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塵接了韓溪的那通電話後，心裏一直有些壓抑。
她沒有想到韓溪會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不過這個決定也讓她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曾經，她多怕韓溪會心裏壓力過大，會想不開。還好，她比她想象中的堅強。
一個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心情才有所平靜。
她相信，韓溪會幸福的。
“時間到了，我們走吧。”靳生拿了一件長外套披在她身上，擁著她的肩。
莫念塵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點頭。
孫老太爺在d市德高望重，畢竟係出名門。而且孫老太爺一直在做慈善，獲得好評如潮。
他八十大壽，自然有很多人來賀壽。
莫念塵到了酒店的時候，停車場已經有很多豪車停好，來賓也是絡繹不絕。
看得出來，孫家這一次對老太爺的壽宴極其重視，也辦的相當的隆重。
還是小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孫老太爺一眼，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什麽印象了。
莫念塵挽著靳生的手，遞了請帖，才被請進去。
偌大的酒店大廳，全都是來祝賀老爺子壽辰的。每個人都盛裝出席，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容。這些笑容，都有那麽幾分真誠。
在人群裏，莫念塵看到用紗巾蒙著臉，隻露出一雙憔悴眼睛的孫若梅，她的身邊站著兩個大氣端莊的女人。
莫念塵認得，是孫若梅的大嫂王惜，二嫂秦玉華。
她們在說著什麽，孫若梅也隻是偶爾點一下頭，算是回應。過了一會兒，她們走進人群，笑眯眯的招呼著女客們。
莫文斌作為孫家唯一的女婿，也跟孫家兒子們在一起迎接客人。
“今天這樣的場合，不知道陸家的人會不會來？”莫念塵站在一旁，看著大門口。今天，也沒有見到莫彤珊，想必今天這種場合，不管是陸家人，還是孫家人，都不會帶她來吧。
靳生一直牽著她的手，“會來的。陸承乾夫婦剛到d市，還得仰仗著孫家呢。”
“嘿，表麵交好，卻各自暗裏藏刀。這就是人心呐。”莫念塵癟癟嘴。
靳生看著她，唇角輕揚，“世界上最難測的不過就是人心。不過你放心，我的心已經放在你麵前，隨便你怎麽測。”
莫念塵瞥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進門來的一行人，冷哼一聲，“市長千金的心，你當真沒有去看過？”
“沒有。”靳生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麵無表情。
趙家一家三口的出現立刻引起不少人前去寒暄。各自臉上的笑容，似乎假了幾分。不過，諂媚的話依舊不少。
趙亦雙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及膝的抹胸裙，外麵披了件粉色的外套。頭發辮成麻花搭在胸前，很是嬌俏可人。五官原本就很精致的她，今天畫了裸妝，更是漂亮的不可一世。
她一出現，很多男士的眼神都情不自禁的被吸引過去，而看過去的女人，羨慕，嫉妒，眼神各不一樣。
“嘖，真是美若天仙。我要是個男人，也會恨得撲上去了。”莫念塵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趙亦雙很美，又有一股與身俱來的高傲，冷漠。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在眾人心目中，她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簡直如同天上的仙兒一樣。
仙兒，怎麽能供凡人玩呢？
靳生垂眸看著身邊的女人，以為她是在吃醋說著反話，哪知她那明亮的眼睛裏真的泛著精光，還舔了一下唇，一副惡狼遇上羊般，想要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莫念塵的眼神太帶電，趙亦雙的眼神也看過來了。
莫念塵挑了挑眉。
趙亦雙居然就直直的朝他們走來了。
“嗬，她來找你了。要不要我……避一下嫌？”莫念塵仰起45度角，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彎，很溫柔的看著靳生。
靳生眯起了眼睛，大手落在她的腰上，俯身在她耳邊說：“莫小妞，你最近有些囂張。”
莫念塵不舒服的動了動，他的掌心很燙，透過衣服一層層灼傷著她腰間的皮膚，“我哪有囂張？”她明明很乖巧好嗎？
“靳生，沒想到你也來了。”趙亦雙走到他們麵前，完全無視莫念塵，凝視著靳生。
今天靳生穿了一套剪裁得體的紫色西裝，他膚色很白，在紫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邪魅。隻要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移不開。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般，將她給吞噬進去。
而她，也願意深陷入他留下的陷阱……
靳生懶得看她，依舊在莫念塵的耳邊說：“還敢不承認？看來，是我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少來。明明是我很將就你好嗎？”莫念塵也裝作沒有看到趙亦雙，嬌嗔著拐了拐他，“再說了，我每天那麽辛苦的伺候你，囂張一時半會兒，你還不允許呀？”
大廳的人很多，聲音也很多。他們倆的聲音很小，但偏偏，剛好站在他們麵前的趙亦雙完全能聽清楚。
她被無視了！
*裸的無視了！
這對於她來說，就是羞辱！
此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也看著她的笑話！
心中再氣憤，她也得端著。
她是市長千金，也是天之驕女。越是這種場合，她越得沉得住氣。此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她呢。
那些盯著她的眼睛，是冷嘲，還是熱諷，她清楚的很。
“莫小姐，沒想到又遇見你了。”
趙亦雙終於把視線落在莫念塵身上，她很不喜歡他們倆挨在一起的樣子。總覺得，很刺眼。
她將這個女人查的很透徹，一個跟妹妹的老公有過一腿，最後出了事，才被踢了。不知道怎麽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手段，把靳生騙到手了。
一個地方豪門不得寵的小姐，有什麽資格站在靳生這樣優秀的男人身邊？
她是不屑跟她說話，但現在，她也不能讓自己丟臉。
莫念塵也想學靳生一樣無視她，但人家好歹也是市長千金，她一介平民若是不給麵子的話，就實在是……如靳生所說，太囂張了。
懶懶的抬起眼皮，一臉驚訝，“趙大攝影師！好巧。”莫念塵笑眯眯的依偎在靳生身邊。
靳生眸光淡淡，也不說話。
趙亦雙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莫小姐總算是看見我了。看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她看了一眼一言不發，卻深情注視著莫念塵的男人，心裏被狠狠的抓緊了一下。
若是旁人，肯定會客氣的說不打擾。
但莫念塵卻輕蹙了眉，“確實，趙大攝影師你打擾到我們了。”
“……”
趙亦雙的臉色有些繃不住，她從來沒有將自己陷入過如此難堪的境地，也從來沒有人會這麽不給她麵子。
第一次，有人讓她下不來台。
“趙大攝影師別緊張，隻是跟你開個玩笑呢。”莫念塵突然咧嘴笑，笑的那樣的純潔無害，好似剛才就真的隻是開了個玩笑而。
趙亦雙也隻能附和她揚了揚唇角，再一次看向靳生，“怎麽沒有看到伯父伯母？”
靳生一直握著莫念塵的腰，視線在她身上也沒有移開過，他根本沒有想要理會趙亦雙。
“喂，人家在問你話呢？”莫念塵拐了一下他。
靳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莫念塵毫不躲避的直勾勾的盯著他，直到他緩緩的別過了視線。
