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理取鬧!”顧南勃然大怒,一拍大腿,“誰這麽膽大包天,敢誣蔑市長是殺人凶手?還有沒有黨性了?還有沒有原則性了?”


    顧南的發怒在呼延傲博的預料之中,隻不過顧南的力挺,並沒有減輕呼延傲博心中的擔憂,在他表麵上的義憤之下,胸中燃燒的是衝天的怒火和強烈的不安!


    在風聲剛剛傳出之時,呼延傲博還不以為然,從政十幾年,各種手段見多了,髒水也好,黑鍋也罷,盡管來,有省委章書記的支持,他的青雲之路誰也阻擋不了,隻憑一個市長殺害市公安局長的傳聞就想毀了他的前途,作夢!


    但氣憤歸氣憤,在呼延傲博不以為然的憤怒中,心中卻還是底氣不足。


    原因無他,隻因風聲確實一語中的,正中他的命門。


    官場浮沉幾十年來,呼延傲博做過許多見不得陽光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如陳芝麻爛穀子,被他埋藏在時間的深處,希望在時間的流失中,一點點風化一點點煙消雲散,最終成為懸案。其實他賭的是明天,哪一個高官在坐的大員沒犯過事兒?隻要坐到了高位,過去的種種都會被專政的力量掩埋,黑的可以變白,白的可以變得更白,總之,大權在手之後,以前的汙點都會一洗而光。


    官位就是漂白粉,權力就是清潔劑。


    但問題是,對方的分寸拿捏得太準了,就在考核組對他考核的前夕,突然放出了炸彈,用意很明顯,就是想炸毀他的高升之路。


    是誰這麽狠毒,想讓他一頭栽倒在升遷的道路上?其用心險惡,簡直無恥之極,除了蔣雪鬆還能有誰?呼延傲博對蔣雪鬆恨之入骨。


    當然他也知道,蔣雪鬆肯定不會親力親為,具體操作此事的人,必是關允無疑。


    不過讓呼延傲博有所懷疑的是,鄭天則事件的前因後果,關允並不知情,以關允對公安係統的影響力,他能知道整個事情內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是蔣雪鬆,手也伸不到公安係統內部,那麽如果說不是關允的所為,又能是誰放風說他殺害了鄭天則?


    之所以風聲讓呼延傲博坐立不安並且心急火燎,也是風聲的準確度太高了,完全就是事件真相的高度還原!


    “呼延傲博幕後指使他人綁架鄭天則,為了逼鄭天則吐出財產,下藥毒害鄭天則,迫使鄭天則自殺身亡。黃梁市長呼延傲博是殺人凶手,他應該被繩之以法!”


    有時候風聲就是一把無形的利刃,無形無質,卻能洞穿人心。風聲一經傳出,就在市委引起了軒然大波,呼延傲博的形象遭受了重大打擊。


    比起生活作風和經濟問題的傳聞,殺人傳聞的殺傷力太大,不由人不心思大動。如果說生活作風或是經濟問題還不足以讓一名市長一頭栽倒的話,那麽人命關天的命案絕對可以讓一名市長直接摔落塵埃。


    人命大過天,別說一名市長了,就是一名省長如果有命案在身,不但政治生命戛然而止,牢獄之災也跑不了,說不定還會償命。正是因此,關於呼延傲博殺害鄭天則的風聲不但導致呼延傲博的形象一落千丈,也讓呼延傲博在市委剛剛重新樹立起來的權威,名聲掃地。


    當然,如果風聲僅僅是風聲也就好了,外人真假不辨,呼延傲博卻是心裏有數,風聲不是風聲,而是真相。盡管說來逼迫鄭天則自殺並不是他親自動手,但他確實在其中有逃脫不了的幹係,如果真要深究下去,真相大白之時,就是他死到臨頭之日。


    呼延傲博又氣又怒,他不甘心就此失敗,怎麽辦?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以退為進,向顧南提出退出秦唐市委書記的提名,也好贏得顧南的同情,顧南向省委領導一請示,必然會引起省委領導的震怒,到時他就是可以化被動為主動了。


    風聲再大,隻要省委領導一怒之下拍板定性,那麽誰也別想再繼續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風聲大不過領導的決定,真假還不是領導的一句話?


