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駱雙是被自己害死的。


    上輩子尚宛妗在武威侯府的泥潭裏麵掙紮時,在被不顧她意願許給陸展沉時,隻有韓駱雙站出來說喜歡她,要娶她為妻,甚至還為她考了狀元。


    誰知才做了三天的狀元,連媒婆都沒來得及上門,韓駱雙就因為尚宛儀的一句玩笑話,死在了野獸的口下。


    尚宛妗來不及傷心,就被塞上了陸府的花轎,那個時候鍾太傅已經退下來了,再加上因為韓駱雙不肯娶鍾太傅的幼女,與鍾家鬧翻了臉,竟是連一個替韓駱雙討公道的人都沒有。


    尚宛妗跟在陸展沉身邊十數年,每次被逼著試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穿腸爛肚”般疼時,尚宛妗就會想,若是韓駱雙沒有死,自己是不是也能跟戲文裏麵的女子一樣,與自己的心上人過上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


    她倒不是多愛韓駱雙,隻是把韓駱雙當成了拉自己出泥潭的救命稻草,又心懷愧疚,所以才惦記了這十幾年。


    要不是剛剛看到韓駱雙,她都快回憶不起他的模樣來了。


    柳三娘怒視著尚宛妗,冷笑道:“韓郎文采出眾,你們武威侯府在錦都城腳跟還沒有站穩呢,你也好意思惦記他!”


    自己總不能再連累韓駱雙一次吧?尚宛妗想通之後,對柳三娘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柳姐姐您說得很對,隻是我並不是惦記上了韓三郎,剛剛實在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那你叫的’駱雙’是誰?”柳三娘可不是那麽好騙的,她剛剛離得近,可是什麽都聽到了。


    尚宛妗抿著嘴兒笑了笑,矢口否認:“我有叫什麽駱雙嗎?難怪長邪……上師說我是魘著了。”


    說話間紅蠟夫人已經扭過頭來,她隻聽到尚宛妗說長邪上師和魘著了,便以為她們兩個小娘子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麵,被嚇到了。


    笑著對柳姣姣道:“你妗妹妹還小,人家叫你一聲柳姐姐,你這會子怎麽好嚇唬人家?”又刻意放輕柔了聲音對尚宛妗道,“長邪上師是個有本事的,又是個心善的,他既然出手幫了你,定然是沒事了,你別放在心上。”


    尚宛妗點了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柳姣姣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她確實不是輕浮的樣子,再加上對長邪的迷信,就真的信了尚宛妗的說辭。


    柳姣姣隻有對上自己那個雙胞胎妹妹柳淼淼時才會蠻橫不講理,大多數時候還是講道理的。所以信了尚宛妗的說辭之後,她心裏就覺得自己剛剛質問尚宛妗的話有些過分了。


    想要跟尚宛妗道歉,可人家尚宛妗看著她一副笑眯眯不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她道歉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正不知道怎麽辦,就見紅蠟夫人院子裏的丫鬟領著一個婆子端了熱水拿了毛巾過來,忙上前一步,對紅蠟夫人道:“姐姐您別囉裏八嗦了,妗妹妹臉上被潑了冷茶,這會子難受著呢,快讓妗妹妹淨臉才是正經。”


    尚宛妗心道這柳三小姐竟然是這般直率的一個人,一邊覺得有些愧疚,一邊真誠的對柳姣姣點了點頭,兩人算是和解了。


    等淨了臉,重新抹了脂膏之後,紅蠟夫人便帶著尚宛妗和柳姣姣往暖房的方向走,紅蠟夫人見自家妹妹這小心討好的樣兒,便知道自家妹妹又做錯事了。便故意引著尚宛妗說話,緩解兩人之間的關係。


    尚宛妗和柳姣姣都是心懷鬼胎的人,對於紅蠟夫人的舉動,心裏讚成不已,自是配合。等到了暖房外麵,柳姣姣和尚宛妗已經親密的手挽手湊在一起走了。


    錦書跟在後麵鬆了口氣。


    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家小姐素來是小心謹慎聰明得體的人,今天怎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看一個男人看得愣住了,甚至嘴裏還喊出了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難不成小姐認識那位玉樹芝蘭德公子?可小姐嘴裏喊的是“駱雙”,那位公子名諱卻是韓折塵的,兩者怎麽聽也聯係不到一塊來。