眼神輕飄飄的落在趙亦雙身上，“我會替他們轉達你的想見他們的意思，不過有沒有時間見你，就等通知。”
莫念塵汗顏。
這家夥能不能有點憐香惜玉的紳士風度？說著也能不能給人留點麵子？好歹人家也是市長千金，天之驕女。再不喜歡人家，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難堪吧。
還等通知呢？
人家明明就是想跟他說句話，用得著這麽一板一眼麽。
不過，她很喜歡！莫念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當著人家的麵笑話，實在是不禮貌。嗯，忍住，不能笑。
趙亦雙被他這很冷漠，很官方的話給弄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真的已經很隱忍了，多怕再這樣下去，她再也忍不住。
可是，她總不能這樣就走了。
她有她的自尊，有她的驕傲。
“我以為他們會來參加孫老爺子的壽宴，沒看到他們，有些意外罷了。”她勉強的讓自己看起來優雅大方，高貴端莊。
靳生又不理她了。
莫念塵突然覺得靳生不理趙亦雙，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畢竟她站在中間，總覺得好像是多餘的。而且處地不尷不尬，怪怪的。
好在，今天的主角來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被兒子兒媳簇擁著走進來的一位穿著紅色唐裝，精神矍爍，步子穩重，老當益壯的花甲老人，他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很深，那每一道溝壑仿佛就是歲月給他這大半生的印證。
他慈眉善目，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莫念塵再見孫老爺子，總覺得有些感動。這種感動，不知道來自於什麽。
孫老爺子的身邊跟著孫老夫人，一段時間不見，她好像蒼老了許多。至少，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佳。不過，她臉上依舊帶著慈愛的笑容，對每一位來客都打著招呼。
從老爺子一進門大廳裏就放著生日快樂歌，等他落座後，便是子孫上前獻壽桃，說著祝福吉利的話，引得老太爺樂嗬嗬的笑了。
“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老頭子很高興。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孫老爺子的聲音蒼老裏帶著渾厚，穩重。簡單的兩句話，透露著他的喜悅。
許是看到老人家高興，賓客們也跟著笑的很開心。
緊接著，便是賓客送壽禮，說幾句祝福的話。這麽一送下來，便是好一陣子。
莫念塵碰了碰靳生，“你沒有給老爺子送禮物？”
“我跟他又不熟。”靳生很高冷。
莫念塵：“……”
你跟別人不熟，那幹嘛要來參加別人的壽宴？
許是看穿了莫念塵的想法，靳生淡淡道：“我隻是替靳先生和範女士來走個過場而已。送禮的事，與我無關。”
莫念塵：“……”
她真心覺得，他不解釋更好一點。
趙亦雙趁著送禮的時候回到趙勤夫婦身邊。她若再不走，真的是會被氣死。
“趙大攝影師生氣了。估計現在恨不得把我一巴掌拍死吧。”莫念塵看著不遠處正跟一些名媛站在一起的趙亦雙。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哪裏都是一個散光點。
靳生的手擋在她的眼前，“莫小妞，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又不是在床上，幹嘛要一心一意？”莫念塵拿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靳生忍不住嘴角抽搐，“所以，你在床上的時候是一心一意的？”
“當然。要全身心的投入，才能到達雲端。”
“……”
靳生承認，女人正經起來的時候，牽個小手，親個小嘴，說一句有曖昧的話都會臉紅。但女人不正經起來，那真的是什麽葷話都說出來。而且那顏色重度絕對不壓於男人。
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其實，女人壞壞，男人會更愛。
他突然不想再參加這個壽宴了，現在就把身邊這個小女人拖回去，好好驗證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全身心投入了。
這個時候，陸承乾和沈芬菲來了，不過沒有見到陸雲帆。或許是腿傷還沒好，不宜出現，又或許他瘸了，不好意思出來。
沈芬菲一身花色禮服，外麵穿了件棕色的皮草，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一手挽著一身中山裝的陸承乾，一手拿著一個手包，兩個人麵帶微笑，從人群裏走向孫老爺子。
孫家的人看到他們現在才來，臉色微微一僵，不過還是笑著招呼著。
孫若梅站在一旁看著沈芬菲那張消瘦的臉，那臉上洋溢的笑，掩在麵紗下的臉變得猙獰。
那一次莫念塵跟她說的話，她都記著。靜下心來也想過，除了沈芬菲，真的沒有別人了。
如今，她這成這樣，不敢見人。而沈芬菲穿著花枝招展出現在這裏，那臉上的笑，完全是在嘲笑她！
“老太爺，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陸承乾微微彎腰，說著賀詞。然後拿出一本修訂的詩經，“您一直都喜歡古詞詩集，這是晚輩親自修訂的，希望您能喜歡。”
這一本詩經，在眾多人的禮物裏顯的那樣的微不足道。但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陸承乾，因為他抓住了孫老太爺的喜好。送禮物，不在乎貴重與否，真正在意的是那一份投其所好的心意。
孫老太爺接過那本詩經，輕輕的撫著，連連點頭，“你有心啦！”
“隻要您老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孫老太爺連連說著。
可見，他是真的喜歡。
莫念塵看著，冷哼一聲，“還真是沒有看出來，這壓軸出來的確實有點意思。”
靳生淡淡道：“要不，也讓你壓軸出場一次？”
“才不要呢。我今天隻是來做你的陪襯，可沒有打算要破費。”雖然她對孫老太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可是一看到他身邊的孫老太太，她心裏就很不爽。
再者說，孫家的人又沒有請她，她沒有必要送禮。
頂多不過，等孫老太爺身邊的人不多了，她去賀個壽就可以了。
沒有禮物，心意真誠就行了。
靳生見她一副小家氣的摳門樣，眼裏滿滿的寵愛。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趙亦雙眼裏，是那樣的礙眼。
就在大家都以為該到的人都到場了，禮物也送完了的時候，突然大門那裏，又有異動。
所有人都齊齊的看過去，眼裏紛紛有些疑惑，驚訝。
莫念塵也好奇的看著那個緩緩而來的人。
輪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紗裙的中年女人，她五官精致，但細看有些不太對，總覺得她麵部的肌肉略有些僵硬，不過，那一雙眼睛卻很靈動有神。她唇角微微輕揚，看起來居然會覺得很美。
突然，不知道哪裏有一股風吹開來了。她的紗裙也被吹動了。那隨風搖擺的紗裙居然輕飄飄的揚起，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個人大腿以下，是空的！
從膝蓋以下，她沒有小腿！
莫念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眉頭也因為那陣風而蹙起來。
中年女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顧盼生輝，一張豐滿略厚的唇微微上翹，很是性感。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穿禮服，而是一身黑色的勁裝，頭發綁成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很淩厲，根本不像是來賀壽的，到像是來打架的。
