澍荷大聲應了,然後果然把尚宛妗的時令衣裳都翻了出來,滿滿的鋪了一朱床。


    尚宛逑臉色難看,盈盈欲泣,似乎受了極大的屈辱,淚目看著尚宛妗:“大姐姐,我知道你不像喜歡四妹妹一樣喜歡我,可我也是你妹妹啊,你為什麽要這麽羞辱我?”


    尚宛妗詫異的看向她:“我什麽時候羞辱你了?”


    尚宛逑指著那一朱床的衣裙,道:“大姐姐這難道不是在諷刺我衣服上,比不得大姐姐嗎?”


    “我們都是武威侯府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是一樣的,我做什麽羞辱你?羞辱你我有什麽好處不成?”尚宛妗臉色一沉,“還是說三妹妹又要像上次一樣跟我吵?”


    對呀,她是來示好的呀,又不是來吵架的,怎麽說著說著又跟大姐姐杠上了?尚宛逑回過神來,連忙補救,笑得一臉乖巧:“大姐姐,我跟你鬧著玩呢,自家姐妹,哪裏說得上羞辱不羞辱的。”


    然後她抬腳走向朱床,嘴裏道:“不過大姐姐這衣裙倒不必照顧著我來挑,姨娘用自己的體己給我新做了幾身衣裳,顏色全著呢,我來替大姐姐挑一身最好看的,大姐姐長得好看,一定把所有的小娘子都比過去才是。”


    錦書目瞪口呆的看著尚宛妗,一下子變得這麽乖巧好說話,這還是三小姐嗎?


    尚宛妗攤了攤手,倒不是很意外。之前顧盼雪去了莊子,尚宛儀去了家廟,沒了使喚嶽姨娘和尚宛逑的人,這段時間她過得不知多快活呢!可現在顧盼雪回來了,她要是吩咐尚宛逑做什麽她不想做的事情,她也不敢拒絕。


    顧盼雪是尚宛妗的手下敗將,所以尚宛逑這是打算找尚宛妗當自己的靠山了,自然要曲意逢迎。


    她果然給尚宛妗挑了一件最適合尚宛妗的衣裳,是繡蛺蝶的齊胸襦裙,鵝黃色的直袖上襦、粉藍色的下裙、輕盈的金銀粉繪花的薄紗羅做的披帛以及宮絛束腰,不管顏色還是樣式,都是極搭配的。這樣一穿,矜持而不失俏皮,加上尚宛妗的好容貌,雖不見得能把大家都比下去,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出眾。


    “大姐姐今天穿這個好不好?大姐姐穿這個,肯定好看極了。”尚宛逑歡快的湊到尚宛妗麵前,一臉的期待。


    也不知道是期待尚宛妗答應她居多,還是期待尚宛妗誇獎她居多。


    尚宛妗剛用了早膳,正就著錦書手裏的茶盞漱口。等漱完口,她才對尚宛逑道:“不穿這個,你是要我把所有的小姐們都得罪光麽?”


    然後她擺了擺手:“你回去吧,我自個兒挑,等挑好了再使喚丫鬟過去跟你說一聲。”


    尚宛逑頓時有些懵,目瞪口呆的看著尚宛妗,她以為,自己都這麽曲意逢迎了,兩人又是姐妹,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尚宛妗就算不會一下子跟她親近起來,也不會讓她這麽難堪才是!


    原來尚宛妗比她想象中還要討厭她!尚宛逑把手裏的齊胸襦裙往身邊的澍荷手裏一塞,白了臉色,帶著怒意道:“那大姐姐就慢慢挑吧,我先回去了。”


    然後她又覺得自己丟了麵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住腳步,刻意道:“是爹爹讓我來的,我本不想來,可又怕不來的話爹爹追究起來不好回答。打擾大姐姐您了。”


    說完之後就帶著丫鬟氣衝衝的走了。


    等人走了,錦書才關了房門,看了澍荷手裏的裙子一眼,道:“小姐,這襦裙顏色不過分豔麗,樣式不過分花哨,也不是今年錦都城流行的款式,小姐人長得好看,自然是穿什麽都好看,哪裏就得罪人了!”


