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賓館裏的各區縣的頭頭們和市級領導開始了議論。


    現在,宋剛與汪少華衝突的事,那已經是千真萬確了,幾個本準備到汪少華那裏坐坐的人,來到汪少華房門前時,無意中聽到了汪少華和宋剛的爭吵,火藥味很濃,激烈而又粗暴。隻是爭吵的內容不清楚,隱隱約約聽到了“李有鈞”和“張文靜”幾個字,他們自然就聯想到,這爭吵的內容自然就與這兩位領導有關了。


    很多人犯難了。既然兩位一把手的矛盾已經公開化,那就得趕快站隊了。可是,現在情況不明朗,站那一邊就成了問題。這賭注好難下,下錯了,那就輸個精光,仕途上,不僅是前途暗淡,隻怕會被提前安置,那還要別出其他問題,一旦出了其他問題,蹲幾年牢房也難說;下對了,仕途一馬平川,春光燦爛。


    當然,有一部分人不需要站隊,他們本身的陣線就很明確,早就被別人分為是誰的人了。


    還有一種人也不準備站隊,他們有兩種心態,一種是本性如此,隻對組織負責,不對個人負責,這種人一般來講,就是那種被人們所稱為的好官,他們不琢磨人,隻琢磨工作,誰對聽誰的,或者說,該聽誰的就聽誰的;還有一種,屬於官場老手,在情況不明時,不會輕易下注,留著本錢總比輸得一塌糊塗的好。


    站隊的呢?也不能說就是壞官,這種人裏,多數是喝了“瘋泉”的人,眾人皆醒我何必獨醉?或者說,眾人皆醉我何必獨醒呢?當然,這句話得看是什麽人理解了,多數人認為,“眾人皆醒我何必獨醉”,這很有道理,知道官場的規則,當然是醒了。現在,是政壇鬥爭的時候,不站隊哪有官運亨通的機會?機會是不等人的,機會是為有準備的人而出現的,瞬間即逝的機會不抓住,那對自己來說,是不負責任的表現。還有一種人也會站隊,基於對兩位對手的人品、能力的了解,他們自然會站出來,支持自己喜好的一方,他們不是完全在賭博,而是參與鬥爭,輸贏不是主要的,他們要幫助自己喜愛的一方取得勝利。


    人各有喜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先人們早就說過。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這就是他們站隊選擇的理由。


    平心而論,偏愛宋剛的人自然多些。從能力、人品、魄力和人格魅力來說,更多的人對宋剛更佩服一些。可是,這不是選擇站隊的理由,站隊的理由有很多,最多的一種理由是:尊重現實,誰是贏家就站那一邊。這才是理性的思維方式。


    宋剛和汪少華的房間不在一個樓層,似乎冥冥之中就有所安排,這使得很多人不需擔憂選擇靠攏一方時被對方發現的尷尬場麵。


    宋剛的門鈴響了,汪少華的門鈴也響了。進去的人先是試探,然後才會有激烈的陳詞。往往,在這個時候,越激烈越是請纓的姿態,都想當先鋒,都想打頭陣,“勇氣”就是忠誠度,忠誠就是資本。當然,官場上的忠誠度是可以變化的,甚至是變得很快的,朝秦暮楚並不覺得可恥而是智慧。


    黃濤哪裏也沒去,他隻是在自己房間裏著急,他不希望出現不協調的局麵,但是,這局麵已經出現了,自己該怎麽辦呢?


    在汪少華的房間,有個縣委書記在恨恨地說:“少華書記說得對,宋剛也太狂妄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怎麽可以這樣呢?書記,到底是什麽事惹得您發這麽大的脾氣?”