隻不過，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有型，那一身淩厲的氣息，至少是讓莫念塵喜歡的。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這兩個怪異的女人，很顯然，沒有人認識她們。
中年女人的輪椅停在孫老太爺的麵前，她看了老太爺幾秒鍾，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蘭茴祝老太爺您……身體健康，開開心心。”
女人的聲音不是那麽好聽，有些幹啞，甚至可以說是難聽。
她是祝福語也是讓人驚奇。所有人都會說壽比南山，福如東海等等一些大氣的祝福語。偏偏她來說了兩句最平常的話。這個女人，是不是來搞笑的？
而且，孫家怎麽會請這麽奇怪的人？
孫老太爺看著叫蘭茴的女人，那雙靈動的眼睛，讓他原本一直笑著的唇角垮了下來。他的眉頭慢慢的蹙起來，似乎在想著什麽。
“你是……”孫老太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時，身後的勁裝女子走出來，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孫老太爺，這是蘭夫人送的一幅畫，祝您生辰快樂！”
勁裝女子一開口，所有人都驚的瞪大了眼睛。
蘭夫人？
這個坐在輪椅上，臉色怪異，聲音難聽的女人居然是蘭夫人！
怎麽可能？
看過蘭夫人字畫的人都不敢相信。那行雲流水，看著都覺得心情舒暢的字畫居然會是眼前這個怪異的女人寫的？
實在是太不可思異了。
莫念塵也震驚了。她看了一眼靳生，靳生隻是眼色淡淡。
“燕羽，把畫打開。”蘭夫人叫了一聲身邊的年輕女子。
燕羽點頭，便將畫軸打開。
那是一幅畫。
一幅有山有水有鬆的畫。
沒有文字，隻有畫。
頭一次，蘭夫人隻畫了畫。
每一筆，都淡逸勁爽，清新淡雅。隻是墨色而已，偏偏那雲看起來在飄，那水在流動，那山仿佛被籠罩在雲霧之中，那挺拔的鬆在懸崖峭壁上頂天立地。細看一下，便覺得心情澎湃又心曠神怡。
所有人都在震驚這樣一幅像被施了魔法般讓人深陷無法自拔的畫，突然再看那怪異的女人時，竟然覺得她身上帶了一層光環，那樣的遙不可及。
孫老爺子看著這幅畫，那蒼老的臉上露出最真心的笑容。因為，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爸，您這是怎麽了？”大兒子孫瑜不解父親為什麽突然哭了，有些擔心。
“爸，您是哪裏不舒服嗎？”二兒子孫燁也焦急的問。又立刻看向自己的太太，“玉華，去請曾醫生。”
秦玉華點頭，立刻就轉身。
“別去。我沒事。”
孫老太爺抹了一把眼淚，叫住了二兒媳婦。他看著那畫，蒼老的手抬起，想要去撫摸那畫，卻又沒有完全碰到。他這樣的舉動，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莫念塵也不解了。這幅山水畫難道有什麽蹊蹺？
“你說孫老太爺為什麽會哭啊？他那眼神，像是在緬懷什麽一樣。”莫念塵壓低了聲音問靳生。
靳生握著她的手，“嗯，應該是畫讓他想起了故人或是故事。”
“故人？”莫念塵揚了揚眉。
隻聽蘭夫人又開口，那幹啞的聲音還是那麽難聽，“老太爺這是怎麽了？難道我這畫有什麽問題嗎？”
孫老太爺緩緩搖頭，他收回手，又抹了一把臉，再次抬頭看著麵前這個女人。良久，他才說：“謝謝你。”
“老太爺客氣了。”蘭夫人笑了笑。
突然，沒有人懂孫老太爺到底是在謝謝什麽，也不知道蘭夫人為什麽會說不客氣。
或許沒有人發現，孫老太太和孫若梅，還有沈芬菲都凝神聚氣的打量著蘭夫人，她們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眼神。
從未露過麵的蘭夫人突然出現在孫老太爺的壽宴上，可是讓許多人都驚歎來這一趟實在是賺了。
他們見到了那個神秘的蘭夫人，雖然跟想象中的有出入，但在場的人都是經曆過世事的人，並沒有那麽膚淺。他們在意的，依舊那份才華。
蘭夫人才是真正的壓軸，她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宴席，也正式開始。
蘭夫人自然是貴賓，和市長等重要人物坐在一起。而隨她一起來的女子燕羽被安排到了年輕小輩一桌。
莫念塵恰巧，和她坐在一桌。
靳生安靜的坐在莫念塵身邊，隻要別人動過筷子的菜，他絕對不會再碰一次。
莫念塵忍不住湊到他耳邊說：“你不怕餓嗎？”
“空著肚子，回去再吃。”靳生幹脆放下了筷子，不打算再動了。
莫念塵啞然，回去再吃？她怎麽覺得這句話的意思，並非是她想的那麽簡單呢？
一回頭，就看到坐在她對麵的那位勁衣女子盯著她，丹鳳眼角上翹，眼裏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莫念塵不知道她跟一個還不算認識的女人什麽時候結過梁子了？她無視那女人的眼神。
突然，燕羽突然說道：“我看上他了。”她指著莫念塵身邊的靳生，語氣不大不小，讓同桌的人都驚訝的停下來。
莫念塵真是覺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被點到名的靳生，卻見他神色淡淡，像沒有聽到一樣。
“所以呢？”莫念塵也不管靳生在想什麽，淡淡的反問燕羽。
燕羽豐滿的唇微翹，“我要跟你公平競爭。”
莫念塵蹙起了眉，定定的看著她，這個女人沒事吧。難道，又是靳生在外麵惹的野花？
可是再看靳生的樣子，完全不認識燕羽的態度啊？
不過，靳生對趙亦雙不也是一樣的態度麽？明明從小做鄰居，到現在還不是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
偏偏，她這樣看著他，他也不出聲解釋一下。
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是真的不認識還是假的不認識嘛。
沒辦法，看靳生完全置之事外的模樣，她就知道隻能靠自己來維護自己的私有物。
媽蛋！市長千金還沒有解決呢，又來一個蘭夫人跟班。
“燕小姐，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知道。靳生。”燕羽勾起唇角，眼神毫不避忌的落在靳生的身上。
莫念塵微微一怔，也看向了靳生。如果他們不認識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女人早就盯上了他。
“我也想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但很明顯，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不存在公平這兩個字。”莫念塵淡淡的聳肩，悠然自得的看著燕羽。
燕羽總算是從靳生的身上將眼神移到莫念塵身上，“為什麽？”
莫念塵得意的一笑，“因為，我已經和他睡過了。而且現在每晚還睡在一起，所以，你覺得公平嗎？”
靳生：“……”
同桌的眾人：“……”
燕羽也皺起了英氣的一字眉，她沒想到莫念塵居然會當眾說出這樣羞於提及的私事。
莫念塵才沒有覺得有什麽。在情敵一個接一個的出現時，出戰還如此猛，如果再不速戰速決的話，她怕顧不過來。到時隻怕是心力交瘁，無法享受飛向雲端的感覺了。
“所以，你還要跟我公平競爭嗎？”莫念塵說完，便開心的吃起了蝦。
燕羽震驚過後，突然咧嘴一笑，“睡一時不算什麽，那我們就看誰能跟她睡一輩子。”
莫念塵一口咬掉蝦頭，哪知沒有咬中，一口怪異的感覺充斥著口腔，她拿了紙巾將那隻蝦吐掉。
她們當著當事人的麵前，討論要跟他睡一輩子的事，真的是……太前衛了。
而且，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男人決定的麽？男人要睡多久，那就是多久。難不成，男人不想睡你，你還能爬上去不成？
莫念塵突然覺得好幼稚，好可笑。她幹嘛要跟一個無緣無故出現的女人做這種根本不存在的爭辯呢？
靳生要睡誰，她還能管得住不成？
“你不用跟我爭，隻要你能拿得下他，他就是你的。”莫念塵揚眉，一副你有本事你來睡的囂張。
靳生聽著這話，眸光暗了暗，桌子底下，他的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輕輕的往上一摸……
