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雲和高文明到底不愧是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的,回過神來之後,馬上就意識到,當務之急是立即向燕飛揚公孫蘭丁墨山賠禮道歉。


    高文明可是親眼見過高先生為了燕飛揚出頭,親自趕到收容所。


    隻不過,他們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燕飛揚和公孫蘭都不見了。


    一副錚亮的手銬擺放在桌麵上,旁邊是滿頭霧水的幾名警察,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怎麽回事,人呢?”


    高文明有些氣急敗壞,衝著警察叫道。


    幾名警察麵麵相覷,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剛才就隻是背了一下眼,再回過頭時,燕飛揚已經消失無蹤,就隻有擺在桌麵上的這副手銬,像是一雙嘲諷的眼睛。


    這戲法到底怎麽變的,愣是誰都沒看到。


    “怎麽就讓他走了?”


    高文明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


    幾名年輕點的警察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中暗叫糟糕。誰知道那小子如此厲害,簡直就是神出鬼沒。早知如此,得給他加上七八道手銬才保險。


    其中一名年歲較大的警察,則湊到高文明身邊,同樣壓低聲音說道:“高領導,我看此事還是不宜追究了……”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燕飛揚大鬧收容所那一場的,高先生親自趕到收容所為燕飛揚撐腰,他也是親眼所見。如今韓大少忽然被市局廖閻王帶走,高先生又和一哥。古先生同車而來,足見省裏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當兒。堅決要將燕飛揚帶回局裏去,實在風險太大!


    不要說他們這幾個警察擔不起這個風險。就算是高文明乃至整個雲河高家,都未必扛得住。


    高文明瞪了他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隻不過這些基層幹警層級太低,他自不會向他們解釋什麽。


    那邊廂,張紅雲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張紅雲拿起手機,隻不過應答了幾句,就臉色大變,雙眉倏忽間樹了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要爆發,最終卻什麽都沒說,隻是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一張臉漲得通紅,胸口不住起伏。


    高文明意識到情形益發不對了,馬上靠了過去。


    “走!”


    張紅雲陰沉著臉,拔腿就往外走。


    高文明一聲不吭,緊隨其後。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幾名警察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忽然覺得老大沒趣,也一溜煙走了。這地兒,不是他們呆的。


    張紅雲高文明徑直來到了酒店地下停車場,上了一台黑色小轎車。


    這是張紅雲的車。張紅雲坐在駕駛座上,打著了火,卻沒有急著開走。反倒將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稍頃。才低聲說道:“剛才是老彪打電話過來,說我們那批貨出了問題。被扣了,可能要不回來……”


    “啊?”


    高文明大吃一驚,雙眼瞪得比牛蛋還大。


    “這怎麽回事?這可是五百萬的貨,就這樣被扣了?”


    盡管雲河高家家大業大,財大氣粗,世紀之初,五百萬也是一個巨大的數目,這批貨倘若要不回來,搞不好家族生意會元氣大傷。


    難怪剛才張紅雲接到電話的時候,情緒如此激動。


    畢竟家族的生意,是由她在掌控的。


    張紅雲沒吭聲,隻是從隨身攜帶的小坤包裏掏出一支女士香煙點著了,深深吸一口,又長長吐了出來,似乎想要將胸中的濁氣都排幹淨。


    高文明也默默點起了一支煙。


    別看他在單位威風八麵,但在家裏,還是得聽大嫂的。


    雲河高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大嫂居功至偉,甚至他這個元西區主要領導的職務,都離不開大嫂的運作。大嫂可謂是整個雲河高家的主心骨。


    “那個人,是叫燕飛揚?”


    忽然,張紅雲低聲問道,又像是自言自語。


    “對。”


    高文明點了點頭。


    他知道大嫂為什麽會突然提到燕飛揚,他心裏也一直都在翻騰著同樣的問題。


    這小子,太神了。


    他說韓成棟有牢獄之災,韓成棟就被當眾帶走;說張紅雲會破財,那批貨就被扣了。


    這絕不是信口開河。


    “有沒有辦法,把他拉過來?”


    稍頃,張紅雲問道。


    這一刻的張紅雲,不再是高端的母親,而是一位擔負著整個家族前途和使命的女強人。隻要燕飛揚能夠為我所用,他和高端之間的仇怨,可以一筆勾銷。


    畢竟和整個家族的前途比較而言,高端那點私人恩怨,屁都不算。隻要燕飛揚沒有將高端打死打殘廢,就不是死仇,張紅雲總能說服自己。


    “難!”


    高文明隨即搖頭。


    “理由呢?”


