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猶如為在場的所有人打了一針強心劑。在這望不到盡頭的暗道裏,不知日月的向前機械的走著,再堅強的意誌都會被消磨。


    如今這種沉悶終於出現了變化,大家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宣敬默和展陌華二人快步走過去,借著火把已不太明亮的光線,看見麵前果真出現一個三岔口,形成三個幽深的洞窟。在洞口乍一望去,皆探不到底。


    “宣先生,現在該怎麽走?”展陌華敏銳地發現突然有陣陰風從這山腹的洞窟裏吹出來,令人不寒而栗。


    宣敬默再次從兜裏掏出羅盤撥弄起來。蒼皞立刻主動將手中的火把靠近他,以防他因看不清而指錯路攖。


    宣敬默的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從他的指尖激出三道淡藍色的光線,一瞬間分別鑽入眼前的三個洞窟裏。


    展陌華隻感到眼睛一花,已找不到那藍光的蹤跡。他不解地問道:“宣先生,這藍色的光線是何物?償”


    此刻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必須同舟共濟。所以,雖這是自己在古書上學到的秘術,宣敬默對他也不藏私,據實以告:“我將神念感應化為實體,放出去探下洞窟的深度。這三條路肯定隻有一條是通向地宮,另外兩條應是布滿陷阱的凶惡死路。”


    沒想到還有這麽便利的法子,展陌華露出這幾日來第一個笑容,滿懷期待:“既然如此,多久可以知道結果?”


    “半柱香的時間。”宣敬默自如地盤腿席地而坐,閉目凝神地說,“在等待的期間,所有人原地坐下休整。蒼皞,你先將火把熄了。後麵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不要浪費資源。”


    “是。”蒼皞連忙將火把按在山壁上碾了碾,熄滅。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唰唰坐下,展陌華自然地在宣敬默的身旁坐下,心裏對於接下來可能麵對的情況升起莫名的激動,萎靡了許久的精神也逐漸亢奮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有力。


    這樣在黑暗裏坐了很久,躍躍欲試的展陌華終於忍不住出聲:“宣先生……”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從洞窟深處傳來。他背脊繃緊,全身警戒。


    一直沉默不語的宣敬默聽到這聲響,猛地睜開雙眼,指向前方高興地說道:“噓,來了。”


    “什麽?”展陌華一頭霧水,詫異地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三道幽幽藍光風速地從洞窟中飛出,直奔他們所在的地方而來。藍光明暗閃爍,照在人臉上,映出一片慘白。


    從宣敬默的神情來看,這應當就是之前放出的神念回來了。


    三束光聚在宣敬默的麵前上下翻舞,似乎在對他表述什麽,就如同出巢探蜜的蜜蜂一般。


    突然,宣敬默抬手一招,藍光迅速地鑽入他的手掌,整個人瞬間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流轉藍光中。這一切不過幾秒,就恢複如常,仿佛剛才眾人眼前的一幕都是幻覺般。


    嘔……宣敬默悶哼,身影一晃,竟有絲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展陌華大驚,伸手扶住他:“宣先生,您沒事吧?”


    宣敬默對他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解釋道:“放神念出體,這點反噬是必須要承受的,不算什麽。”


    他拭去嘴角的血跡,拂開展陌華的手,穩穩站起身來,中氣十足地朗聲道:“請王爺下令眾人整隊,讓蒼皞點起火把,我們該前進了。”


    聽他聲音如常,展陌華放下心來,將他所說的迅速布置下去。片刻之後,這支休整之後的隊伍已經集合完畢。


    “一切就緒。”展陌華向他匯報後,靜靜地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宣敬默揚起自信滿滿的笑容,長臂一揮,指向右前方的洞窟:“出發吧,往這邊。”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包括蒼皞在內的所有人都對他真心信服,因此對於他的決定沒有任何懷疑,一個接一個地踏入右側的洞窟,義無反顧。


    就在他們踏入洞窟時,遠在隆州齊王府內的唐瑤正美美地對鏡貼花黃。


    手拿犀角梳替她梳順青絲的銀月,望著鏡子裏喜滋滋的主子,忍不住開口問:“姑娘,您還真的打算去煙雨亭參加什麽乞巧會?”那可是西跨院那幫女人辦的聚會,到時候不會直接把唐姑娘給手撕了吧。


    放下手中的珠花,唐瑤又挑出一枚短步搖在鬢邊比畫了一番。她悠然自得,全然不將那些女子放在眼裏,反而笑道:“銀月,既然人家帖子都送了來,要是不露麵,豈不顯得我們太離群高傲。”


    話雖這樣說沒錯,可銀月還是一百一千個不放心。


    “那您帶上女衛吧。”低頭不語,猶豫再三的她提出建議,“奴婢怕一個人防不住那些個狼子野心的女人。”