嘶……
莫念塵皺起了眉，猛的睇了他一眼，伸手去撥開他的手，偏偏他的手像是長了根一樣，緊貼在大腿內側不動了。
她知道，傲嬌的靳大爺又鬧小脾氣了。
“燕小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想在我手上搶男人……嗬嗬，那是不可能的！”莫念塵冷哼著，說完這話後，她就感覺到那貼在大腿內側的手往外滑了點。
緊張的心情總算是得到了舒緩。
燕羽挑了一下眉梢，“是嗎？你越是這樣說，那我就越要試一試了。”
“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莫念塵凝視著對方。
原本還算是有商有量的兩個人，突然變得針鋒相對，也是讓同桌的人措手不及。
還好都是些千金大小姐大少爺，原本在聽到莫念塵說那樣露骨的話就有些恨不得捂耳朵了。現在又聽她們倆爭男人，隱隱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
至於為何緊張，大概是因為那個坐在言論大膽的女人身邊的男人吧。
就算他一句話也不說，那駭人的氣息也讓他們無法安心的用餐。
好在，因為女人結束了這場硝煙彌漫的對話，男人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也熄了不少，總算是可以繼續吃飯了。
這，隻是個插曲。
但這個小小的插曲，卻已經預示了未來不可見的某些事情將要發生。
燕羽豐滿的唇微抿，一鬆開，唇珠就像兩顆水球般，一碰就又撞開了，水潤晶瑩，很性感。
她看著莫念塵那自信的模樣，隻是淡淡的揚了揚眉，便不在言語。
突然又安靜的像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廳裏歡聲笑語，其樂融融，都很友好。可見，孫老太爺的人緣有多好。
突然，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原有的祥和。
所有人都尋聲看過去，隻見孫若梅突然倒在地上，麵紗下的嘴裏吐著白沫，全身抽搐，兩眼瞪大，很是嚇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快，快叫救護車！”莫文斌坐在旁邊被嚇壞了，不過還好，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此時，孫家的家庭醫生急忙擠進人群走到孫若梅身邊，仔細的檢查了一翻，“大小姐中毒了！”
在孫家，孫若梅是永遠的大小姐。即便是嫁人了，隻要人在孫家，下人都管她叫大小姐。
“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來人，立刻給我查酒店！”孫瑜沒想到居然在父親的壽宴下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是有人在害孫家！
這原本就是孫家的酒店，所以查起來很快。而且除了孫若梅之外，所有人都是好好的。所以，根本不存在酒店的食物有問題。那麽隻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人刻意給孫若梅下藥。
“二兒，你去安撫一下客人。”孫老太太跟二兒子孫燁說。
孫燁點頭，便挨桌的道歉。
好在，來的人都是不是一些沒見過風浪的人，到還算安靜。
把孫若梅送走後，又繼續用餐。不過這一次，所有人的心情都沒有那麽開闊了。
一些人吃完後，便去道別離開了。
沒多久，就走了一大半人。留下的，隻是跟孫家有關係的人。
慢慢的，又少了一些人，整個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可以說，開始有多熱鬧，現在就有多淒涼。
是，可以用淒涼來說。
因為孫家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此時，大廳裏就剩下孫家的人，莫家的人，還有陸家的人，最後，還有蘭夫人和燕羽。
噢，還有市長大人一家。畢竟有人當著市長大人的麵敢下毒，簡直不可忍！
莫念塵留下來也是想看看，孫若梅到底是被誰下的毒。
她坐在最後一桌，掃了一眼前麵那一堆人，目光最後落在了沈芬菲身上。
可是，沈芬菲再大膽，也不可能在今天這種場合下做出這種衝動的事情吧。但，除了她，還有誰？
不知道為什麽，莫念塵突然看向了那個還安靜坐在輪椅裏的蘭夫人。
蘭夫人的臉色依舊那般怪異，就像是假的一般除了眼睛和唇，好像其他地方都是沒有靈魂的。
沒過多久，孫若梅被送回來了，隻是輕微的中毒，洗了胃，就沒事了。由莫文斌一直陪在身邊。
蘭夫人在看到莫文斌那一臉擔憂的樣子，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
“是她！一定是她給我下的毒！她想我死，從上一次的車禍開始，她就沒有想我活著！”孫若梅臉色蒼白，眼睛瞪得圓圓的指碰上沈芬菲。
沈芬菲被她突如其來的指證給嚇得不知所措，“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就想你死了，我怎麽就不想你活了？”
孫若梅突然一把揭開麵紗，那猙獰醜陋的臉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抽著嘴角，若不是在場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強，估計早就吐了。
孫家的人都知道孫若梅的臉被毀了，可是沒有想到毀成了這樣。除了那雙眼睛，真的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看。
“若梅，你到底在說什麽？”孫老頭子看見自己的女兒變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心疼。
孫若梅眼睛裏閃爍著淚花，“是她！我上一次準備跟彤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出了車禍。那輛車突然就朝我們撞來，如果不是後來又有一輛車撞開了那輛車，我和彤珊恐怕也會像司機一樣，當場就死了吧。爸，媽，是沈芬菲，是她想要我死！”
她怒指著沈芬菲，恨不得把她給拆入腹中。
莫念塵沒有靠近，她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看來孫若梅是把當初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你胡說什麽？我沒有！”沈芬菲急促的否認著，可那慌張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她在害怕！
“我有沒有胡說，你清楚的很。我知道，陸雲帆嫌棄彤珊，又想娶念塵，所以，他故意讓我跟彤珊坐同一輛車，就是為了讓我跟彤珊都死於車禍，那樣，你的秘密不會有人說，彤珊也不會成為陸雲帆的汙點了！”
莫念塵聽到孫若梅這翻說辭，很開心。因為孫若梅終於轉過來彎了。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看戲。一出狗咬狗的戲！
“芬菲……你……”孫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著沈芬菲。
沈芬菲依舊不承認，“若梅，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彤珊在婚前被人糟蹋了，雲帆還是不顧流言娶她進門，你現在怎麽能說這種話？到底是誰在挑撥離間？你有沒有想過？最想我們反目成仇的人，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啊？”
她質問之後，突然冷眼掃向一直很低調的莫念塵，指著莫念塵，“是她對不對？一定是她跟你說了什麽對不對？”
從開始到前一秒，一直透明的莫念塵終於被人想起來了。
她被點到名，完全沒有意外。隻是把玩著靳生修長的手指，癟嘴道：“我以為今天這場撕逼大戰，沒了我也可以撕下去呢。看來，我還是得出場。”
靳生看著她的手在自己的指縫間繞來繞去，“你從來都是主角，沒有了，配角撐不起整部戲。”
“喲嗬，你的意思是說，我很有用嘍。”