    “第一個,他應該已經被丁墨山拉過去了。那個什麽孫律師,很可能就是丁墨山下的本錢……”


    張紅雲微微頷首。


    如果說一般的好處,丁墨山給得起,他們也給得起,但公孫蘭那樣的美女,卻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時半會,讓他們去哪裏找一個和公孫蘭同樣級數的美女?


    “第二個,他要查何光輝那個案子!”


    張紅雲的雙眉,倏忽揚了起來。


    早前,高端受傷住院之時,高文明就已經說過這個情況,當時包括張紅雲在內,高家所有重量級人物都對此嗤之以鼻。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何光輝強—奸殺人案,是早有定論的,縱算是司法機關內部的掌權者想要翻案,難度都很大,更不要說一個外地中學生了。


    開玩笑!


    沒有雲河當地公安機關的配合,給他一百年,他也翻不了這個案。


    但現在,同樣一句話,聽在張紅雲耳朵裏,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因為她親眼見識了燕飛揚的能耐。


    這個少年,絕不是普通的中學生,他似乎懂得操控某些超自然的能力。


    一想到這裏,張紅雲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既然拉攏不了他,那我們就隻能做好應對的準備了……”


    良久,張紅雲沉聲說道。


    高文明卻是憂心忡忡,抽了一口煙,說道:“恐怕不那麽好對付……一旦韓先生垮台,省裏就沒有人為我們說話了,高先生那邊……”


    高文明話沒有說完,但意思誰都明白。


    張紅雲冷笑一聲,說道:“高先生在省裏,或許說話算數,但雲河高家的高,和他那個高,可不是一回事。他也未必見得會為了那小子,直接插手到下邊來……”


    “縱算如此,那小子也很難對付。”


    高文明依舊很擔心。


    “哼,一般人對付不了他,那就找他的同類。這樣的人,隻要肯花錢,並不難找。”


    張紅雲自信滿滿。


    高文明頓時也是雙眼一亮。


    大嫂這個思路,果然很對路。


    既然那小子有古怪,那就請古怪的人來對付他好了。


    就算那小子本事通天,能有多大年紀?


    他們的同類之中,必定有比他更厲害的。別的不說,雲河高家不差錢。


    “好,既然這小子要一條道走到黑,那咱們就陪他玩玩!”


    高文明一挺胸,深深吸一口氣,將香煙直接抽到了過濾嘴處,再狠狠一彈手指,紅紅的煙頭打著旋子遠遠飛了出去。


    就在張紅雲高文明叔嫂二人車內密談之時,另一台車上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那是一台烏黑錚亮的大奔,丁墨山親自充任司機,燕飛揚和公孫蘭並排坐在後座上。丁墨山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興奮的笑容。


    他實在沒想到,今兒晚上這個酒會,會看到如此令人痛快的一幕。


    實話說,早些時候燕飛揚提出要北上中原省為高先生遷葬祖墳,丁墨山隻是將信將疑。他雖然也是術師,卻總覺得要解決高先生的麻煩,還是應該走“正規途徑”,祖墳風水這種說法,實在太虛無縹緲了。


    但公孫蘭和公孫天都讚成,他也無法反對。


    別看他外表很風光,這樣的大事上頭,可沒有決定權。


    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幸福當真來得太突然了!


    這樣一來,不但鼎盛集團可以順利度過目前的難關,隨著韓先生的垮台,還能趁機擠壓競爭對手的空間,進一步壯大自己。


    對那些韓先生支持的企業,丁墨山可沒打算手軟。


    從後視鏡裏看到坐得端端正正的燕飛揚,丁墨山忽然覺得,大小姐的眼光就是不一樣。當初大小姐前往衛周當什麽化學老師,讓丁墨山難以索解。在他想來,縱算燕飛揚再特別再了不起,也不值得大小姐如此降尊紆貴。


    現在看來,單單這一趟,就足夠值得大小姐這麽做了。


    論到相人之精準,自己確實遠遠不如大小姐。


    大奔在夜晚的元平市奔馳著,慢慢遠離了鬧市區,向郊外開去。郊外的半山腰上,那座古老的大宅掩映在樹蔭之中,偶爾透出一星半點燈火,顯得說不出的神秘莫測。


    當遠遠看到大宅正門之時,燕飛揚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滿臉肅然之色。


    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公孫家的根本重地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進入公孫家的核心重地。縱算隔得這麽遠,他也還是能夠感受到這座古老大宅之中透出來的威壓之氣,以及隱藏在茫茫夜色之中的處處殺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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