    不得不說,呼延傲博的策略奏效了,他在車上向顧南簡要說明了黃梁市委的風聲之後,顧南差點拍案而起——幸虧是車裏,否則顧南真要跳起來了,盛怒之下,顧南當即撥通了省委的電話匯報情況。


    顧南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排名在夏德長之後,按說他匯報工作,即使不用向夏德長通報情況進展,也應該直接向胡峻議請示,但恰恰相反,他既沒有將夏德長放在眼中,也忽視了胡峻議的權威,而是直接打給了代家。


    沒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呼延傲博的調動大事,一個市長的升遷,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顧南卻要向和幹部升遷八杆子也打不著的省國稅局局長代家請示匯報,聽上去簡直就是笑話,但偏偏還真不是笑話,是活生生的事實。


    “代局長,傲博的事情,出了點狀況。”顧南的語氣很恭敬。


    “什麽狀況?”代家的口氣很輕描淡寫,“不就是走走過場,能有什麽大事?顧部長,你都親自出馬了,小小的黃梁,能有多大的風浪?”


    “代局長,這件事情,確實有點棘手。”顧南說話都不敢大聲,“有人想狙擊呼延市長的升遷,造謠說呼延市長殺害了鄭天則。”


    “胡說八道!”代家怒了,“什麽謠都敢造,還有沒有王法了?啊?市長殺害公安局長,真會想象,這是官場,不是電視劇。誰敢再亂說,撕了他的狗嘴。”


    顧南咧了咧嘴,沒有說話,代家的話說了等於沒說,現在不是撕誰的嘴的時候,是得定下怎麽辦的時候,距離黃梁市委隻有不到十分鍾的車程了,在十分鍾的時間就得敲定應對之策。


    代家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默了片刻他又說:“行了,你也別急,等我向大領導請示一下。”


    代家口中的大領導就是章係峰,燕省的一號人物。其實顧南打電話給代家,要的就是想間接知道章係峰的態度,他不敢直接請示章係峰,一是級別不夠,二是惹章係峰不高興的事情,還是由別人出頭好了,省得章係峰的怒火發到他的頭上。


    誰不知道章係峰喜怒無常的性格?除了代家之外,整個省委幾乎無人能摸清章係峰的路數。


    五分鍾後,代家的電話打了回來。


    “老顧呀,這事兒,按原計劃進行。省委會通知黃梁市委,再有關於呼延傲博的流言蜚語傳播,市委主要領導承擔相應的政治責任!”話一說完,代家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聽代家不容置疑的語氣,還以他是多大的省委領導,至少也得是省委副書記以上級別,誰能想到,代家其實隻是一名正廳級的國稅局局長。


    正廳級的國稅局局長,說話口氣大得沒邊,儼然以省委領導的姿態自居,在燕省卻是人人皆知的事實,即使代家不再是省委一秘,但當上國稅局局長後,私下裏還是被人稱為二書記。


    一個二字就說明了一切,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妥了。”顧南終於不再眉頭緊鎖了,一拍大腿——也不知拍大腿的習慣是顧南在鄉鎮還是縣委工作時養成的習慣,反正進了省委後,習慣一時半會還是改不了,多少讓人無語——他喜形於色地說道,“傲博,不用愁眉苦臉了,章書記親自指示,要求黃梁市委針對流言事件采取必要的措施,不能任由事態沒有節製地發展下去。”


    “謝謝顧部長。”呼延傲博感激地說道,心中大為寬慰,他巧手撥弄,不動聲色地就利用了顧南和代家,化不利為有利,並且相信還爭取了章係峰更多的同情分,那麽接下來的考核,不管考核的得分是不是理想,都可以歸咎為蔣雪鬆在背後搗鬼了。


    蔣雪鬆有蔣雪鬆的張良計,他有他的過牆梯,看誰能笑到最後!關允還以為隻憑空穴來風的傳聞就可以將他打敗,到底是太年輕太幼稚,任何傳聞如果得不到上級領導的認可,就隻能是傳聞,在官場上形形色色的傳聞多了,最終能不能形成殺傷力,要看有沒有真憑實據,更要看上麵有沒有領導支持。


    現在上麵已經明確表明不支持流言了,兩條路已經堵死了一條,那麽隻剩下最後一條路了——真憑實據。關允會有他逼死鄭天則的真憑實據?開玩笑,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親自露麵,怎麽可能有把柄被人抓住?


    更何況鄭天則之死牽涉到的不僅僅是他,還有更高層次的人物,關允想拿鄭天則之死大做文章,對不起,方向性錯誤,絕對不可能成功。


    呼延傲博禁不住一陣得意,眼見車隊進了市委大院,看到已經站在樓前迎接的蔣雪鬆以及站在蔣雪鬆身後的關允,他的嘴色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突然,顧南的手機再次急促地響了,顧南接聽了電話,隻聽了一句就臉色驀然大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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