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少華看著宋剛走了,也沒了主意,剛好曹翰墨來了。他沒好氣地罵道:“這裏已經鬧翻了天,你死哪去了?”


    曹翰墨忙說:“我剛聽到辦公室報告,趕快就過來了。書記有什麽指示?”


    汪少華說:“我和宋剛出去一些日子,家裏由黃濤主持工作,你和黃濤兩個守好這個家。這群披麻戴孝的人怎麽處理,你們商量著辦,張勁雨就會過來。你們做主吧,別老是請示了。這幾天,沒有大得不得了的事,你們就別打擾我和宋剛,我們有要緊事要辦。”


    曹翰墨目瞪口呆,書記和市長重要事出去,我秘書長竟然不知道,什麽事這麽重要?他真的糊塗了,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汪少華和宋剛去幹什麽了沒人知道。汪少華隻帶著秘書和財政局長坐飛機去了北京。


    宋剛帶著韓斌和康健直接去了梅縣的草尾鄉,他們開著個吉普車,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行駛著,誰也沒通知。這裏是梅縣的偏遠山區,山高路險,要不是這裏煤炭資源豐富,隻怕會和爛石村一樣的窮困荒蕪。


    宋剛來這裏先做了一些準備,他們裝成是做生意的,車子丟在一個偏僻的農家門口,說進山看看有什麽生意做沒有,丟了幾十塊錢給他們看管車子,走路進了十幾裏外的一戶農戶家裏。這一進去,就窩在這人家沒再公開露麵。


    這戶人家一家五口人,兩個老人都是七十多歲了,年輕的是一對夫妻,都是老實人,另外是一個兩歲了還在吃奶的女孩。


    這家人對宋剛他們的到來很吃驚,也很害怕。因為,這裏留宿陌生人有一定的風險,要是被煤窯的礦主知道了,很可能就會失去到廢礦中揀煤塊的權利,甚至還可能會遭到其他的報複。


    這對夫婦,女的白天揀煤塊,男的種田養魚,幫著媳婦挑煤塊。家裏雖不殷實但也還過得去。起先,他們對宋剛他們的到來並不歡迎,說你們三個大男人,家裏沒地方睡,康健指著一個放煤炭的屋子說,在這裏打個地鋪就行了,我們不會給你們惹事的,白天就在這裏睡覺。說著,拿出一千塊錢,說是這三五天的或是加借宿費,還特意有意無意地露出了腰裏的手槍。


    不過,這山溝裏的老百姓對錢和槍是很敬畏的,康健說:“我們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白天,我們不出去露麵,晚上偷偷去抓一個逃犯。


    混了兩天,這家人就和他們熟絡起來了,聊天也隨便得多,特別是看著這三人似乎很有身份,說話和行止與一般人很是不同,漸漸不由得對他們有畏懼變成了敬畏。


    宋剛在吃晚飯時說:“春嫂呀,你每天能揀到多少煤塊呢?”那女人人家叫她春嫂,她說:“一般也就是三五十斤,要是有好的煤脈時,百八十斤也揀得到。幸好路不遠,半個鍾頭就到了。”


    宋剛說:“哦,也蠻辛苦的喲。你們與那些礦工熟嗎?”


    春嫂說:“人都難得看得到,哪能還熟呢?平日裏隻見得到那些護礦的人,他們經常在周圍巡邏,生人攏不得邊。”


    康健說:“那就麻煩了。我們要抓的逃犯年紀不大,隻有十七八歲,不知這裏這樣年紀的礦工多不多?”


    她說:“這年齡的人多著呢,還有的是細伢子,隻有十四五歲。”


    宋剛說:“他們不是本地人吧?這麽小家裏父母也不心痛?”


    春嫂說:“哪個孩子不是父母身上的肉?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痛的?他們都不是本地人,講外地話,一點也聽不懂。唉,那些人也蠻可憐的。”


    宋剛說:“怎麽沒見他們出來玩呢?”


