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童的話頓時燃炸了整間會議室,原先隻是在底下交頭接耳的這下子全變為了大聲談論,拍桌的有、罵娘的更是不在少數。


    這事明擺著,正陽玩差了國慶這一棋開始耍賴了。可是人家就是有那耍賴的資本,你能拿它怎麽著?


    這種情況存在的合理性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七年前的永美玩起這個比起如今的正陽來說更是在行,不過現在角色互換,以前的莊變為了如今的閑,心理落差不是那麽一點點能說得過去的。


    更何況憋屈了七年,這才頭一次在市場競爭中有壓過別人的意思,還沒亮牌就被對方按了個作弊的名義要請出局了,論誰都不會服。


    餘光在上首的位子靜靜看著底下的一切,覺得大夥吵得有些過了,他握了拳頭在麵前的桌上敲打了幾下。


    瞬間,屋裏又恢複了安靜。


    “你有什麽想法?”餘光在眾目睽睽之下側過身問一旁的簡白,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堪堪傳入這會議室裏每個人的耳裏,語氣平靜。


    簡白正了正自己的坐姿,思考了下才開口回答:“其實也沒什麽,商場中慣用的伎倆而已。”


    底下人各個等著他繼續,想不到簡白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


    餘光翹了嘴角笑笑,提醒他:“你說全了,大家等著聽呢。”


    “律師函不用理會,如果我們真有問題他們的函件應該直接寄給仲裁委員會了,寄給我們其實也隻是嚇唬嚇唬我們,這在商界很普遍,大頭壓著小頭,說到底就是覺得永美和他們比差了一截,用嚇的就可以了。”


    “至於退貨潮的問題,謠言有半,我們自身的問題也有半。隻要我們按著市場出貨的時間來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問題是我們現在的出貨時間都是多久?”


    簡白說完眼神掃了底下一圈,底下坐在角落的相關負責人立刻站起辯駁:“我們都是大城市當天出貨,小鄉鎮最晚不超過三天的!”


    餘光插問了一句:“既然出貨時間沒問題,那問題出在哪?”


    “物流。”簡白和底下一批人異口同聲。


    “老吳今天沒來開會?通知了嗎?”餘光轉頭問了另一側的秘書,他口裏的老吳就是永美旗下統掌整個物流網絡的董事會成員之一吳伯濤。


    秘書緩著聲調回答:“通知了國慶期間各部門都必須待命,不過通知到吳總的時候他家裏保姆說他帶著一家子人去夏威夷度假了。我給他打過電話,他沒接。我又通知了他手下要來開會,他手下說沒接著他的命令所以管不了事。”


    “砰”餘光麵前的煙缸被敲的粉碎。一屋子的人屏著氣不敢出聲。


    “越山,以董事會的名義擬份人事變動書,物流公司那的管理層,吳伯濤下麵的三級全都辭退。既然管不了事,永美養不起那群人。”


    陳越山在底下領了命,回了個簡單的“好”字就閉口不言了。


    今天的會來得人很全,旗下子公司的老大或者老二們基本都參加了,對於吳伯濤那塊的大動靜無不捏了把汗,餘光真是下手狠,動刀子不怕別人嫉恨,逮著機會就一刀子割下去,總經理以下三級全都辭退,這是直接大換血了,看來吳伯濤回來基本就是被架了空。


    說到底也是吳伯濤活該,這個節骨眼去度假,簡直不作不死!


    解決了吳伯濤的事,其實並沒解決當下最嚴峻的問題,永美的問題在於,目前謠言四起,翻一翻網絡除了促銷活動的消息以外全都是負麵的新聞。不是八卦就是資金緊缺,和著公關又軟趴趴的著不了地,這點很致命,明著讓人有機可乘了。


    眾人還在茫然不知所措,餘光卻已經篤悠悠站起。關童見他一副要散會的架勢,忍不住問:“餘董,現在是要怎樣?”


    餘光睨了眼關童,用公式公辦的語氣對她說,“我昨天說了不管用什麽方法先把八卦緋聞給壓下去。你好像還有一天的時間。”


    說完果斷離了座,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轉身問:“讓你約的人?”


    關童對著他點了點頭,餘光露了個笑,丟下一眾人先行走了出去。


    會議室裏又開始吵鬧起來,因為沒得了指示,底下那些人都似無頭蒼蠅一樣沒個方向。


    簡白起身拍了拍關童的肩膀示意她放鬆別太在意,隨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


    簡白進入餘光那間辦公室的時候,餘光正點了支煙,他轉著椅子臉朝外,外頭是車水馬龍繁華的街市,他盯著底下的一切不知道在考慮什麽。


    香煙頭的那點星光忽明忽暗,煙霧升騰起來,在一丈高的地方消散開來,餘光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他似乎知道進來的是簡白,因此並沒抬頭也沒出聲,目中空落落的。


    等簡白走到了自己的身側他才側過頭看他,然後用手牽了簡白的手把人拉到了跟前。


    “一大早去哪了?原本想叫著你一起來公司的。”餘光的聲音柔和,不似他剛才在會議室裏咄咄逼人的架勢。他邊說完便打量簡白,從他的眉眼一直到下巴,再到自己握著的那支纖細有力的手,之後又把目光移到簡白另一隻拿著一大包牛皮紙袋的手上。


    “什麽東西呢?”他問了一句,目光盯著那紙袋沒動。


    簡白掂了掂手裏的紙袋,然後丟給他讓他自己看。


    餘光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心拆著封圈,等拿出那些資料後一看,臉上閃過難以言喻的笑容,妥帖收完所有,複又去拉簡白的手,對著他的聲調更柔和了,“幸苦你了!這東西拿的真是時候!”