“當然。特別是對我，很有用。”靳生湊到她耳邊，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耳珠。
一陣酥麻如電流般傳遍了全身，莫念塵忍不住聳肩歪頭，“好邪惡。”
“有嗎？明明是你思想不單純。”
“……”
兩人在這裏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完全無視了其他人的眼神。
“莫念塵！又是你！”孫老太太一直沒有怎麽注意，都快忘記還有這麽個人了。如今看到她跟那個男人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惱羞成怒。
莫念塵推了推靳生，緩緩的站起來，慢慢的走過去。
那身形，窈窕有致。那臉蛋，仙姿佚貌。那笑容，明豔動人。
一步步走進，那笑容如同一縷春日裏的陽光般，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裏。
她站定後，靳生才慢慢走到她身後，坐下，臉色依舊冷冰冰，對任何事，人都沒有興趣的冷漠。
莫念塵對著一直盯著她的孫老太爺行了個禮，“我本該跟彤珊一樣稱您為外公，但是上一次孫老太太到莫家，說了隻有彤珊一個孫女，我也不好再腆著臉跟您攀親，所以隻能稱您一聲老太爺。剛才人太多了，我也隻是個跟班，沒有帶禮物，不好意思到您麵前。現在既然不得已站在這裏了，祝您萬福金安，萬事無恙。”
這翻話，莫念塵說的很得體。
麵對孫老太爺的時候，她沒有一點怯弱。反而落落大方，很難讓人不喜歡。
當然，除非那些本來就對她有意見的人，是看不得她這樣收放自如的表現。
“念塵……你是念塵？”孫老太爺突然有些激動的看著她，跟看到蘭夫人送的那幅畫的表情一樣。
莫念塵點頭微笑，“是啊。我是念塵。老太爺，我知道我很小的時候見過您，不過時間真的是太久了，已經記不起來您的樣子了。不過，現在再見您，我想我不會再忘記了。”
孫老太爺顫動著唇，眼睛裏再一次閃爍著淚光。
莫念塵實在是不知道孫老太爺在看到她會有這樣的表現，很意外，也很震驚。
其實也難為他這麽多年後，還能記得莫家有她這麽一個前妻留下來的女兒。
“你……”孫老太爺喃喃開口，卻隻說了一個字，就不再說了。
好像，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蘭夫人坐在一旁，目光幽幽的看著孫老太爺和莫念塵，她垂下了眸子，眼皮蓋了下來。
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是不是你下的毒？你一直對你小媽和妹妹都不滿，所以是不是你讓人撞的她們？”孫老太太一見自家老頭子那神色，立刻跳出來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
莫念塵不知道孫老太太為什麽這麽著急急切，很冷靜的看著神色不如去莫家的時候那般好，還氣洶洶的孫老太太，淡淡的說：“孫老太太，您不喜歡我我知道，可是您也不能胡亂的誣陷我啊。剛才可是小媽親口說是沈芬菲要殺她的，可不是說我莫念塵要害她呀？說句不好聽的話，我要想害小媽和彤珊，哪能讓她們安逸的活這麽久？”
這狂妄囂張的語氣，可怔住了所有人。
他們都不敢相信，以前柔弱乖巧的莫念塵有一天會這得這樣的恣意猖狂。偏偏，這樣的狂妄好像也是理所應當。就因為她這囂張的語氣，讓他們打消了是她要害孫若梅的懷疑。
“各位，本來這是孫家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不該插言的。不過受邀老太爺留下來，我就多嘴一句。剛才和大小姐同桌的人恰巧都還在這裏，也就是我們這幾個長輩。那麽，不如搜一搜各位的包，看一下是否有所謂的毒藥，這樣就不會因為胡亂猜測而冤枉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蘭夫人這話聽起來是在替沈芬菲洗嫌疑，沈芬菲當即就對她報以感激的一笑。
蘭夫人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對燕羽說：“燕羽，你沒有跟我們一桌，也不是這三家之人，就由你來搜查一下。你們大家以為呢？”
“可以。”孫老太爺總算是從莫念塵的身上移開了視線，情緒依舊不那麽平靜，但還是非常讚同蘭夫人的意見。
孫老太爺都說可以了，自然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燕羽先從孫家的人一個個的查起，然後又是孫若梅，莫文斌，都沒有。最後就停在了陸承乾和沈芬菲麵前。
沈芬菲拿著手包，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心裏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總覺自己的身邊，有什麽東西在慢慢靠攏，快要將她纏住。
“沈教授？”燕羽見她緊緊的抓著包，輕輕的叫了一聲。
沈芬菲回過神來，蹙眉看著向她伸手的燕羽，咬了咬牙，還是把包給遞了過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燕羽拉開了包包的拉鏈，慢慢撐開，裏麵除了有一部手機之外，就是一支口紅，再沒有其他東西，也沒有所謂的毒藥。
看到這些，沈芬菲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有時候，預感也是不靈的。
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口紅，有問題！”突然，燕羽拿起那支口紅，對眾人說。
－－－－－－題外話－－－－－－
嘖，人品爆發，昨晚寫到12點，居然寫了這麽多！一不小心，就全部發上來了。哈哈……快來誇我。
這一次，是誰設的計？意欲何為？
她沒有想到韓溪會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不過這個決定也讓她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曾經，她多怕韓溪會心裏壓力過大，會想不開。還好，她比她想象中的堅強。
一個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心情才有所平靜。
她相信，韓溪會幸福的。
“時間到了，我們走吧。”靳生拿了一件長外套披在她身上，擁著她的肩。
莫念塵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點頭。
孫老太爺在d市德高望重，畢竟係出名門。而且孫老太爺一直在做慈善，獲得好評如潮。
他八十大壽，自然有很多人來賀壽。
莫念塵到了酒店的時候，停車場已經有很多豪車停好，來賓也是絡繹不絕。
看得出來，孫家這一次對老太爺的壽宴極其重視，也辦的相當的隆重。
還是小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孫老太爺一眼，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什麽印象了。
莫念塵挽著靳生的手，遞了請帖，才被請進去。
偌大的酒店大廳，全都是來祝賀老爺子壽辰的。每個人都盛裝出席，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容。這些笑容，都有那麽幾分真誠。
在人群裏，莫念塵看到用紗巾蒙著臉，隻露出一雙憔悴眼睛的孫若梅，她的身邊站著兩個大氣端莊的女人。
莫念塵認得，是孫若梅的大嫂王惜，二嫂秦玉華。
她們在說著什麽，孫若梅也隻是偶爾點一下頭，算是回應。過了一會兒，她們走進人群，笑眯眯的招呼著女客們。
莫文斌作為孫家唯一的女婿，也跟孫家兒子們在一起迎接客人。
“今天這樣的場合，不知道陸家的人會不會來？”莫念塵站在一旁，看著大門口。今天，也沒有見到莫彤珊，想必今天這種場合，不管是陸家人，還是孫家人，都不會帶她來吧。
靳生一直牽著她的手，“會來的。陸承乾夫婦剛到d市，還得仰仗著孫家呢。”
“嘿，表麵交好，卻各自暗裏藏刀。這就是人心呐。”莫念塵癟癟嘴。
靳生看著她，唇角輕揚，“世界上最難測的不過就是人心。不過你放心，我的心已經放在你麵前，隨便你怎麽測。”
莫念塵瞥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進門來的一行人，冷哼一聲，“市長千金的心，你當真沒有去看過？”