    春嫂說:“他們平常也難得一見,我經常在他們丟棄的廢煤炭裏揀煤塊,有時能夠看得到他們,聽說,那裏護礦的看得緊,他們不能出來的,晚上就睡在工棚裏。礦上還養了幾條大狼狗……”


    這時,春嫂的男人拚命向她擠眼色,不讓她說。春嫂趕緊住了口,不說了。宋剛笑了笑說:“你們別擔心,我們是成都的警察,這裏的事不屬我們管的,我們隻是來抓逃犯的。聽說逃犯就在這礦山裏。這裏的礦井不知有幾個?”


    春嫂說:“草尾鄉總共有十幾個,我們村上隻有三個。”


    宋剛又說:“鄉幹部經常來嗎?”


    春嫂說:“來,他們有時也到礦上走走,一般,都是出好煤的時候來一來。不過,他們很少白天來,一般都是傍晚才來的。”


    又聊了一陣,飯也吃完了,春嫂忙著收拾家務。宋剛幾個又和那個男的聊了一陣。男人叫阿貴,比較木訥,沒多少話,宋剛給他聊上十句,他也難得回上一句話。宋剛估計從這男人這裏打聽不到什麽,也就沒多問他了,心想,這家子看來是春嫂是主人,等會等他忙完了在和她聊聊。


    宋剛看著那老人在一旁抽著水煙,很少說話,就問:“阿叔呀,您是這一塊地方的老人了吧?今年高壽呀?”


    “不高,不高,今年七十八歲。”他放下水煙筒,繼續說,“這一帶的百歲老也不稀罕,我不行,年輕時在煤井裏呆了兩年,活一百歲是沒得希望了。這幾年咳嗽厲害,原先說是癆病,後來才知道叫矽肺病。”


    宋剛說:“哎呀,你還是民國初年的老人了,這一塊地方那你是見識多廣的人呀。講講過去這裏的風土人情如何?”


    老人話匣子一打開,話就說個沒玩沒了。雖然,他說的多是些成年舊事,但對於了解這一塊的曆史背景很有價值。


    原來,這裏挖煤已經有一兩百年的曆史了,由於山高路險,運輸困難,所以,從來沒有大規模地開采過。但小規模的采礦一直沒斷,由於開采成本高,加上這裏地質複雜,煤脈狹窄,所以一般的井都很小,利用童工身體小的特點,曆史上就習慣於大量使用童工。近幾年外地來了幾個老板,聽說是河南人,鄉上就把一些礦包給了他們。現在開礦比過去更難,由於老礦多,透水事件時有發生,隻是怎麽處理的,那老人說不清楚。至於,礦工是哪來的,更是說不出所以然,因為,一般人都難得見到那些礦工。


    後來,老人又講起了清朝時乾隆皇帝下江南的事,他說,當年乾隆爺路過草尾鄉,就被礦主把他當成普通商人,抓到礦井裏做過苦力,要不是有個紀曉嵐大臣神通廣大,掐指一算,算出了他被關押在這裏,隻怕是這乾隆爺也會老死在這裏。


    宋剛明知這隻是無稽之談,當年乾隆爺再怎麽喜歡遊山玩水,也不至於玩到這窮山惡水之地來的,他就著這話題說:“當年連乾隆爺也被礦主們扣押了,那現在的那些礦工隻怕也是難得逃出來喲?”


    那老人說:“那當然,不過,礦工逃走的事還是經常有發生。每次有礦工逃跑,他們都會想辦法追查,大部分是逃不脫的,一般都會抓回來。前一段時期,就有個礦山失了一個人,他們幾乎把整個鄉都查了個遍,各家各戶地搜,搞得雞犬不寧。這一次好像是沒找的著。”


    宋剛說:“有這樣的事,那鄉政府不幹預嗎?”


    那老人說:“嘿嘿,我們懷疑呀,隻怕鄉政府都有人在這裏麵入股的。那些老板們平日裏也不太在礦山,聽說都住在城裏。隻有出好煤的時候才過來。他們來時,鄉政府的人也會有一兩個人跟這來,所以,我們這裏的百姓都懷疑他們就是一夥的。”


    夜深人靜後,宋剛和康健商量,一是得弄個礦工出來親自問一問裏麵的情況,二是到鄉政府了解一些場麵上的事,因為,宋剛懷疑鄉政府某些人很可能與他們穿一條褲子,也是既得利益者。


