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蕭雄坐在書房裏看書。


    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多年來,蕭雄都不曾放下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堅持閱讀的習慣尤其不容易,而且還不足為外人道。人家領導愛看書,那是博古通今,本就是科班出身嘛。你一個混混出身的“農民企業家”,看什麽書裝什麽有學問?


    豬八戒戴眼鏡——裝大學生?


    然而,蕭雄就這麽堅持下來了。


    他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的事,想讓他放棄是很難的。


    沒有應酬的時候,蕭雄就會在書房裏看書。


    顧白蓮在自己的臥室裏看書。


    基本上,在家裏蕭雄不會有什麽人身安全方麵的擔憂,到底是法治社會。


    顧白蓮的臥室,是三號別墅裏最“神秘”的一間房,隻有顧白蓮自己有鑰匙,連保姆大嫂都進不去。顧白蓮從來都是自己打掃,自己搞衛生,絕不假手於人。


    連蕭雄都不能隨便走進他的臥室。


    這一點,蕭雄完全能夠理解。


    像顧白蓮這樣有本事的人,必定會有自己的*,能夠跟著他蕭雄這麽多年,無非是感念他當年的救命之恩,蕭雄有時候覺得自己的運氣當真太好了。也曾經不止一次要給顧白蓮張羅終身大事,都被顧白蓮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後來蕭雄也就不再提起這事。


    夜色漸深的三號別墅很安靜,直到書房門被突然推開,蕭瀟大步走了進來,扁著嘴,淚水不住在眼眶裏打轉,一副委屈到極點的模樣。


    “怎麽啦?”


    蕭雄忙即放下書本,很詫異地問道。


    “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蕭瀟鼓起嘴說道,淚水終於止歇不住,如同斷線的珍珠般傾瀉而下。


    “沒有啊?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蕭雄更是莫名奇妙。


    “你就是不喜歡我了,就是不喜歡我了,你幫著別人來欺負我……”


    蕭瀟驟然爆發,小腳不住跺著地板,“咚咚”作響,雙手握拳,神情說不出的激動。


    “哎哎,別哭別哭,沒有的事嘛……”


    蕭雄被女兒打了個措手不及,忙不迭地站起身來,走過去攬住女兒的肩膀,不住揉著她的腦袋,柔聲安慰。


    兒子女兒是蕭雄的最愛,比老婆還要嬌慣他們。


    如今蕭瀟忽然如此委屈,蕭雄心裏立即也亂了方寸。


    “沒有?你還騙我!”


    “燕飛揚是怎麽回事?葉小桐是怎麽回事?他幫葉家做事,你還幫著他們……他現在都快變成葉家的人了,拿人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蕭瀟嚷嚷起來,淚水不絕而下。


    也難怪小姑娘委屈。


    燕飛揚去幫葉小桐,就已經足夠讓她不爽了,小心眼裏不知多麽的愁腸百結,得知自己的老爸居然也插手了此事,頓時就炸了。


    “沒有的事,別胡說八道!”


    蕭雄馬上喝道,臉色陰沉下來。


    “還說沒有,這個事,學校很多人都知道了,就我是個傻瓜,最後一個才知道,嗚嗚……”


    小姑娘益發哭得傷心欲絕。


    這樣的委屈,哪裏經曆過?


    這一吵鬧,自然將滿屋子的人都驚動了,正在看電視的蕭媽媽和已經洗漱完畢準備上床睡覺的蕭觀都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滿臉愕然之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好一番慌亂之後,才終於讓蕭瀟稍微平靜下來,又讓蕭觀馬上去睡覺,這才關上書房的門,夫妻兩個一左一右,陪著寶貝閨女在沙發上坐下。


    蕭媽媽摟著女兒,不停地安慰,一邊向著蕭雄連連使眼色。


    蕭雄哈哈一笑,示意不妨事。


    “你還笑你還笑,你們都欺負我!”


    這一笑,蕭瀟馬上就不幹了,又嚷嚷起來。


    “蕭瀟,你誤會了,沒有人欺負你。”


    蕭雄點起一支煙,慢慢抽了一口,左手食中二指輕輕敲打著沙發扶手,笑著說道,神態頗為輕鬆。還以為女兒受了誰的欺負呢,原來是這個事,白緊張一回。


    “燕飛揚去幫葉家,那是他自己決定的,他俠義心腸,老爸也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啊。”


    蕭雄笑著說道。


    果然“俠義心腸”這個大殺器一祭出來,馬上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蕭雄很清楚,對於高中小女生來說,這樣高大上的“正義”,是不能反駁的。


    不過蕭瀟還是很委屈。


    你對誰好都可以,就是不能對“她”那麽好。


    這個她可不一定是葉小桐,而是任何可能威脅到她的女孩。


    尤其是漂亮女孩。


    “那……憑什麽總是這麽幫她啊?非親非故的……連同班同學都不是……”


    在學生群體中,是否同班同學,這是一個判別親疏的重要標準。如果是同班同學,就意味著是同一陣營,幫忙就是應該的。


    蕭雄笑道:“也不是免費幫忙,其實是一個交易。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這個價碼可不小。這麽大一筆錢,你不讓他去賺,有點說不過去。這個跟葉小桐沒關係,換作是我,我也一樣會答應的。”


    “有錢為什麽不賺啊?”