“沒有。”靳生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麵無表情。
趙家一家三口的出現立刻引起不少人前去寒暄。各自臉上的笑容，似乎假了幾分。不過，諂媚的話依舊不少。
趙亦雙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及膝的抹胸裙，外麵披了件粉色的外套。頭發辮成麻花搭在胸前，很是嬌俏可人。五官原本就很精致的她，今天畫了裸妝，更是漂亮的不可一世。
她一出現，很多男士的眼神都情不自禁的被吸引過去，而看過去的女人，羨慕，嫉妒，眼神各不一樣。
“嘖，真是美若天仙。我要是個男人，也會恨得撲上去了。”莫念塵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趙亦雙很美，又有一股與身俱來的高傲，冷漠。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在眾人心目中，她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簡直如同天上的仙兒一樣。
仙兒，怎麽能供凡人玩呢？
靳生垂眸看著身邊的女人，以為她是在吃醋說著反話，哪知她那明亮的眼睛裏真的泛著精光，還舔了一下唇，一副惡狼遇上羊般，想要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莫念塵的眼神太帶電，趙亦雙的眼神也看過來了。
莫念塵挑了挑眉。
趙亦雙居然就直直的朝他們走來了。
“嗬，她來找你了。要不要我……避一下嫌？”莫念塵仰起45度角，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彎，很溫柔的看著靳生。
靳生眯起了眼睛，大手落在她的腰上，俯身在她耳邊說：“莫小妞，你最近有些囂張。”
莫念塵不舒服的動了動，他的掌心很燙，透過衣服一層層灼傷著她腰間的皮膚，“我哪有囂張？”她明明很乖巧好嗎？
“靳生，沒想到你也來了。”趙亦雙走到他們麵前，完全無視莫念塵，凝視著靳生。
今天靳生穿了一套剪裁得體的紫色西裝，他膚色很白，在紫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邪魅。隻要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移不開。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般，將她給吞噬進去。
而她，也願意深陷入他留下的陷阱……
靳生懶得看她，依舊在莫念塵的耳邊說：“還敢不承認？看來，是我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少來。明明是我很將就你好嗎？”莫念塵也裝作沒有看到趙亦雙，嬌嗔著拐了拐他，“再說了，我每天那麽辛苦的伺候你，囂張一時半會兒，你還不允許呀？”
大廳的人很多，聲音也很多。他們倆的聲音很小，但偏偏，剛好站在他們麵前的趙亦雙完全能聽清楚。
她被無視了！
*裸的無視了！
這對於她來說，就是羞辱！
此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也看著她的笑話！
心中再氣憤，她也得端著。
她是市長千金，也是天之驕女。越是這種場合，她越得沉得住氣。此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她呢。
那些盯著她的眼睛，是冷嘲，還是熱諷，她清楚的很。
“莫小姐，沒想到又遇見你了。”
趙亦雙終於把視線落在莫念塵身上，她很不喜歡他們倆挨在一起的樣子。總覺得，很刺眼。
她將這個女人查的很透徹，一個跟妹妹的老公有過一腿，最後出了事，才被踢了。不知道怎麽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手段，把靳生騙到手了。
一個地方豪門不得寵的小姐，有什麽資格站在靳生這樣優秀的男人身邊？
她是不屑跟她說話，但現在，她也不能讓自己丟臉。
莫念塵也想學靳生一樣無視她，但人家好歹也是市長千金，她一介平民若是不給麵子的話，就實在是……如靳生所說，太囂張了。
懶懶的抬起眼皮，一臉驚訝，“趙大攝影師！好巧。”莫念塵笑眯眯的依偎在靳生身邊。
靳生眸光淡淡，也不說話。
趙亦雙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莫小姐總算是看見我了。看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她看了一眼一言不發，卻深情注視著莫念塵的男人，心裏被狠狠的抓緊了一下。
若是旁人，肯定會客氣的說不打擾。
但莫念塵卻輕蹙了眉，“確實，趙大攝影師你打擾到我們了。”
“……”
趙亦雙的臉色有些繃不住，她從來沒有將自己陷入過如此難堪的境地，也從來沒有人會這麽不給她麵子。
第一次，有人讓她下不來台。
“趙大攝影師別緊張，隻是跟你開個玩笑呢。”莫念塵突然咧嘴笑，笑的那樣的純潔無害，好似剛才就真的隻是開了個玩笑而。
趙亦雙也隻能附和她揚了揚唇角，再一次看向靳生，“怎麽沒有看到伯父伯母？”
靳生一直握著莫念塵的腰，視線在她身上也沒有移開過，他根本沒有想要理會趙亦雙。
“喂，人家在問你話呢？”莫念塵拐了一下他。
靳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莫念塵毫不躲避的直勾勾的盯著他，直到他緩緩的別過了視線。
眼神輕飄飄的落在趙亦雙身上，“我會替他們轉達你的想見他們的意思，不過有沒有時間見你，就等通知。”
莫念塵汗顏。
這家夥能不能有點憐香惜玉的紳士風度？說著也能不能給人留點麵子？好歹人家也是市長千金，天之驕女。再不喜歡人家，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難堪吧。
還等通知呢？
人家明明就是想跟他說句話，用得著這麽一板一眼麽。
不過，她很喜歡！莫念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當著人家的麵笑話，實在是不禮貌。嗯，忍住，不能笑。
趙亦雙被他這很冷漠，很官方的話給弄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真的已經很隱忍了，多怕再這樣下去，她再也忍不住。
可是，她總不能這樣就走了。
她有她的自尊，有她的驕傲。
“我以為他們會來參加孫老爺子的壽宴，沒看到他們，有些意外罷了。”她勉強的讓自己看起來優雅大方，高貴端莊。
靳生又不理她了。
莫念塵突然覺得靳生不理趙亦雙，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畢竟她站在中間，總覺得好像是多餘的。而且處地不尷不尬，怪怪的。
好在，今天的主角來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被兒子兒媳簇擁著走進來的一位穿著紅色唐裝，精神矍爍，步子穩重，老當益壯的花甲老人，他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很深，那每一道溝壑仿佛就是歲月給他這大半生的印證。
他慈眉善目，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莫念塵再見孫老爺子，總覺得有些感動。這種感動，不知道來自於什麽。
孫老爺子的身邊跟著孫老夫人，一段時間不見，她好像蒼老了許多。至少，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佳。不過，她臉上依舊帶著慈愛的笑容，對每一位來客都打著招呼。
從老爺子一進門大廳裏就放著生日快樂歌，等他落座後，便是子孫上前獻壽桃，說著祝福吉利的話，引得老太爺樂嗬嗬的笑了。
“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老頭子很高興。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孫老爺子的聲音蒼老裏帶著渾厚，穩重。簡單的兩句話，透露著他的喜悅。