    康健說,弄出個把礦工出來倒不是件難事,怕隻怕驚動礦主們,讓他們逃逸了就難辦。


    宋剛想了想,說:“隻能冒點險了,失掉個吧人可能不會引起他們太大的注意,你沒聽老人說嗎?前段時期就有人逃走了。我估計呀,那個逃走的礦工可能就是那位記者弄走的。我們悄悄地弄一個礦工,一弄到手我們就回城裏,然後,你暗暗地控製住那幾個老板,這事我就交給你啦。我呢,借個由頭,來梅縣視察,從他們幹部隊伍中打開一個缺口,裏外一夾擊,事情就真相大白了,最後,我們突然行動,把這個窩端了。現在,問題還不在這裏,問題在怎麽向上麵交差,怎麽對民眾交差,這倒是個頭痛的事。隻怕呀,這次會有不少的官員倒黴的,弄不好上麵也會有人要擔一肩,替罪羊肯定得有。”


    康健說:“那倒也是,但不來一次狠的,這些礦工們太可憐了,我估計呀,他們是被強迫在這裏挖礦的。不下手肯定不行。”


    宋剛神色有些凝重,他想,汪少華去北京擺平那記者,看來很有必要,這不僅僅是關係到臨江出不出醜,以及官員們當責任的事了,更關鍵的是,這裏麵牽涉到刑事犯罪的事,現在,媒體上一曝光,那些老板們肯定就逃逸了,資金也會轉移走。因此,記者那裏必須穩住,別讓他打草驚蛇。


    宋剛說:“是,不打擊肯定不行,有些家夥倒黴也是活該,三令五申不能使用童工,特別是不能強製勞動。現在好,我們眼皮子低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梅縣的領導們還聽之任之,多半是這裏的黑心錢讓他們鬼迷了心竅。好吧,考慮不得這麽周全了,該倒黴的就讓他們去倒黴。”


    深夜,康健終於弄來了兩個礦工。康健看著宋剛責怪的眼神,忙說:“沒辦法,我逮著一個出來小便的,他一聽我是來救他的,他拚命求我,要把他的一個好朋友一起帶上。我看他可憐,就讓他回去把這一個也叫醒了,一起帶了出來。”


    宋剛看著這兩個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心裏也難過,心想,的趕緊行動。他要韓斌把那對夫婦叫醒,給他們交代一些事。


    那對夫婦睡眼朦朧,驚訝地看著兩個陌生人,又疑惑地看著宋剛。


    宋剛說:“春嫂、阿貴,我請你們幫個忙,萬一有人來問你們這幾天有沒有外地人來過,或陌生人來過,你們千萬別說出我們來。我們原來說是抓逃犯的,那是假話,這兩位是我們的親戚,我們得救他們回去。他們要是*你們,阿貴你就說,你在山裏見過兩個小孩,病得很厲害,往深山裏走了。”


    阿貴回過了神,說:“我明天早晨去一趟山裏,回來故意說,山裏有兩個孩子好像病得很厲害,往大屋山那邊走了。”


    宋剛一聽,忙說:“好好,你阿貴竟然想出這麽好的主意,沒想到你的腦瓜子還這麽聰明。”


    春嫂聽宋剛說她丈夫聰明,心裏蠻高興,笑著說:“他腦子是聰明,隻是嘴巴笨。你們放心你吧,我們絕對不會露出你們來過的痕跡。”


    宋剛向韓斌使了個眼色,韓斌馬上從包裏又拿出兩千元錢交給春嫂,說:“這是我們的感謝費。”


    那春嫂不肯接,說我們已經收了你們的錢了,哪能再收?宋剛說:“你們就收下吧,錢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我們有錢。現在,我們想問問往那條路逃走比較好。”


    阿貴忙說,往西邊那條路比較好一些,十幾裏路就有船坐,回四川沒有必要到梅縣城裏了,往那邊還遠些。


    宋剛他們並沒有往西邊走,他不得不多留個心眼,誰知道那些礦主們有多狠?他得給他們布點迷魂陣。


    他們仍然回到放吉普車的地方,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那家人家剛好起來開門,看他們幾個帶來了兩個肯定是礦工的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那得了?搶走礦工那是件大事。康健亮出了身份,一並把這家人三口一並帶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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