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鬼母的牙齒啃食在自己的身體上時,一股源於靈魂的劇痛遍及沈林。


    就在這一刻,鬼樓梯的猩紅紋路在沈林的身體中紅光大放,仿佛要將他吞噬。然而,沈林卻仿佛毫不在意,他留在這世界上最後的目光,僅停留在鬼母那栩栩如生的臉上。


    詭異的靈異在現場激蕩,在啃食的第一口開始,沈林就已經徹底死去,厲鬼的啃食仿佛來自地獄的吞噬,要將沈林整個人吞噬殆盡。


    直到最後,沈林都那樣微笑著,沒有任何反抗,任由自己被吸入那黑暗的深淵。


    當觸發規律的沈林突然死去時,屬於鬼判的襲擊規律第一時間更改,秉著優先襲擊厲鬼的規律,麵前徹底複蘇的沈林,以及即將把沈林吞噬殆盡的鬼母成為了鬼判的第一襲擊對象。


    陰風陣陣,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夠穿透人的靈魂。


    鬼判的襲擊如期而至,厲鬼極其壓迫感的身形在鬼轎的門簾之間若隱若現,宛如遠古奏鳴曲一樣的洪鍾大呂聲在四周爆發,恐怖的仿佛能夠碾碎眼前的一切。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切仿佛被定格了。


    那陰風突然靜止,寒意也瞬間凝固,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不前。


    鬼母的嘴巴已經閉合,沈林那早已死去的屍體已經被啃食殆盡,隻剩下斑駁的衣物和散落的碎骨,在陰風中顯得尤為淒涼。


    鬼母的軀體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原本平坦無奇的腹部此刻明顯有了一個隆起的弧度,仿佛一個全新的生命正在其中孕育,那臌脹的腹部上,灰黑色的紋路逐漸浮現,他們交織著、蠕動著,仿佛有生命一般,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隆起的腹部似乎也在跳動,散發著幽幽的紅光。


    原本死去,導致襲擊中斷的規律隱隱有恢複的征兆。


    襲擊厲鬼與襲擊沈林出現了雙重優先級,鬼判的規律如預料的那樣陷入卡殼,這讓四周原本詭異陰森的一切似乎戛然而止。


    在發現鬼母有吃自己的欲望時,沈林在思索眼前的這種可能性,直到在黃泉路中,發現鬼母吞噬厲鬼完成孕育後,這個大膽的想法開始有完整的邏輯性,並漸漸補全。


    在陽安被困得現在,除卻自身,沈林根本不足以具備其他成為異類的方式。


    而今的他,有且隻有一個成功的可能性。


    徹底複蘇成為厲鬼,被鬼母吞噬孕育。


    以厲鬼食鬼產子的方式,將他孕育出來!


    這個想法很天馬行空,尤其是在徹底死亡的當下,如何維持意識是一個很虛無的問題。


    所以,沈林選擇了鬼樓梯。


    人與厲鬼不同,沈林很清楚,在他徹底被吞噬,死去的那一刻,他的意識會因為鬼母的徹底複蘇失去依托。


    屆時,沈林這個人將徹底死去。


    可,誰又說死亡不是一個開始。


    在此時,在此刻,沈林的身上背負著一個具備意識的厲鬼,鬼樓梯擁有利用屍體影響厲鬼的能力,這種能力在如今被鬼母吞噬,且恐怖級別相差極大的情況下,杯水車薪。


    但!如今這個局麵足以完成一場屬於厲鬼的微妙平衡。


    鬼判的襲擊帶給鬼母天然的壓力,哪怕如今規律卡殼,理論上,屬於厲鬼的恐怖襲擊並沒有消失,屬於鬼判的壓力還在。


    身邊因為吸引鬼判死亡的眾多陽安民眾是鬼樓梯天然的屍體資源,它有充足的資源發揮。


    於是,在被吞噬的最後一刻,鬼樓梯放肆的發動能力,厲鬼接盡可能地消耗屍體,想要影響鬼母,在這場靈異入侵的拉鋸戰中取得上風,恰巧,陷入孕育期的鬼母開始虛弱。


    屬於厲鬼的互相製衡就此開始,也就是在這時,沈林在徹底複蘇前留給鬼母的最後一個指令在這場厲鬼紛爭的夾縫中開始生效。


    一個個屬於沈林的記憶畫麵由那個記憶世界的小山村開始衍生,並逐漸擴展到整個世界。


    屬於鬼樓梯的意識在被鬼母吞噬的那一刻,就在不斷衝刷,也正是在那一刻。


    一個被吞噬後,完全失去一切的厲鬼意識,在重新孕育的過程中,闖進了那滿是沈林記憶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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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大多都是從啼哭開始,當眼前複雜場景在眼中出現時,嬰兒冷漠的眼神似乎是對眼前這個世界並不是很滿意,他沒有哭,同樣沒有笑,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他對於眼前的一切充滿著未知。