    汪少華仍然氣惱地瞪著兩隻眼,說:“他目中無人,他娘的,把老子放在哪裏?我跟他沒完。嘿嘿,隻是他也狂不了多久了。什麽事?你們還是別問吧。”


    “少華書記,我說呀,您也犯不著為這他生氣,我們都是您的堅定的支持者。您是臨江的一把手嘛,他這樣是目無組織,目無領導,這也是他一貫的作風。宋剛就是這副德性,誰都知道的。”他們安慰著汪少華。


    曹翰墨來到了宋剛的房間,他對宋剛說:“市長,什麽事使您發這麽大的火呀?平常你可不是這樣的呀,這樣總是不好的。”


    宋剛已經平靜了下來,說:“翰墨,這個時候你不應該來,你進來已經被很多雙眼睛看到了。再說,沒什麽大事。至於說是什麽事,你也別打聽,反正這是我們和汪少華個人之間的事,不與工作發生關係。”


    “不與工作發生關係”,因為,宋剛知道,汪少華再蠢也不敢把自己與宋剛爭論的事說出來,他不想蹲牢房。


    “好吧,您說我們不打聽,那就不打聽吧。我隻是想,盡量保持團結,要不,今後的工作很難開展了,對組織、對臨江都不是好事。”曹翰墨出門時回過身來對宋剛說。


    宋剛笑了笑,說:“我知道。要不是為了組織和臨江市,我也不會這麽衝動。噢,你和黃濤商量一下,明天的會議稍微調整一下,安排李有鈞省長講話。”


    “我們已經安排了,汪少華書記已經通知了我們。請放心。”曹翰墨說完出去了。宋剛想,隻怕還有人會來,幹脆,在門口掛上“睡覺,請勿打擾。”


    “書記,宋剛那裏已經沒有人去了,他在門口掛上了‘睡覺,請勿打擾’的紙條。其實,他不掛也沒人去,除了曹翰墨去了一次以後,我們也沒看見有第二個人去了,隻有兩三個人經過他的房間時,瞟了眼門上的紙條,他們並不是去宋剛那裏的,隻是路過。


    汪少華露出了笑臉,輕蔑地笑了幾聲。


    “哈哈,還是您書記的人格魅力足,他們那些想去的人現在也不敢去了。書記,您的虎威一發,宋剛還不是一樣的就焉了?別看他平時很有魄力的樣子,其實也不過是隻紙老虎而已。他真是自不量力,所以呀,今後,您根本不需要對他客氣,你越對他客氣他越狂。”說話的這個人就是江城的張勁雨,他誇張地笑著。


    “嘿嘿,我犯得著對他客氣?……宋剛算個卵。”汪少華和來慰問、安慰他的人就這麽聊著,後來,他聽說黃濤一直沒去宋剛那裏,更使他興奮不已。他知道,黃濤作為實際上的三號人物,他也沒去宋剛那裏,心想,自己的威信夠高的了,竟然把他的鐵杆哥們也鎮住了,這使得他不得不高興。


    “焦興那老頭子也沒去?”汪少華對焦興始終心存畏懼,或者說是今後唯一使他心存顧忌的人。


    “沒有,他和幾個區縣長聊了一會就回房睡覺去了。他沒對大家的議論說什麽,隻是笑了笑,說了句:少煩心,多睡覺。我看,他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能耐,隻不過是個糟老頭而已。”一個區長對王少華說。


    汪少華說:“這老頭子城府很深,你們要注意他,在他前麵,說話要特別小心,他是個不怕事的人。”


    “過氣了,早過氣了。”張勁雨說,“他混了一輩子,也就混到這位子,幾年前就過氣了,用不著擔心他。”


    “別小看他,這老狐狸呀,就像隻隻咬人不叫喚的狗,一旦被咬上,必定被咬著要害之處,必死無疑。當年,王興福的事都還記得吧?”汪少華對臨江過去的政壇已經了如指掌了,甚至一些細節他都進行了詳細的了解。


    “聽說李有鈞省長明天會來,原來並沒有這一安排,是不是有特別的意義呀?聽說,李有鈞省長對書記您很不錯的呀。”那位區長阿諛的神態,微笑地看著汪少華說。


    汪少華嗬嗬地笑著,說:“別亂猜,省長來參加你們的開班典禮,那是他老人家對這次學習的重視,哪什麽特殊的意義?你們呀,就是會瞎琢磨。嗬嗬。”


