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念又看了看彭暮言,見他確是放過了自己,連忙帶著香雪就想逃離。而彭暮言卻緊緊地跟在她們後麵,也看不出用意何在。青念回頭看了又看,也不與他言語,隻想趕快回宮。流華宮內,隨在青念身後的彭暮言早就輕車熟路地坐了下來。


    青念隻是看著他不語,暗暗揣測著他的意圖。彭暮言還是麵無表情著,毫不客氣道“香雪,你給我做碗麵吃”,如置身自己房中一般自在。香雪不能拒絕,就退下為他做麵了。青念卻哼了一聲,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奴才,你當我流華宮是你家呀,還要吃麵”


    彭暮言冷眼看了看青念,勸道“你不要惹我”,隨手翻看起一旁的書。青念不由苦笑,該死的奴才當真是沒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中,氣得她一手就將書奪了過來,嚴厲道“不管是誰惹你生氣,本宮也不會容許你在流華宮裏放肆”


    彭暮言麵無表情地看著青念,也不動容。青念見他如此,更是生氣了。可彭暮言卻突然笑了起來,將青念拽入懷中,又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很是溫柔。青念坐在他的腿上,人被他抱著已是動彈不得,隻好任由著他。


    彭暮言又笑了笑,頗有感觸道“訂下婚約的兩個人,女人卻喜歡上另一個男人,更狠心設計陷害了男人。男人被害得命不久矣時,女人也因再無利用價值而被拋棄”,說著又溫柔地看向了青念。青念看著他,不理解道“那個女人怎麽可以這麽狠心?”,故事過於沒來由。


    彭暮言搖了搖頭,也不解道“許是人心難測吧,男人保住性命後,卻如期娶了那女人,無人不笑他傻”,表情也有些悲傷起來。青念更不懂了,一個故事為何會讓他感傷至此,卻隻能感歎道“我也覺得他很傻”


    彭暮言卻不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將頭深深地埋在青念的肩上,低聲道“你讓我靠一會兒”,有著少見的無助。青念見他這樣,心中也不是滋味,卻不知要如何安慰,隻能默默地陪著他。彭暮言被青念溫暖著,過了好一會兒,人才不那麽失意難過了。他抬起頭,看著此刻有些善解人意的青念,滿心的感激。


    青念被他看得尷尬,又見他已是無事,就掙脫了他。而她剛站穩身子,香雪就端著麵進來了。香雪將麵放在彭暮言身旁,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兩個有些奇怪的人。青念輕咳一聲,故作輕鬆問道“香雪,怎麽做得壽麵?”


    香雪連忙輕輕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自責道“公主,宸妃宮中的靈兒剛才來過,說今日是都知的壽辰,讓香雪要做壽麵。香雪一忙,就忘了將這事告訴您了”,又去看彭暮言。青念卻沒想到今日還是這麽個特別的日子,不由也看向了彭暮言。彭暮言還是那樣的麵無表情,隻是端起碗,吃了一口麵。


    香雪雖說不出這兩個人哪裏奇怪,卻不多擾,已是退了出去。彭暮言又吃了一口,才道“我隻是想在你宮裏吃碗壽麵而已”,話語中盡是孤寂。青念卻哼了一聲,怪道“你整日凶神惡煞地,什麽也不說,誰知道你想做什麽”,頓了頓,又說教道“心中藏著事,嘴上還一言不發,這樣多累”


    彭暮言卻放下碗,冷冷道“你不覺得你講道理很怪嘛,蠻不講理才適合你呀”,說著已是起身。青念瞪著他,罵道“也不知宸妃怎麽會這麽想不開,要去關心你這個死奴才,你簡直是無可救藥”,恨得她隻覺得給他壽麵吃都是浪費。


    彭暮言也不否認,隻是狠狠地敲了一下青念的頭,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青念揉了揉自己的頭,雖還是很疼,她卻沒有生彭暮言的氣。反而她是滿心的疑惑,今天的彭暮言為何會如此悲傷,那個故事究竟是在說誰。諸多不解,已是讓青念有些迫不及待想去了解他了。不過彭暮言吐露心聲的樣子,青念竟莫名地喜歡著。


    平靜地又過了幾日,青念一早就被雲荷吵得不得安寧。她一邊梳妝,一邊無奈道“雲荷姐姐,為何你總能獲知宮中何時有熱鬧的事情?”,雲荷說的昭文館排戲一事她就全然不知。雲荷爽朗地笑了笑,不認同道“公主你此話差矣,我是隻關心有美男子的事情”,也不知羞。


