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李慕兒明白了,無論李孜省所說的子母蠱是確有其事還是一個騙局,西河派不會拿她的生命冒險,必定要盡己所能保護她。


    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她也說不上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河派確實值得信賴,至少會保她的平安。


    “掌門,如果隻是為了我自己,我大概早就把掌門之位拱手讓人。可我將這個位置交還給你,一是我看得出你是個善主,二則是因為我不能拿全派的人命不當回事。這個秘密不能被他人知道,你當上了掌門,我們才能名正言順地保護你。”


    眼前的風入鬆,李慕兒曾經認為他是個好人,如今他雖做了令她失望的決定,但也不能否認他確實是個好人。他對西河派,算是至情至義。


    不想再多說什麽,她懷著對眾多故人的懷念,轉身往來的方向而去。


    “掌門,這下你願意相信我了吧?”風入鬆繼續跟上,“那你能否告訴風某,現在我們要去哪裏?接下來又該怎麽做?”


    一連三個問題,李慕兒卻以反問作答:“道長,雨化田如此心急要拉攏——或者說掌控西河派的勢力,你說,是為了什麽?”


    風入鬆一怔,許多話,他一個江湖草莽之士,不敢妄言。


    李慕兒見他不語,也不催促,反倒自言自語起來:“興王……荊王……太子……所有能夠被掌控的,都失敗了。如果我是雨化田,一定會選擇……”


    聽到這裏,風入鬆也隨她蹙起了眉。下一刻手臂被猛地抓住,馬上的李慕兒半傾著身子,麵露急色,“道長,我們下馬,回去看看!”


    風入鬆如往常一般點頭應是,可剛一下馬,就看到李慕兒身影如風中弱柳晃悠了幾下,猛地往地上紮了下去。


    “掌門……”


    …………………………


    朱見潚一脈,退出了蘄州曆史的舞台,荊王府比以前安分了許多,蘄春大地平靜異常,老百姓們歡歌笑語……


    張秋鎮饑民漸少,朝廷派發米糧,名臣劉大夏帶領了二十五萬民夫治水,工程浩蕩,除了疏通河道外,更增修多處河道,確保河水分流,一勞永逸……


    寧夏韃靼入境,侵犯大明領土。兵部尚書馬文升親自率兵防禦,數十萬軍馬對峙邊關,戰況危急……


    “掌門,快醒醒。”


    李慕兒雜亂的夢境,被風入鬆鍥而不舍的叫喚打斷,她倒吸一口氣,隻覺全身發冷。


    而頭頂的天空,已是朗朗青天。


    “我睡了一夜?”


    “是啊,”大概是怕李慕兒尷尬,風入鬆立即把蓋在她身上的自己的衣物拿開,“你太久沒吃東西,怕泄露行蹤我也不敢生火,就喂了你些幹糧。”


    “多謝。”李慕兒緩緩撐起身子,心下感慨兩人這關係倒也好笑,一個前任掌門一個不靠譜掌門,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算過分了。


    “掌門,你準備去哪裏?”


    風入鬆這一問,才猛地令李慕兒記起昏迷前腦中冒過的想法,她趕忙又起身,邊走邊解釋道:“睡一覺也好,白天看得更清楚些。走,我們回梅花山。”


    ……………………


    又是老地方,這回李慕兒學乖了,躲得更遠了一些,靜靜地伏在土堆下,仔細觀察當時發現武器的那處位置。


    “咦?”


    “你也發現了是不是?”風入鬆的輕聲一囈,使得李慕兒順勢說道,“這地方似乎被挖過了,土色都是新的。”


    “嗯,正如風某所說,恐怕那次的爆炸,根本就是他們自己所為。為的就是掩埋這些武器,好瞞過大家的雙眼,再來個暗度陳倉。”


    李慕兒點點頭表示同意,“看來雨化田行動在即,要趁朝廷軍馬遠在邊關時,來個出人意料!”


    “南京城的官員都是廢物嗎?這麽重要的地方,居然連隊看守的兵士都沒有?”


    “自然沒有,連最聽從皇上命令的錦衣衛都出了岔子,還能指望誰管這事兒?”李慕兒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側頭問道,“道長,我要你查南京城的宦官,可有收獲?”


    風入鬆聞言失望搖了搖頭,“別說宦官,所有有些勢力的大官我都查了,沒什麽頭緒。雨化田這個名字,我也隻是在江湖上聽聞,從沒聽說過他是什麽……”


    “等等,”李慕兒忽然打斷他,“如果說,雨化田不是他的真名呢?”


    風入鬆疑色剛起,李慕兒繼續道:“汪……你有沒有聽說過,南京城有姓汪的宦官?”


    這下,風入鬆的神色變得奇怪起來,“如果說姓汪的,倒是有一個。”


    李慕兒一臉期待,卻在聽到風入鬆接下去的答案時,驀地呆住了。


    “就是當年權傾朝野的西廠提督——汪直!”


    ……………………


    那是前朝成化年間的事情了。汪直幼年進宮,初時隻是個在昭德宮侍奉萬貴妃的小內監。可憑著一嘴巧舌如簧的本領,他先後升任禦馬監太監、西廠提督,可謂威勢傾天下。


    再加上他雖是個太監,卻武功高強,機巧懂謀略,數次馳騁疆場建功立業,憲宗對他的寵信和縱容,隨之也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所謂盛極而衰,獲得權勢以後,汪直就開始拚命弄權,打壓異己,心狠手辣,榮耀背後的危機便開始暗流湧動。


    據說當年有個善演滑稽戲的小宦官,在憲宗麵前扮演一個喝醉了罵人的酒鬼。旁邊一個人提醒他道:“某官來了。”醉人一樣照罵。那人又道:“聖上駕到。”醉人還是一樣罵。


    而當聽到“汪太監來了!”這個醉人立馬嚇得服服帖帖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有人問他:“天子駕到你不怕,而怕汪太監,這是為何?”


    他回答道:“吾知有汪太監,不知有天子也!”


    憲宗帝聽後,終於開始疏遠汪直。隨後科道官們接連上諫,給汪直總結了八條大罪!最終在成化十九年八月,憲宗下詔,汪直結黨亂政,欺罔弄權,降為奉禦,南京閑住。


    一個區區南京六品奉禦——指的是以六品官待遇在自己私宅閑住,實際就是讓他好好養老了。


    難不成這在南京城閑住養老的一代權臣,從來都沒有閑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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