    他嘴裏雖然是這麽說,可從他的得意神態上看,誰都猜出來了,李有鈞省長是來整風的。整誰的風?自然是整宋剛的風羅。


    第二天,李有鈞來了,他沒來得及和宋剛與汪少華單獨交談,會議已經進場。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笑著說:“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點。我說了不要來接,你們就是不聽,讓我享受了政治局委員的待遇,搞什麽警車開路喲?違規啦。幸虧你們沒有封閉交通,要是封閉了交通,那我就會發脾氣了。”


    “省長進政治局那也是很快的事了,提前享受嘛,應該,應該。”汪少華阿諛地說道,“我沒有到邊界上來接,已經是很失禮了,對不起。我本來是應該來的,但您一再囑咐我不能來,所以,我也隻能聽從領導的指示啦。”


    “這話可不能亂說。誰說我會進政治局?這可不能口無遮攔的。”李有鈞笑著說,說完,他又轉過頭對宋剛說,“你的計劃進展還可以嗎?”


    宋剛說:“進展很順利,過幾天就可以收網了。”


    “有沒有考慮改變計劃?”李有鈞微笑著對宋剛說。


    “沒有。”宋剛說。


    “真沒有?”李有鈞仍然是笑著問,似乎有些挑逗的意思。


    “對。”宋剛說得很堅決。


    李有鈞打了一個哈哈,隨即又輕聲地對宋剛說:“真的蠻倔強喲。”


    汪少華這時的心情特別的好,他知道,今天有好看的了。汪少華昨晚給李有鈞匯報了宋剛的所作所為,並且說宋剛根本不考慮大局問題,更不考慮領導的前程問題。當時,李有鈞沉默了許久,最後說:“少華書記呀,你們兩人合作的問題是大事,都應該胸懷開闊點,盡量不要影響大局。”汪少華知道,這是場麵上的話,他想,李有鈞肯定對宋剛恨不得吃了就好。所以,汪少華得知李有鈞的到來,原本對宋剛還多少有些畏懼的心理已經是煙消雲散了。


    會議就要開始了,宋剛沒有做主持,仍然按原定計劃由黃濤來做了。李有鈞看了一眼倔強的宋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同樣,汪少華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首先,黃濤說了一下開場白,接著就應該由宋剛做主報告了,他的講話稿已經印發在資料袋裏,宋剛說:“我的講話稿已經在資料袋裏了,想看的呢,有空就看看,不想看的呢就別看了,我在這裏念,你們也聽不進去,所以,我就不在這裏念稿子了,沒必要浪費大家的時間。至於這次學習的重要性呢,不要我多說,省長親臨會場,足夠說明一切,我也是學習者,我們還是聽省長的指示吧。我發言就到這裏打止。謝謝大家。”


    與會的人驚愕地看著台上的宋剛,忘記了宋剛已經講完了他要講的所有話,也忘記了領導講完話應該鼓掌的基本禮節,幾個清醒得比較早的人稀稀拉拉的掌聲也沒有引起所有人的跟風,整個會場就隻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這是什麽報告?主報告竟然就是這幾句話,這是怎麽啦?鬧矛盾也沒必要鬧到會場上來呀,或者,主報告被取消了?


    宋剛幾句話一說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就連主持人黃桃也不好怎麽說話了。按規矩,主報告作完,主持人應該歸納一些報告的主要精神,強調一下報告的精髓部分。可是,宋剛基本上沒說話,更不要說報告了。


    黃濤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是,這主持人還得當下去,怎麽歸納宋剛的講話呢?真不好歸納。既然不好歸納,那就隻能是不歸納了,他說:“宋剛市長用很簡短的幾句話概括了這次學習活動的重要性,也就是活,有鈞省長親臨我們的開學典禮,就足夠說明這次學習活動的重要性了。我覺得,宋剛市長的講話給了我們一個強烈的信號,什麽事都要講究實效,實的多點,虛的少點。下麵請汪少華書記給我們講話,大家歡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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