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憤怒了。就在政府癱瘓、各部門癱瘓之時,神怡茶語出事了。


    中午時分,幾百人集聚在神怡茶語,接著就是上千人,還有更多的人向這邊湧來,憤怒的人們開始向神怡茶語投擲石塊。


    “不解恨,我們把裏麵的東西砸爛!”不知誰這麽一嚷嚷,頓時,神怡茶語變成了一片廢墟——裏麵的桌椅板凳與裝修,不到一刻鍾,已經是慘不忍睹了。


    公安來了,警笛聲響得很誇張,可下來的公安人員卻是眉飛色舞地欣賞著這一賞心悅目的一幕。他們悠閑地看著,沒有人上前製止,沒有人吆喝一聲。直到一位姓王的副局長趕到現場,他們才裝模作樣的“喲西喲西”地趕著鴨子和公母雞們。


    “你們怎麽不製止,怎麽可以讓他們違法亂紀?”王副局長憤怒地質問他手下的幹警們。


    “報告局長,我們文明執法。按照您平時的指示。”一個警帽掉在地上的警官上前立正說。


    “又是你?不是看在你叔叔的麵子上,我早就處分你啦。”王副局長說。


    “報告局長,我請求處分,把我也關在宋剛市長一個間子裏。”那位警官嬉皮笑臉地說,“我想看看他到底是犯了什麽罪?我還想跟他學兩招。”


    “小肖,別亂開玩笑,宋剛是要犯,你說話小心點。”王副局長說。


    “對,正好,他是要犯,我可以嚴密監視他。”那位姓肖的警官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就因為他的叔叔是公安廳的副廳長,誰也奈何不了他,他大事不犯,小事不斷。可這人有俠義心腸,今天,他就恨不得衝進神怡茶語打砸一番,可惜身上穿著這警服,不方便。


    林德才來了,氣勢洶洶,一下車就大聲嚷嚷,“抓幾個為首分子,打砸搶哪還得了?王副局長,怎麽還不動手?”


    “書記,他們隻打砸,沒有搶。”姓肖的警官說,“還有,他們沒有為首的。”


    “你是誰?”林德才斜著眼問。


    “他是肖副廳長的侄子,肖宏偉。”王副局長忙說。


    “嗯,你叔叔是肖廳長?”林德才問。


    “好像是吧。我叫他叔叔。”肖宏偉油腔滑調地說。


    神怡茶語已經煙消雲散,那幾千人了作鳥獸散,抓誰?沒人可抓了,隻有幾個老頭子在那指指點點,說:“好看,好看,難得見到這種場麵。”“是呀,我活了幾十年了,難得見到這麽多人這麽齊心的。”“哈哈,聽說這裏的茶一杯要幾百塊錢,砸了好,我們一輩子也喝不到這樣的茶,省得一路過這裏就流口水,幹瞪眼,又喝不到。”“是呀,砸了好,砸了好。不過,這茶呀,其實與其他地方的是一個樣子,好不到哪裏去。”“嘿嘿,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你老兄講這話?誰不知道,這裏是釣魚的地方?”“釣魚?茶館裏有魚釣?”“怎麽沒有?釣官帽唄。”


    幾個老頭在那裏議論著,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肖宏偉嗬嗬地走過去,說:“老兄,小聲一點好,沒聽林德才書記說要抓幾個人嗎?你們年紀大了,一抓,骨頭就散了,到時你家兒子孫子要我做孝子,那我可劃不來,白白的當你們一回幹兒子。”


    “嗬嗬,你就是肖警官吧?當我幹兒子的人,我還得選擇選擇,隻怕有的人還不配呢。諾,那兩個狐假虎威的人,當灰孫子還差不多。不過,你給我們磕兩個頭呢,我們還是受了。哈哈,有趣啊有趣。”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笑哈哈地對肖警官說。


    這時,汪少華正在七竅冒煙地接著娟兒哭訴的電話。


    接完電話,汪少華在辦公室裏嚷嚷道:“緊急會議,開市委的緊急會議。不,四大家的正副職都到。”