許是看到老人家高興，賓客們也跟著笑的很開心。
緊接著，便是賓客送壽禮，說幾句祝福的話。這麽一送下來，便是好一陣子。
莫念塵碰了碰靳生，“你沒有給老爺子送禮物？”
“我跟他又不熟。”靳生很高冷。
莫念塵：“……”
你跟別人不熟，那幹嘛要來參加別人的壽宴？
許是看穿了莫念塵的想法，靳生淡淡道：“我隻是替靳先生和範女士來走個過場而已。送禮的事，與我無關。”
莫念塵：“……”
她真心覺得，他不解釋更好一點。
趙亦雙趁著送禮的時候回到趙勤夫婦身邊。她若再不走，真的是會被氣死。
“趙大攝影師生氣了。估計現在恨不得把我一巴掌拍死吧。”莫念塵看著不遠處正跟一些名媛站在一起的趙亦雙。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哪裏都是一個散光點。
靳生的手擋在她的眼前，“莫小妞，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又不是在床上，幹嘛要一心一意？”莫念塵拿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靳生忍不住嘴角抽搐，“所以，你在床上的時候是一心一意的？”
“當然。要全身心的投入，才能到達雲端。”
“……”
靳生承認，女人正經起來的時候，牽個小手，親個小嘴，說一句有曖昧的話都會臉紅。但女人不正經起來，那真的是什麽葷話都說出來。而且那顏色重度絕對不壓於男人。
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其實，女人壞壞，男人會更愛。
他突然不想再參加這個壽宴了，現在就把身邊這個小女人拖回去，好好驗證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全身心投入了。
這個時候，陸承乾和沈芬菲來了，不過沒有見到陸雲帆。或許是腿傷還沒好，不宜出現，又或許他瘸了，不好意思出來。
沈芬菲一身花色禮服，外麵穿了件棕色的皮草，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一手挽著一身中山裝的陸承乾，一手拿著一個手包，兩個人麵帶微笑，從人群裏走向孫老爺子。
孫家的人看到他們現在才來，臉色微微一僵，不過還是笑著招呼著。
孫若梅站在一旁看著沈芬菲那張消瘦的臉，那臉上洋溢的笑，掩在麵紗下的臉變得猙獰。
那一次莫念塵跟她說的話，她都記著。靜下心來也想過，除了沈芬菲，真的沒有別人了。
如今，她這成這樣，不敢見人。而沈芬菲穿著花枝招展出現在這裏，那臉上的笑，完全是在嘲笑她！
“老太爺，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陸承乾微微彎腰，說著賀詞。然後拿出一本修訂的詩經，“您一直都喜歡古詞詩集，這是晚輩親自修訂的，希望您能喜歡。”
這一本詩經，在眾多人的禮物裏顯的那樣的微不足道。但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陸承乾，因為他抓住了孫老太爺的喜好。送禮物，不在乎貴重與否，真正在意的是那一份投其所好的心意。
孫老太爺接過那本詩經，輕輕的撫著，連連點頭，“你有心啦！”
“隻要您老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孫老太爺連連說著。
可見，他是真的喜歡。
莫念塵看著，冷哼一聲，“還真是沒有看出來，這壓軸出來的確實有點意思。”
靳生淡淡道：“要不，也讓你壓軸出場一次？”
“才不要呢。我今天隻是來做你的陪襯，可沒有打算要破費。”雖然她對孫老太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可是一看到他身邊的孫老太太，她心裏就很不爽。
再者說，孫家的人又沒有請她，她沒有必要送禮。
頂多不過，等孫老太爺身邊的人不多了，她去賀個壽就可以了。
沒有禮物，心意真誠就行了。
靳生見她一副小家氣的摳門樣，眼裏滿滿的寵愛。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趙亦雙眼裏，是那樣的礙眼。
就在大家都以為該到的人都到場了，禮物也送完了的時候，突然大門那裏，又有異動。
所有人都齊齊的看過去，眼裏紛紛有些疑惑，驚訝。
莫念塵也好奇的看著那個緩緩而來的人。
輪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紗裙的中年女人，她五官精致，但細看有些不太對，總覺得她麵部的肌肉略有些僵硬，不過，那一雙眼睛卻很靈動有神。她唇角微微輕揚，看起來居然會覺得很美。
突然，不知道哪裏有一股風吹開來了。她的紗裙也被吹動了。那隨風搖擺的紗裙居然輕飄飄的揚起，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個人大腿以下，是空的！
從膝蓋以下，她沒有小腿！
莫念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眉頭也因為那陣風而蹙起來。
中年女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顧盼生輝，一張豐滿略厚的唇微微上翹，很是性感。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穿禮服，而是一身黑色的勁裝，頭發綁成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很淩厲，根本不像是來賀壽的，到像是來打架的。
隻不過，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有型，那一身淩厲的氣息，至少是讓莫念塵喜歡的。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這兩個怪異的女人，很顯然，沒有人認識她們。
中年女人的輪椅停在孫老太爺的麵前，她看了老太爺幾秒鍾，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蘭茴祝老太爺您……身體健康，開開心心。”
女人的聲音不是那麽好聽，有些幹啞，甚至可以說是難聽。
她是祝福語也是讓人驚奇。所有人都會說壽比南山，福如東海等等一些大氣的祝福語。偏偏她來說了兩句最平常的話。這個女人，是不是來搞笑的？
而且，孫家怎麽會請這麽奇怪的人？
孫老太爺看著叫蘭茴的女人，那雙靈動的眼睛，讓他原本一直笑著的唇角垮了下來。他的眉頭慢慢的蹙起來，似乎在想著什麽。
“你是……”孫老太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時，身後的勁裝女子走出來，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孫老太爺，這是蘭夫人送的一幅畫，祝您生辰快樂！”
勁裝女子一開口，所有人都驚的瞪大了眼睛。
蘭夫人？
這個坐在輪椅上，臉色怪異，聲音難聽的女人居然是蘭夫人！
怎麽可能？
看過蘭夫人字畫的人都不敢相信。那行雲流水，看著都覺得心情舒暢的字畫居然會是眼前這個怪異的女人寫的？
實在是太不可思異了。
莫念塵也震驚了。她看了一眼靳生，靳生隻是眼色淡淡。
“燕羽，把畫打開。”蘭夫人叫了一聲身邊的年輕女子。
燕羽點頭，便將畫軸打開。
那是一幅畫。
一幅有山有水有鬆的畫。
沒有文字，隻有畫。
頭一次，蘭夫人隻畫了畫。
每一筆，都淡逸勁爽，清新淡雅。隻是墨色而已，偏偏那雲看起來在飄，那水在流動，那山仿佛被籠罩在雲霧之中，那挺拔的鬆在懸崖峭壁上頂天立地。細看一下，便覺得心情澎湃又心曠神怡。
所有人都在震驚這樣一幅像被施了魔法般讓人深陷無法自拔的畫，突然再看那怪異的女人時，竟然覺得她身上帶了一層光環，那樣的遙不可及。
孫老爺子看著這幅畫，那蒼老的臉上露出最真心的笑容。因為，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爸，您這是怎麽了？”大兒子孫瑜不解父親為什麽突然哭了，有些擔心。
“爸，您是哪裏不舒服嗎？”二兒子孫燁也焦急的問。又立刻看向自己的太太，“玉華，去請曾醫生。”
秦玉華點頭，立刻就轉身。