    青念瞪了她一眼,拒絕道“昭文館那些老迂腐能讓徐睿他們排戲已是難得了,我若帶你去看戲被他們發現了,恐又要給我說教禮儀了”,竟也有她害怕之人。雲荷連忙站到了青念身旁,求道“我的好公主,這後宮也就隻有你能帶我去了。你想想昭文館裏那些年輕英俊的學士,我不管,公主你一定要帶我去”,無賴非常。


    青念實在拿她無法,歎了半天氣,還是答應了雲荷。待青念打扮好後,雲荷就迫不及待地拽著她去了昭文館。昭文館內,果如雲荷所言,有很多學士在排戲。徐睿見到青念和雲荷,不由上前道“不問也知,一定是雲荷你帶著青念過來的”,也對雲荷很無奈。


    雲荷哼了一聲,怪道“若不是我,你能見到公主嘛,徐睿你要感謝我”,已是四處看了起來。青念卻將徐睿拉到一旁,低語道“若有學士問及,你就替雲荷解釋解釋,讓他們不要見怪”,總覺得很丟臉。徐睿不由笑了起來,寬慰道“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了”,看了看青念,又道“你們來得剛好,一會兒就要排演,你們倆去戲台下麵坐著看吧,也能給我們些建議”


    青念見如此,連忙鼓勵道“有徐睿你在,一定好看的”,說著已是拽著雲荷往戲台去了。她二人坐了一會兒,戲就開唱了,唱的是《王魁》。徐睿扮王魁,同為讀書人,扮相極佳。雲荷聽著戲,不忘誇道“公主你的徐睿不止扮相俊美,唱功也很紮實”


    青念也不理,隻是專心地聽戲。王魁與桂英相戀,高中後卻另娶她人,看得是青念和雲荷無不氣憤不已。眾位學士雖未真正學過雜劇,卻唱的是字正腔圓,造境逼真,聽得人無法自拔。青念心中暗歎不已,這哪裏還有建議可提。一曲聽罷,青念還未從戲文中出走來,雲荷卻已起身道“公主,我四下看看去。出宮的路我認得,你不用等我了”,已是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青念聽了,當真是惱火,自己就這麽被雲荷拋棄了。不過轉念一想也就罷了,雲荷不在,她也能去後台找徐睿。昭文館一間屋內,青念可算是找到了穿著戲服的“徐睿”。屋內很暗,“徐睿”背對著青念在整理著道具。屋裏就隻有“徐睿”一人,他也沒發現走了進來的青念。


    青念看著認真的“徐睿”,忍不住從他的背後抱住了他,玩鬧道“猜猜我是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隻是“徐睿”也不言語也不回頭,還在整理著。青念卻笑了起來,探出頭去看他,問道“為什麽不回答?”,卻看到了“徐睿”的一眼冷光。


    不,那不是徐睿,徐睿隻會是溫柔的。那樣的寒光,隻屬於一個人,那就是彭暮言。青念連忙放開了和徐睿穿著一模一樣戲服的彭暮言,又羞又怒道“你怎麽在這裏?”,想著自己剛才抱他抱得那麽緊,就紅了臉。彭暮言這才回身,眼中的冷光更嚇人了,頓了頓,才麵無表情道“徐睿是吧,光天化日就摟摟抱抱,看來我是要教教你什麽是廉恥了”


    青念的臉更紅了,不知廉恥的是他彭暮言吧。分明就是個太監,輕薄了她不說,如今還要在這冠冕堂皇地說著自己不知廉恥。可不知為何,青念看著這樣的彭暮言還是底氣不足,總覺得是自己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但青念哪裏會表現出來,隻見她厭惡道“本宮和徐睿要如何,關你什麽事”


    彭暮言聽了,更是氣憤。青念抱著他喊徐睿的時候,他就很惱火了。他此刻才知這兩個人平日裏的舉止原來是那麽親密,難怪整個皇宮都在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他就是再氣憤,再吃醋,也沒有任何權利去責怪青念。


    而這時徐睿也走了進來,他看著彼此怒視的青念和彭暮言,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待走近,他不由攬住了青念的肩膀,認真道“青念若有什麽不對,我代她向彭都知你道歉,日後我也會多加提醒她的”,停了停,又嚴肅道“隻是,請都知你離她遠點”,霸氣非常。


    青念看了看彭暮言,又看了看隨時都能對彭暮言揮拳相向的徐睿,她卻突然想笑。而麵無表情的彭暮言隻是冷冷地看著徐睿,不拒絕更不同意。徐睿也是毫不退縮,為了青念,他可以什麽都不顧。兩個人的對視,最後以彭暮言一言未發的離去而告終。


    青念見終於不再針鋒相對了,不由怪道“你去哪了,還有為什麽那個彭暮言會在昭文館?”,滿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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