著的雙眼也稍微睜開了一些,直直地看著燕飛揚,配上他幹枯的麵頰,眼神略微有些恐怖。


    要是這時候有人和老者對視,一定會嚇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燕飛揚神情絲毫不變,淡定地和老者對視,沒有懼怕的意思。看來是非要讓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不可。


    孫醫生察覺到兩人之間略微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眉頭皺得更緊,看燕飛揚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故意搗亂的人。


    得到肯定答案的燕飛揚,心思通透,立刻就知道了老者想要用的所謂古方是什麽辦法。


    整個過程大概隻需要紮五針,但是針針都是大穴要穴。


    這是一種典型的急於求成的紮法,目的非常簡單而且明確,就是要讓老爺子在如此強烈的刺激下清醒。


    但是這種方法的副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的,稍有不慎就是後患無窮。


    假設老者的施針技術已經爐火純青,甚至連每一毫一厘都能精準控製,排除所有施針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施針之後才是最凶險的部分。短期內給病人這麽強烈的刺激,一定可以達到目的。


    換句話說,老爺子一定會出現反應。如果刺激夠強,說不定還會清醒片刻。


    這麽一來,方部長一家肯定對這位所謂霧山老中醫深信不疑,更會把老爺子全全交給對方醫治。


    但是燕飛揚很清楚,這隻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反應。


    接下來老爺子最大的可能是繼續昏迷,甚至是深度。下一次想要讓他清醒,隻能進行更大程度的刺激。


    這樣的話,遲早所有的刺激方法都會失效。一旦到了那時候,老爺子就是真的藥石無靈了。


    隻是燕飛揚有一點想不通,周先生怎麽看也是很有經驗的老中醫,不可能不知道這種方法的弊病,那他為什麽還要堅持這麽做?


    不說別的,這次施針之後,方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絕對會變得更差。因為他消耗了過多精力,使得原本就行將就木的身體更加衰敗。


    這種方法根本得不償失,更不可能使用第二次,不然老爺子一定挺不過去。


    燕飛揚默默在心裏想了一下,就是這點讓他怎麽都想不通。就算方家沒有一個人懂中醫,但是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他們還是很了解的。


    方老爺子本來是毫無反應,虛弱無力的植物人狀態,經過老專家的治療反而身體狀況更差。


    不管是誰,肯定都會有疑問,也會直接將兩者聯係在一起。到時候施針的老者和孫醫生誰都逃脫不了,因為惡果就是他們親自種下的。


    但是燕飛揚看老者雲淡風輕的模樣,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似乎完全不擔心會出現的後果。


    難不成是這兩人已經想好了對策?


    短短幾秒,燕飛揚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差不多想清楚了,他的眼神微微一凜,與孫醫生對視。


    孫醫生本來是抱著譴責的心情看著燕飛揚,想讓燕飛揚自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要再問無知的問題。


    但是顯然燕飛揚不會按照他的意思來。


    “那如果用你的方法,要施針多長時間才能讓老爺子醒過來?”


    燕飛揚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偏偏病房裏的人都像是旁觀者似的,沒有上來阻攔他,讓他不要再說。


    孫醫生這時候眉頭已經皺的十分明顯了,好像對燕飛揚又諸多不滿。但是礙於場合的關係,無法立刻發泄出來。


    同時孫醫生也覺得有些納悶,為什麽方家沒有人出來製止燕飛揚這種嘩眾取寵的行為,燕飛揚擺明了就是故意找茬。


    孫醫生用餘光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表情,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他疑惑地收回視線,隻能這麽想:大概是這些人都沒有注意到燕飛揚的動機不純。


    越是這種時候,孫醫生覺得自己越要保持冷靜。如果現在發脾氣肯定會被認為是沒有包容性的表現。


    更何況在常人眼裏看來,燕飛揚問的都是一些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同時也很符合他的身份。


    一個剛上大學不久的中醫藥新生,正是汲取知識的時候,好不容易有和老中醫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肯定就會使出課堂上那一套,有一點不懂的地方都要問個明白。


    但是不巧,孫醫生和師父最煩的就是這種問題超多的學生。問題太多的人往往顯得格外聒噪和不夠聰明。


    隻能說老者和孫醫生和尋常的老師大不一樣,至於對學生是否有利就不是他們的事了。


    “這個要看師父的診斷結果,也不是我能左右和控製的。”孫醫生盡量維持著嘴角的笑容。


    他已經開始用眼神示意燕飛揚:你的話有點多了。


    但是燕飛揚很明顯對孫醫生的警告視而不見,聽到對方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燕飛揚很不滿意。


    如果對方說不出具體的方案和時間,他就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這樣的話就更不能讓他們給老爺子施針了。


    “那麽結果呢?”


    燕飛揚又一次追問道。在旁人眼裏看來,他的表現略微有些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對方喘口氣的機會。


    就連方部長都有些不解,但是他這回沒有立刻打斷燕飛揚的話,對孫醫生反應的變化也暫時放在了一邊。


    燕飛揚的問題在方部長看來都十分簡單,而且也是他想知道的。


    隻不過方家沒有人對中醫有很多了解,就算想問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和問法。可能話鋼說出口就會被人笑話。


    方部長也沒想到,就在他皺眉糾結該怎麽開口的時候,燕飛揚卻已經先一步問出了他心中所想。


    這就是方部長遲遲沒有表態,也沒有製止燕飛揚繼續發問的原因。


    事關老爺子,方部長當然會謹慎再謹慎,恨不得每一針都問個明白。但是周先生從進門就沒有開口和他們說話,方部長也知道直接問非常不禮貌。


    莫名的,就因為這個難以明說的原因,方部長對燕飛揚的感觀稍微改變了一些。


    燕飛揚就這麽陰差陽錯得到了機會,眼看就要把孫醫生逼的騎虎難下。


    到這一步,燕飛揚已經能明顯看出來,孫醫生在回答問題的時候故意避重就輕,似乎有什麽不能說的原因。


    孫醫生嘴角微微一抽,好像已經懶得維持嘴角的笑容,麵對眼前神情平靜,但語氣囂張的燕飛揚,他隻想狠狠教訓對方,讓他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一旁的老者更不用說,此時他視線冰冷地看著燕飛揚,嘴巴為動,小聲地發泄著不滿。


    孫醫生深吸了一口氣,客套的笑容又重新掛在嘴邊,說道:“我師父和你當然不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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