    意思是三小姐這次給大小姐選衣裳,確實是用了心的。


    尚宛妗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怎麽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我就是太知道她的意思了,才不能讓她如願。”


    “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是顧姨娘派來接近小姐的?”錦書一驚。


    “這倒不是。”尚宛妗解釋道,“她有意跟我交好,我若是給了她好臉,隻怕這一整天都要黏在我身邊了。”


    到時候還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眾人去見董天行!


    錦書恍然大悟,失笑道:“三小姐今兒個可真是不趕巧了。”


    尚宛妗不置可否。


    她早上來這麽一出,果然傷了尚宛逑的心,等到早早的用了午膳出發時,尚宛逑在馬車裏刻意挑了個距離尚宛妗最遠的位置坐下。


    這樣她還有些不滿,使勁的朝著遠離尚宛妗的方向縮著身子,以表達自己是真的很不願意跟尚宛妗親近。


    還沒到挽月山莊,先看到一路的華麗馬車,時不時有人透過馬車車窗看到自己好友的車子,便停一停,呼喚起自己的手帕交來,然後說說笑笑並驅前進。好在路夠寬,倒不算擁擠。


    等到了挽月山莊,就看到酈陽長公主今日穿了金色的宮裝,臉上的妝容精致,再加上頭上的金釵步搖,配著這宮裝看起來貴氣逼人。她刻意站在門口迎客,前來聚會的小娘子,不管是第一次見她,還是曾經見過她多次,都被她的氣勢震懾,心裏感歎,名譽天下的長公主殿下果然與尋常的小娘子是不一樣的。


    尚宛妗心裏詫異,這樣的酈陽長公主跟上次她在柳條湖看到的,忽略那張一模一樣的臉的話,根本就是兩個人!她這個樣子,倒跟傳言中驚才絕豔的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尚宛妗下了馬車,帶著尚家小娘子們朝著大門走過去,跟酈陽長公主見禮。酈陽長公主見了她,眼睛一亮,語氣中帶了絲熟稔:“你來了!”


    然後對自己身邊聚著的一幹小娘子道:“咱們都進去吧,也別在這裏幹站著了!”


    她說著就拉了尚宛妗的胳膊,一邊帶頭往裏走,一邊跟其他人說話:“今日不單可以賞花看白孔雀,我想著這些平日裏是玩慣了的,也沒什麽意思,便讓人準備了幾匹性子和軟的馬,到時候誰有興趣,可以跟我一起跑幾圈。還有鬥雞、鬥魚可以看,算不得新鮮物事,總比枯站著好玩。”


    她右後方一個長得有些圓乎乎的小娘子道:“那你不早說,我也沒有帶騎裝啊!”


    她是五王爺陳王的獨女裕合郡主,五王爺陳王是除了韓閬之外,唯一留在錦都的王爺。跟韓閬不一樣,他自己是有封地的,隻是封地在閩南一帶,瘴氣太重,氣候濕熱,陳王是個病秧子,適應不了那邊,就帶著妻兒老小留在了錦都不肯去封地。


    裕合郡主算起來應該叫酈陽長公主一聲“姑姑”,隻是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她又常進宮找酈陽玩,於是姑侄處著更像是姐妹了。


    “放心,我準備了好幾套,都是嶄新的。”正說著,就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酈陽長公主忽然不顧身後跟著的一群小娘子,拉了尚宛妗就往偏左那條路走了,然後頭也不回的就留下話:“我跟尚大大有體己話要說,裕合你帶大家去左邊看孔雀。”


    尚宛妗還來不及說話,酈陽長公主的腳步忽然就快了起來,拉了她一個踉蹌。後麵尚宛宛、秦婉和尚宛逑三人似乎都喊了幾聲“大姐姐”,可惜被挽月山莊的侍女攔住了。


    尚宛妗加快腳步跟上酈陽的節奏,心下了然,酈陽這大概是帶她去見董天行的……隻是,尚宛妗苦笑著搖了搖頭,她之前還以為是要等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過去,沒想到這才剛進別院,就被長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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