    好在除了一直密切關注著韓公子的柳三小姐、韓公子,以及大少爺,旁人關注著那個道士那邊,並沒有注意到小姐的出格舉動。


    再加上那個道士魘著了的說法,旁人就是注意到了小姐出格的舉動,也不會多想。


    一邊琢磨著,錦書一邊跟在尚宛妗身後進了暖房。進了暖房之後,錦書先目光警惕的掃了一眼,發現穆世子已經領著大少爺、韓公子等人出去了,隻剩下那個道士坐在眾人中間說話,不由得鬆了口氣。


    又想到那些人叫那個道士“上師”,很是尊崇的樣子,錦書對長邪的印象好了不少。


    尚宛妗也鬆了口氣,她心裏已經隱隱覺得自己今日的舉動有些不妥了,卻隻拿自己乍見故人心緒不寧來說服自己。又見長邪頂著一張美男子的臉在眾位夫人小姐中高談闊論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到底是賞冰詩會,永平伯夫人見紅蠟夫人帶著尚宛妗回來了,便道:“花園水渠那邊的石桌上準備了好些冰雕,大家這會子也暖和過來了,不如同我一起過去看個新鮮?”


    小娘子們都歡欣鼓舞的,夫人太太們湊在長邪跟前說話,說上話了的還好,那還沒說上話的,心裏就有幾分不願意了。


    永平伯夫人把大家的心思看在眼裏,笑道:“上師自然也是跟我們一起過去的。”


    眾人這才挪步。


    誰知這一出暖房,長邪就閉口不言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眾人不敢勉強他,隻好住了嘴,說起別的事情來。


    尚二夫人領著尚宛宛等人同尚宛妗走在一起,當著眾人的麵,尚二夫人也不好問別的,隻憋出一句:“元娘,你還好吧?”


    尚宛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身後陰沉的一聲:“尚大小姐。”


    尚宛妗和尚二夫人都嚇了一跳,回頭才知道不知什麽時候長邪已經走到尚宛妗身後來了。


    尚宛妗跟紅蠟夫人去淨臉那段時間,二夫人已經徹底被長邪折服了,對長邪上師的尊敬程度一點也不輸於別人家的夫人太太,忙頷首一笑,恭恭敬敬的打了聲招呼:“上師。”


    長邪並不理會她,而是目光探究的看著尚宛妗:“你剛剛被魘住了。”


    長邪在尚宛妗心裏已經成了仗著星機老人名號騙吃騙喝的人了,所以尚宛妗是不信自己剛剛是真的魘住了的。


    可長邪的行為確實是給她解了圍,便學著尚二夫人的樣子跟長邪頷首:“剛剛多謝上師了,以後若有機會,小女子定然厚報上師。”


    凡事點到為止,尚宛妗以為自己這麽說了,長邪必然不會繼續糾纏下去了。


    誰知長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向尚宛妗的目光隱隱帶了些審視:“你的玉佩呢?”


    尚宛妗有些詫異,下意思道:“什麽玉佩?小女子今日並沒有佩戴什麽玉佩啊!”


    長邪沉了臉,正要追問,可眼睛的餘光看到眾人不動神色朝這邊看來的帶著幾分探究的視線,話到了嘴邊便改了口:“小娘子容易被邪氣侵襲,玉能養人,也能護人,你若是時常帶著玉佩之類的靈物,就不會發生今日這種被魘住了的事情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尚宛妗雖然不是很信,可當著眾人的麵,還是乖乖巧巧的點了頭,跟長邪道了謝。


    甚至還喊了好幾聲“上師”。


    長邪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覺得自己師父簡直是蠢透了,那麽重要的玉佩,都不說清楚就給了這尚家小姐,人家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隨身攜帶?說不定早丟了,或者拿去打發下人了呢!


    長邪想到自己被星機老人逼著布星陣養“養魂玉”那些苦日子,覺得此刻心裏非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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