    所謂的女衛,就是女子護衛,平日裏如普通丫環無異,待到要用到時她們會出手退敵、保護主子。


    這杏園中原本就安排了兩個,隻是從來也沒有發生什麽太危險的事情,所以她們也沒露出過身份。至於上次煙雨亭的事情,完全是意料之外,銀月壓根都沒帶上二人去保護,因此不能算作她們失職。


    自幼喜歡獨來獨往的唐瑤,平時出入帶著銀月就已是極限,如果再要添加丫環在身邊,定會坐立不安。她的心底總覺得那樣的保護根本就如同在監視著她一般,渾身不自在。


    她掛上討好地笑臉,頑皮地搖晃著銀月的手,撒嬌道:“眾目睽睽,她們不會傻到在這種場合用手。你放心。”


    這些日子以來,銀月了解她倔強的脾氣:如果她明確地說過不肯,那麽就絕對不會妥協,看來帶女衛赴會的事情是沒戲了。待會她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主子身邊,想來那些人想下手也沒機會。


    低聲歎息,麵對這樣不知照顧自己的主子,銀月頓覺有些心累:“唉,您總是太小看女人的妒忌心。”


    唐瑤俏皮地對著鏡子裏的她吐了吐舌頭。發髻在銀月的巧手下漸漸成形,唐瑤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指尖靈巧、細微的動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叮囑她:“對了,你待會兒到東廂去,幫麻花打扮打扮,邀她陪我同行。”


    “啊?”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銀月又愣住,手一抖險些破壞了快要大功告成的發髻。主子是閑的過得太輕鬆嗎?不肯帶著女衛就算了,如今還要領著那病秧子小姐一起,到時候萬一出了意外,她分身乏術,得活活累死。


    不過顯然唐瑤沒讀到她心中的哀怨,隻顧將自己的想法說出:“我瞧她身子無大礙了,出去走動走動對她康複有好處。”正好這兩日小饅頭在趙大夫的照料下,已經不再疼痛,也該讓一直神經緊繃的麻花放鬆一下。


    深感無力的銀月,止不住一顆婆媽的關愛心,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念叨起來:“姑娘,您總想著別人,也得想想自己啊。”


    “何出此言?”唐瑤想要歪著腦袋看她,可惜發絲一緊,提醒她還在編發,這才作罷。


    不問還好,聽她這樣一問,銀月立刻像炒炸了的小豆子似的,快言快語地說:“您看看,這風言風語還在繼續吹著,府裏上上下下都拿這事閑聊。如果不壓製下去,等到王爺回府,都不知會被傳成什麽樣了。”


    她本以為主子拿捏住嶽琇瑩,定會讓她檢舉誰是幕後黑手。誰知,三言兩語,主子就把那家夥放了。接下去,唐瑤就隻是各種囑咐她盯人,如今她手下可靠的人幾乎全都派去各處盯梢了。但每天的消息回饋後,主子仍舊似沒事人般,悠閑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終於察覺出這丫頭情緒不佳,唐瑤立刻收拾起玩笑的嘴臉,相當給她麵子地正色問道:“那天嶽琇瑩從我這離開後,到現在都無異樣嗎?”


    總算是提到正事,銀月心中的感歎稍平複。她如實匯報:“說來,她倒是私下約見了兩個人。一是楓園的心荷,二是柳紅纓身邊的蜻蜓。”


    聽完她的話,唐瑤嗬嗬冷笑兩聲,無奈地歎道:“又是柳紅纓。看來她真的是不除了我誓不罷休啊。”


    說起來,柳紅纓也是想不開。就算除了她唐瑤,這府裏還有個寧嬈擋在她前頭;就算再想法除了寧嬈,誰知道展陌華會不會再帶回個張瑤、李瑤的。


    如此想來,柳紅纓似乎對寧嬈的存在並不感到受威脅,難不成她們二人私下已經有了什麽攻守聯盟的約會不成?


    回想起寧嬈那善於偽裝的模樣和能說會道的小嘴,唐瑤越尋思越覺得此事有可能。莫非,落水之事背後,還有寧嬈插手其中?


    不知她心思已千回百轉,銀月卻好奇地向她追問:“姑娘怎麽知曉不關心荷的事?”


    雖然,她綜合信息後,也覺得柳紅纓的可能更大,但也未敢對心荷徹底放鬆。


    “你說呢?”唐瑤正經不了三秒鍾,對著鏡子裏,飛了個媚眼給她,“心荷是她的閨蜜,嶽琇瑩心中煩悶去找她,也是情有可原。如果這傳聞是心荷傳出的,你想想,將我扳倒對她有任何好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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