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洛府都在熱熱鬧鬧的籌備小姐的嫁娶事宜。


    洛寶珠無端被人欺負了卻不敢告知任何人,隻得老老實實在府裏呆著,暫歇了逃跑的念頭。


    她每晚在榻上輾轉,苦苦回想當晚情形


    而那邊,深深皇宮之中,同樣有人難眠


    禦書房,如拳明珠鑲嵌四周,明亮如晝。


    “近幾日如何?”


    “帝星高照,破軍、天府二星相輔,實乃我天越國盛世,陛下萬歲”灰袍道士麵色紅潤,聲音響亮。


    “如此、甚好”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


    這道士正是欽天監的主持,欽天監,曆代王朝皆設,受天子之命,隨時關注星相變動,由此來預告朝廷中那些即將來臨的福禍。


    星相之變不決定事物的未來,隻是作為一種征兆向人們顯示神的旨意。


    然而早在十六年前,一向平和的星相卻乍起巨變,帝星黯淡無光,帝星旁卻升起一顆小星,小星呈現淡紅的光芒,雖弱小卻有扶雲直上之勢。


    先王帝乙正值盛年,卻日漸體弱,多次夢見有一女嬰,脖子上掛著一枚玉佩,身上裹著紅肚兜,笑嘻嘻的伸手去拔皇陵前那棵龍樹幼苗。


    龍樹是皇家之樹,有靈物守候,除了君王,無人能接觸到,而這小女孩卻毫無忌憚的伸手拔樹。


    帝乙自知大事不好,一邊命欽天監嚴密觀察天象,另一邊又在民間隱秘搜捕,試圖找出那小女孩的蹤跡,而就在皇宮一片肅穆,上下自危之時,小紅星卻陡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欽天監人人麵麵相覷卻無絲毫頭緒,隻說吾王英明,那妖星定是被王者之氣驚嚇而逃。


    公元一三年,帝乙病逝,新主平宣即位,有紫氣東來,紫薇星日益閃耀,國富而民安,四方來朝。


    而就在一年之前,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小紅星再一次出現在帝星旁邊,紅色光芒已不再微弱,來勢洶洶。


    欽天監中人,不眠不休數月,終於從星相中窺得一絲端倪,觀那紅星升起之勢,隱隱是指向國都南方。


    從戶部調來十六年前的人丁賬簿,國都以南當年出生的女嬰人數多達三百餘人,不乏有顯貴人家的孩子。


    其中,


    丞相之女赫然在列。


    經過細致有序的排查,最終從一戶趙姓人家中搜出一個紅肚兜,因為時間久遠,早已破舊不堪,可上麵繡著的朵朵桃花,依稀可看出繡工精致。而那家女兒的脖子上所帶的吊墜正是水滴形玉墜。


    先帝曾親筆寫下密章,其中詳細記錄著自己夢中女嬰脖上所帶之物,乃一顆水滴形玉墜,而嬰兒身上裹著的紅肚兜上,繡有栩栩如生的桃花。


    兩下對上,兩物正好吻合,那可憐的趙氏之女就這樣稀裏糊塗送了命。宣帝仁慈,暗中賜趙家黃金百兩以示寬慰。


    隨後,趙家舉家搬遷,不知去向。


    當夜紅星並未消失,而是在月餘後才漸漸隱去。


    “陛下既已做了決定,就不必憂心了”灰炮道人聲音低沉下來,有勸慰之意。


    “但願”端坐的君王闔上眼眸,向後輕輕倚靠著,“朕自有分寸,必要時候,隻能委屈丞相。”


    道人垂著頭不敢接話,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眼前這位,年少登基,僅五年時間東戰寅楚,西平莽族,使天越國成為一大強國,東西兩國年年朝貢,憑的就是鐵血手腕和果伐殺戮的狠勁。


    他不明白的是,丞相究竟是怎麽做到讓陛下改變主意的,要知道,找到妖星並除之是先皇直到駕崩還心心念念的事,這也是先皇唯一的遺願。


    在國都南搜捕到那趙氏之女時,他就起了疑,玉墜是不可多得的和田玉,肚兜上是難得的蘇繡,豈是家中僅靠經營麵館為生的趙家用得起的東西。


    上報後正待細細拷問趙家人,丞相連夜入宮覲見皇上,禦書房的燭火燃了一夜。


    第二天,趙氏女被秘密處以死刑,欽天監中人皆認為妖星已除,鬆了一口氣。


    唯有他這主持惴惴不安,妖星明明是那。。。。


    “天書一說,道長可曾記得?”半響,上方輕飄飄的傳來一句話,瞬間拉回了陷入沉思的長者的思緒。


    灰袍道長驀地抬頭,有些凹陷的眼睛裏顯出不可思議的震驚,正好對上那雙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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