    “生了生了,六斤四兩,是個男孩。”


    就像是從無盡的虛無中被拖拽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可這個陌生的環境讓男孩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他似乎不屬於這裏,這裏的陽光太過刺眼,空氣中彌漫著讓他不適的氣息。


    他開始長大,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


    就像是被動的接受著湧入腦海中碎片般的記憶,這些記憶似乎不屬於他,卻又仿佛與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開始學著四周的人,想要去理解周圍的一切,卻發現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個無盡的迷宮中,找不到出口。


    六歲那年,他握住一隻蟬,感覺自己應該握住了整個夏天,可晃神之後,又疑惑的問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耳邊陣陣犬吠之聲與四周嫋嫋升起的鄉村炊煙,遠處疾馳而來的汽車引擎轟鳴聲陣陣而來,夾雜著塵土與塵霧。


    那走道兩旁的土狗嗚咽與人間煙火,是那樣的不真實。


    “猜猜我是誰?”有人捂住了眼睛,手很溫熱,刻意隱藏了聲音,可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知道了,媽媽。”回頭,果然是那清秀溫婉的女子,二三十歲的年紀,卻還像個孩子,時常捉弄人。


    “又猜到了,下次換個聲音。”女人噘嘴哼了一聲,拽著孩子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


    他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應該感到幸福,應該享受這份母愛的溫暖,但他卻像是被一層無形的隔膜隔開,無法真正融入其中。


    “媽媽,你這樣衣服很快會髒的。”


    “有什麽關係,又不是你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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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自己應該快樂的童年時光,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一次又一次衝擊他腦海的某個地帶,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當真是他一天又一天度過一般,每一個畫麵、每一個聲音、每一個觸感都如同真實存在,讓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他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少年時的叛逆與掙紮,那種對未知的渴望和對自由的追求讓他的內心有了怪異的波動。


    他還看到了成年後的苦難與折磨,那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和痛苦仿佛要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是的,經曆,或許應該用這個詞。


    每一次的經曆都讓他更加混亂與排斥,他像是在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試圖逃離自己,劇烈掙紮,排斥一切,可每一次掙紮都讓其越發深陷其中。


    他就像是一個被上了發條的玩具,自己人生的下一步要做什麽仿佛一直都很明白,他像是對未來的一切都毫不意外。


    該用什麽詞去描述這一切?


    衝刷?對!衝刷,他像是麵臨了一場來自記憶的衝刷,他明明經曆了一切,感覺卻那樣的怪異。


    終於,在那一日,在陽安那起極端恐怖的事件中,他絕望的死去,在那一刻,走馬燈一樣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閃爍。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父母,看到了太多太多人。


    在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的場景中,眼前逐漸渙散的場景逐漸凝實,他又回到了六歲那年的夏天。


    背後的母親悄悄地到了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情緒在流淌,他開始第一次有了所謂人生一樣的感受,之前那絕望的一切反複像是一場夢。


    “所以,這一切,到底是什麽?”在母親牽手回家的過程中,他就那樣仰望著天空,癡癡地看著那隻白鴿飛向未知的遠方。


    牽手,再牽手,他像是經曆了無數次這樣的人生。


    當母親的手又一次捂住他眼睛的時候,他的小手同樣握住了母親。


    “猜猜我是誰?”溫婉的聲音是那樣熟悉。


    “媽媽,我猜不到。”他開了個玩笑。


    腋下被撓了癢癢,他笑的真正像個孩子。


    在蹦蹦跳跳牽手回家的路上,他迷茫的問。


    “媽媽,我是誰啊。”


    母親笑的前俯後仰,說著。


    “都成小哲學家了,開始思考這麽深奧的問題了,你就是你啊,還能是誰。”


    還能是誰?


    是了,不是自己,還能是誰?


    “媽媽,長大以後,我要去看看這個世界。”他如此說。


    “怎麽?世界這麽大?你想去看看?”母親問。


    他就那樣看著遠方,像是在尋找那遠方的白鴿。


    “不是,要找一個地方。”他如此說。


    後一句的呢喃母親沒有聽到。


    “我夢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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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界,在沈林的精心設計中,厲鬼的一切陷入了停滯,也正是在這時,那轎中的黑影詭異的動了動,原本黯淡無光的眼此時此刻竟然有了某種意料之外的變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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