    “幾點?”秘書小劉問。


    “馬上,馬上。”汪少華氣急氣敗地說。


    “通知也得用一段時間呀。書記,定個具體時間的好。”小劉輕聲地說,一副奴才相。


    最終,總算是理智一些的汪少華說,下午兩點鍾吧。可是,兩點的緊急會議到三點鍾也沒來人。


    每次最後一個到的汪少華今天成了第一個到會的人。“怎麽回事?人呢?”他問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劉說。


    “人?被送進了牢房裏唄。”一個陰測測的聲音說。


    “曹翰墨,你今天怎麽這麽說話?”汪少華氣憤地對曹翰墨說。


    “你別這樣對我說話,你第一個來,我是第二個,我來了反而挨批評,你要是這樣對我說話,我可受不了,那我隻好也‘病’了。哎喲,我真的病了,心髒病又犯了。書記,我請假。哎呀,不行,再這麽下去,我非死不可了,我得住院。”曹翰墨一臉痛苦的樣子,撥通了10電話。


    林德才氣喘籲籲地來了,“我來過幾次了,都沒來,原來,今天領導們全部病了。哦,沒有全部,我們三個沒病。”


    “不,我也病了,10就來接我了,我的心髒病發了。”曹翰墨說,“你們沒病,你們開會吧,我反正是開不了了。”


    “哎呀,翰墨,你怎麽啦?你的臉色不好呀。”黃濤出現了。


    “是,我年紀大了,受不得批評。少華書記剛才批評我遲到了,他第一個到,我第二個,我受不了,書記的威信太高,他一批評,我的心髒就沒法工作了。我得住院去。”曹翰墨說。


    “那你趕快去住院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黃濤焦急地說。


    第一人民醫院今天可熱鬧了,四大家領導大部分都病了,都是一個毛病,肚子痛。當然,曹翰墨出外,他是心髒病發作,進入了重症監護室。


    汪少華坐在辦公室裏氣喘如牛,看來他就要真的病了。黃濤進來了,他大吃一驚,說:“書記,你怎麽啦?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有什麽毛病喲?四點鍾的會是不是要取消?”


    “什麽?四點鍾?不是說兩點鍾嗎?怎麽又是四點鍾的會?”汪少華懵了。


    “書記,看來你是身體不好,你明明說四點鍾開會,怎麽又變成了兩點了呢?兩點早過了。”黃濤很認真地說。


    “咦?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我說的是四點?”汪少華疑惑了。


    “對呀,四點,千真萬確,會議也是這麽通知的。”黃濤戲弄地說。


    “哦,難怪?我說怎麽沒人來呢,原來我記錯了。好,那就開會吧。”汪少華心情好了許多,心想,我怎麽今天糊塗了?是不是因為神怡茶語弄得我亂了方寸呢?


    “不過,今天這會可能開不成了。”黃濤說,“大部分領導在人民醫院住院呢,我準備去看看他們,表示一下慰問。”


    “怎麽回事?”汪少華驚詫地問,“不會是裝病吧?故意為難我?”


    “不知道啊?隻怕是食物中毒吧?或者是不是有人在四大家投毒了呢?”黃濤似乎是傻乎乎的,認真地說。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都是宋剛搞的鬼。”汪少華也是那麽認真地推測道。


    “宋剛已經被抓了呀?怎麽能怪他呢?您是不是聽懂有什麽風聲?”黃濤故作不解,疑惑地說。


    “他安排好的。”汪少華武斷、魯莽地說。


    黃濤暗暗高興,真個汪少華在會上這麽一說呀,這眾怒可就犯了呀。


    眾怒不可犯,其實是已經犯了。黃濤沒有想到,宋剛的威信高,沒想到竟然是如此之高,看來,汪少華怎麽來收場。現在,臨江憤怒了,竟像傳染病一樣迅速地在整個臨江市成了爆發之勢,越往後,局麵會越發不可收拾。黃濤希望如此,又擔心如此,可是,汪少華之流,不殺殺威風,今後一旦被他們得勢,臨江將會是更加烏煙瘴氣的。雖然,到底是誰在陷害宋剛很難斷定,但與官場上的人肯定是有關的,這,毫無疑問。