    “他……他還是個學生,賺那麽多錢幹什麽?”


    蕭瀟兀自不服,不過看上去,已經不如先前那麽委屈了。


    蕭雄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蕭瀟,你錯了。他現在是個學生沒錯,但他不可能永遠是學生。有些男人,天生就是幹大事的。燕飛揚,就是這樣的人。”


    語氣頗為認真。


    蕭瀟就撇了撇嘴巴,看得出來,聽到父親這樣誇燕飛揚,小丫頭心裏頭其實還是很樂意的。


    “那我們家也有生意,也有公司,他為什麽不來幫我們家做生意?”


    鼓了一陣的嘴巴,蕭瀟又想出了一條理由。


    蕭媽媽不由失笑,嗔道:“你傻啊,我們家又沒事,哪裏要他來幫著做生意?”


    人葉小桐的爸爸死了,所以才要幫忙,這就不是一回事。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蕭瀟,你要是能說服他,讓他來幫爸爸做生意,爸爸也和葉家一樣,給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還給他總經理的職務呢!”


    “好啊,你說話算數?”


    蕭瀟想都不想,就叫了起來。


    蕭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笑著歎了口氣。


    這丫頭,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麽簡單,燕飛揚可不是那種隨便就能被說服的人。


    次日一早,奧賽一班的同學就發現一個問題——往日裏言笑晏晏,對誰都巧笑嫣然的蕭瀟,忽然轉了性子,從進教室那一刻開始,就板著臉,俏臉上看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笑容。


    見慣了蕭瀟活潑開朗的一麵,忽然來這麽一出,大夥還真有點不大適應。


    不過大多數人都心裏有數,這是什麽原因!


    不知怎麽回事,有關燕飛揚在葉家參股,拿了百分之二十分紅的事,一下子就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無論蕭瀟還是葉小桐,都是衛周一中最引人矚目的小群體中的一員,有關他們的新聞,總是會傳播得特別快,多多少少還帶著點添油加醋的成分。


    何況這還涉及到年輕人之中最敏感的“感情”,就更加令人津津樂道了。


    作為蕭瀟的同桌,燕飛揚承受了最大的壓力。


    實話說,他比所有人都要不適應蕭瀟的這種變化。


    蕭瀟就這麽板著臉,目不斜視地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坐下去之前還重重“哼”了一聲,在在都表示,小姑娘生氣了,並且就是生他的氣。


    不管情形多麽險惡,燕飛揚都能鎮定自若。


    爺爺傳授的經驗很管用。


    可是,爺爺唯一沒有傳授的,就是怎麽應付生氣的女孩!


    氣氛就這麽尷尬。


    甚至於這種尷尬的情形,還在不住向周邊擴散,坐在他們前後左右的同學,都被感染到了,誰都覺得怪怪的,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引爆”了蕭瀟。


    這小丫頭,眼下就是一火藥桶啊,逮誰都可能呲牙!


    “哎,送給你的……”


    忽然,蕭瀟耳邊響起了燕飛揚的聲音,聽上去,和往日略有一點不同,似乎有些遲疑猶豫。


    “什麽?”


    蕭瀟暗暗撇嘴,頭也不回。


    哪怕她此刻心裏再想扭頭去看,自尊心告訴她,也一定要忍住。


    你說送我個東西,我就原諒你了?


    哪有那麽便宜!


    “哇……”


    下一刻,就有人驚歎起來。


    “好漂亮……”


    蕭瀟明顯感到有同學靠過來了,正在圍觀燕飛揚拿出來的那件禮物。


    “給你的。”


    小丫頭好奇心大起,正在遲疑著要不要扭頭去看,眼前黑影一閃,那件禮物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呀……”


    下一刻,蕭瀟便驚呼一聲,猛地捂住了嘴,水汪汪的鳳眼瞪得圓滾滾的,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那是一件雕塑。


    一件木雕!


    雕刻的乃是一名長發飄逸的少女,雕工極其精致。


    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這名少女嘴角微微上翹,帶著說不出的嬌俏和調皮之意,可不正是蕭瀟麽?


    燕飛揚竟然以她為模特,雕了一件木雕出來,還雕得這麽逼真。


    蕭瀟頓時將所有的不快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一把就將木雕搶了過去,不住摩挲,簡直就是愛不釋手。


    同學們也呼啦啦地圍了過來,競相撫摸欣賞著這件精美絕倫的木雕,一個個讚歎不已,尤其是女孩子,望向蕭瀟的目光之中,滿是羨慕和嫉妒之意。


    人家燕飛揚,對她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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