    “這裏頭有人願意出庭,不過前提是要萬無一失。人家不想惹了一身騷到時洗不幹淨。”


    簡白說完拉了把椅子在他跟前坐下,可能因為激動,腎上腺現在還有些分泌旺盛,他順手拿過餘光桌上擱著的煙盒,開了盒抽出一支往自己嘴上一叼,然後拉過餘光的手,就著他指尖星星燃燃的煙頭湊了過去,深吸一口直接把煙給點著了。


    他的動作熟練一氣,惹得餘光會心一笑,揶揄他:“還抽的順手了?”


    簡白白他一眼,嫌他多事,吐了口煙圈又肅穆地凝視他,直到餘光被他看的悻悻然了,他才說:“不是和你開玩笑,餘光,我要那女人栽得翻不了身。”


    餘光摁滅了煙頭,用手擼了下簡白的後頸,把人帶近了往他嘴裏一唑,簡白才吸入的那口煙全進了餘光那了,簡白一手推他一邊還瞪了他一眼。


    “你還真和那女人較上勁了?”餘光滿臉笑意,看他神色不耐,又在他臉頰上小親了一口。


    “我不是開玩笑!那女人心狠手辣又貪婪,餘光你別忘了!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輕鬆拿捏她的機會!你不是還要給你獄友翻案嗎!你重視一些行不行!”


    簡白最見不得他在重要關頭痞痞的吊兒郎當的態度,怕他不珍惜,像個老太太似的反複提醒他。


    餘光收回手,握拳往桌上一敲一敲,眼神又變回之前的深不可測,讓人摸不著他的所想。


    最後他在簡白蹙眉癟嘴的當口才向他保證:“行了,我知道輕重,我會讓她再不來騷擾你,之前我們擔心的事也不會發生。”


    這才讓簡白略微有些安心,不過簡白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因為絕對的信任,所以也就由著他,一大包資料交到他手,算是讓他全權負責這幾檔子事了。


    第二天是長假後的第一天,一大早所有網絡平台都又被永美占了頭條。


    最先火的是條微博,也不知是誰竟然出來辟謠,聲稱永美的老大餘光假釋沒多久二度春風了,那人說得像模像樣,不止發了些餘光和一女人相近的模糊照片,更發了餘光在新光一帶奢侈品商店購買女士用品的簽單條。


    這下網民們又炸了,幾天前才曝出的餘光在永美樓頂靠著一男人的模糊照片無形間就顯得有些諷刺和站不住腳。過了沒多久,網上的輿論導向開始偏移,原先熱衷於找出那名男員工的帖子竟然全都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餘光新結交的女友究竟是誰的熱門話題。


    不過這話題才熱了兩小時又被永美的另一條有關的話題給淹沒了。


    ***


    簡白和餘光一起去的公司,從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到頂層一路都有員工竊竊私語。餘光和簡白兩人和兩尊金剛大佛一樣表情凝重。


    兩人才走出電梯門等了多時的陳越山和關童就迎了過來。


    陳越山心急,直接說:“光哥,一早小關的公關稿已經起了大作用了,想不到竟然有人拆台,你看看。”


    他說完直接把ipad往餘光跟前一遞,餘光瞟了一眼,標題還真是醒目:俞氏企業方潔女士猝死,死因或與永美新任ceo簡白有關。


    再看內容,簡直有種操蛋的感覺。對方不僅直接把方潔的死因扒得清清楚楚,還直接把簡白給她介紹美男的事給捅了出來。


    餘光眉頭緊蹙,抿著唇一言不發,本來就犀利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戾,他手一伸,沒把ipad給簡白卻直接還給了陳越山。


    陳越山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還沒回過神手裏的東西就被簡白接過去了,也隻是一眼,那東西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簡白跟著餘光一起步入了諾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裏滿滿坐了永美的那些大股東們,他們見著兩人進來了就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直到餘光坐到了首位,會場才漸漸安靜下來。


    簡白照舊坐在餘光的左手側,這個位子很重要,往往都是一個集團一家企業的二把手長據的位子,怎麽說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餘光坐定後眼神掃了遍下頭的人群,然後示意陳越山主持會議,會議很簡單,因為是臨時股東會所以議案都是股東們到現場才提呈上來。


    陳越山熟練地拆了個文件夾,取出裏頭的議案,看了看有些難以啟齒。


    一旁餘光的臉色變得更為陰鬱,他沉了嗓子問:“第一個議題是什麽?”


    陳越山顫巍巍地回:“餘董,是罷免簡白ceo一職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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