    會議終究是開成了,不過,不是汪少華說的下午兩點,也不是黃濤胡亂說的四點鍾,而是宋剛受審的三天後的上午九點。


    住進醫院的領導們慪氣也不能總慪氣,因為,臨江市這攤子的事還得管,慪氣也不能與臨江市民慪。要慪氣,那也隻能是在汪少華麵前慪了。


    黃濤看了看與會的市級領導,該到的人基本上到齊了。那些本來得了重病的人也奇跡般地好了,臉色不太好,但不是病容,而是幸災樂禍的愉悅之情,或者是一股悲戚和憤怒的神色。


    “大家辛苦了,病了幾天終於算是基本上好了。今天,少華同誌說,開一個市級領導的會議,四大家的正副職都參加了,下麵,請少華書記作指示吧。”黃濤主持會議,他有意“忘記”說今天會議的主題了。


    “咳咳,嗯,今天開個會。大家知道,宋剛被雙規了,嗯,我就知道宋剛遲早會出事的,平日不注意約束自己,所以,有今天……”汪少華剛說幾句話,一位人大的副主任打斷了他的話,他說:“書記,我要請假,我的毛病又犯了,上嘔下瀉的,回憶我是開不得了,我得住院。”說完,也沒等汪少華說同意不同意,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汪少華翻著白眼,氣惱地看著這位副主任走了,他也無可奈何,總不能不讓人家去看病吧。


    等那位副主任走了之後,他繼續說:“宋剛,之所以走上犯罪之路,是有他自身的原因,他平常不嚴格要求……”話又一次沒法說下去了,因為,有個人沒有給他再說下去了的機會,又是一位人大的人打斷了他的話,“書記,對不起,我是人大的副主任,負責司法監督這一塊,您剛才好像說,‘宋剛,之所以走上犯罪之路’這話,嘿嘿,我覺得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是政策研究室出來的人,專業術語應該是很清楚的,人家還沒有通過法院判決,你怎麽就說他是罪犯呢?嘿嘿,哈哈,汪少華同誌,太沒水平了,太沒水平了。不過,也許不是沒有水平,而是……,嘿嘿,而是……。不說了,不說了,免得我也……嘿嘿。”說完,那位副主任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你什麽意思,你‘而是而是’什麽?”汪少華惡狠狠地看著他說。


    “而是什麽?說不得,真的說不得。說了,又是宋剛第二。我要求,我散會。”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一邊走一邊唱著:“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這位是唱著濟公的歌離開了會場。


    汪少華現在是氣得七竅冒煙,說:“都是宋剛的徒子徒孫。”


    這句話,就是一顆炸彈,整個會場又一次被引爆了。


    焦興說:“少華同誌,我年紀大了,越來越糊塗,聽不懂會議在說些什麽,我請求讓我離開,別讓我得腦溢血死了可劃不來,留著這條命比什麽都強。拜拜。”說完,他離開了。


    會議還才開始,就已經走了三位,並且,每一個走的人都奚落了汪少華一陣。這汪少華不知怎麽辦,難堪得臉色蒼白。不過,片刻的健忘之後,他記起了自己是書記。他擺出了書記的威嚴,擺出了臨江一地把手的官位,大聲說,“今天,開會要嚴肅點,這樣嘻嘻哈哈的成什麽體統?下麵,我們繼續開會……”


    可惜,他開會的企圖又一次破滅,紀委書記站了起來,說:“我頭暈,我得請假。”


    “不行!不能請假!”汪少華吼道。


    “幹部紀律管理條例裏沒有這一條。憲法裏倒是有人身自由的權力這麽一條,我病了該住院,天王老子也不能剝脫我治病的權力。按理,書記應該體惜下屬,下屬有病,你應該關心。所以,你說不準我請假,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所以,我從今以後,不賣你書記的賬。”說完,又走了一個。


    “這……這,你們說,這像不像話?你們說說。”汪少華對著下麵的人說。


    稀稀拉拉的回應,“不像話,不像話。”


    汪少華聽到還是有不少附和的人,心情又好了一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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