“別去。我沒事。”
孫老太爺抹了一把眼淚，叫住了二兒媳婦。他看著那畫，蒼老的手抬起，想要去撫摸那畫，卻又沒有完全碰到。他這樣的舉動，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莫念塵也不解了。這幅山水畫難道有什麽蹊蹺？
“你說孫老太爺為什麽會哭啊？他那眼神，像是在緬懷什麽一樣。”莫念塵壓低了聲音問靳生。
靳生握著她的手，“嗯，應該是畫讓他想起了故人或是故事。”
“故人？”莫念塵揚了揚眉。
隻聽蘭夫人又開口，那幹啞的聲音還是那麽難聽，“老太爺這是怎麽了？難道我這畫有什麽問題嗎？”
孫老太爺緩緩搖頭，他收回手，又抹了一把臉，再次抬頭看著麵前這個女人。良久，他才說：“謝謝你。”
“老太爺客氣了。”蘭夫人笑了笑。
突然，沒有人懂孫老太爺到底是在謝謝什麽，也不知道蘭夫人為什麽會說不客氣。
或許沒有人發現，孫老太太和孫若梅，還有沈芬菲都凝神聚氣的打量著蘭夫人，她們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眼神。
從未露過麵的蘭夫人突然出現在孫老太爺的壽宴上，可是讓許多人都驚歎來這一趟實在是賺了。
他們見到了那個神秘的蘭夫人，雖然跟想象中的有出入，但在場的人都是經曆過世事的人，並沒有那麽膚淺。他們在意的，依舊那份才華。
蘭夫人才是真正的壓軸，她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宴席，也正式開始。
蘭夫人自然是貴賓，和市長等重要人物坐在一起。而隨她一起來的女子燕羽被安排到了年輕小輩一桌。
莫念塵恰巧，和她坐在一桌。
靳生安靜的坐在莫念塵身邊，隻要別人動過筷子的菜，他絕對不會再碰一次。
莫念塵忍不住湊到他耳邊說：“你不怕餓嗎？”
“空著肚子，回去再吃。”靳生幹脆放下了筷子，不打算再動了。
莫念塵啞然，回去再吃？她怎麽覺得這句話的意思，並非是她想的那麽簡單呢？
一回頭，就看到坐在她對麵的那位勁衣女子盯著她，丹鳳眼角上翹，眼裏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莫念塵不知道她跟一個還不算認識的女人什麽時候結過梁子了？她無視那女人的眼神。
突然，燕羽突然說道：“我看上他了。”她指著莫念塵身邊的靳生，語氣不大不小，讓同桌的人都驚訝的停下來。
莫念塵真是覺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被點到名的靳生，卻見他神色淡淡，像沒有聽到一樣。
“所以呢？”莫念塵也不管靳生在想什麽，淡淡的反問燕羽。
燕羽豐滿的唇微翹，“我要跟你公平競爭。”
莫念塵蹙起了眉，定定的看著她，這個女人沒事吧。難道，又是靳生在外麵惹的野花？
可是再看靳生的樣子，完全不認識燕羽的態度啊？
不過，靳生對趙亦雙不也是一樣的態度麽？明明從小做鄰居，到現在還不是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
偏偏，她這樣看著他，他也不出聲解釋一下。
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是真的不認識還是假的不認識嘛。
沒辦法，看靳生完全置之事外的模樣，她就知道隻能靠自己來維護自己的私有物。
媽蛋！市長千金還沒有解決呢，又來一個蘭夫人跟班。
“燕小姐，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知道。靳生。”燕羽勾起唇角，眼神毫不避忌的落在靳生的身上。
莫念塵微微一怔，也看向了靳生。如果他們不認識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女人早就盯上了他。
“我也想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但很明顯，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不存在公平這兩個字。”莫念塵淡淡的聳肩，悠然自得的看著燕羽。
燕羽總算是從靳生的身上將眼神移到莫念塵身上，“為什麽？”
莫念塵得意的一笑，“因為，我已經和他睡過了。而且現在每晚還睡在一起，所以，你覺得公平嗎？”
靳生：“……”
同桌的眾人：“……”
燕羽也皺起了英氣的一字眉，她沒想到莫念塵居然會當眾說出這樣羞於提及的私事。
莫念塵才沒有覺得有什麽。在情敵一個接一個的出現時，出戰還如此猛，如果再不速戰速決的話，她怕顧不過來。到時隻怕是心力交瘁，無法享受飛向雲端的感覺了。
“所以，你還要跟我公平競爭嗎？”莫念塵說完，便開心的吃起了蝦。
燕羽震驚過後，突然咧嘴一笑，“睡一時不算什麽，那我們就看誰能跟她睡一輩子。”
莫念塵一口咬掉蝦頭，哪知沒有咬中，一口怪異的感覺充斥著口腔，她拿了紙巾將那隻蝦吐掉。
她們當著當事人的麵前，討論要跟他睡一輩子的事，真的是……太前衛了。
而且，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男人決定的麽？男人要睡多久，那就是多久。難不成，男人不想睡你，你還能爬上去不成？
莫念塵突然覺得好幼稚，好可笑。她幹嘛要跟一個無緣無故出現的女人做這種根本不存在的爭辯呢？
靳生要睡誰，她還能管得住不成？
“你不用跟我爭，隻要你能拿得下他，他就是你的。”莫念塵揚眉，一副你有本事你來睡的囂張。
靳生聽著這話，眸光暗了暗，桌子底下，他的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輕輕的往上一摸……
嘶……
莫念塵皺起了眉，猛的睇了他一眼，伸手去撥開他的手，偏偏他的手像是長了根一樣，緊貼在大腿內側不動了。
她知道，傲嬌的靳大爺又鬧小脾氣了。
“燕小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想在我手上搶男人……嗬嗬，那是不可能的！”莫念塵冷哼著，說完這話後，她就感覺到那貼在大腿內側的手往外滑了點。
緊張的心情總算是得到了舒緩。
燕羽挑了一下眉梢，“是嗎？你越是這樣說，那我就越要試一試了。”
“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莫念塵凝視著對方。
原本還算是有商有量的兩個人，突然變得針鋒相對，也是讓同桌的人措手不及。
還好都是些千金大小姐大少爺，原本在聽到莫念塵說那樣露骨的話就有些恨不得捂耳朵了。現在又聽她們倆爭男人，隱隱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
至於為何緊張，大概是因為那個坐在言論大膽的女人身邊的男人吧。
就算他一句話也不說，那駭人的氣息也讓他們無法安心的用餐。
好在，因為女人結束了這場硝煙彌漫的對話，男人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也熄了不少，總算是可以繼續吃飯了。
這，隻是個插曲。
但這個小小的插曲，卻已經預示了未來不可見的某些事情將要發生。
燕羽豐滿的唇微抿，一鬆開，唇珠就像兩顆水球般，一碰就又撞開了，水潤晶瑩，很性感。
她看著莫念塵那自信的模樣，隻是淡淡的揚了揚眉，便不在言語。
突然又安靜的像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廳裏歡聲笑語，其樂融融，都很友好。可見，孫老太爺的人緣有多好。
突然，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原有的祥和。
所有人都尋聲看過去，隻見孫若梅突然倒在地上，麵紗下的嘴裏吐著白沫，全身抽搐，兩眼瞪大，很是嚇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快，快叫救護車！”莫文斌坐在旁邊被嚇壞了，不過還好，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此時，孫家的家庭醫生急忙擠進人群走到孫若梅身邊，仔細的檢查了一翻，“大小姐中毒了！”
在孫家，孫若梅是永遠的大小姐。即便是嫁人了，隻要人在孫家，下人都管她叫大小姐。
“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來人，立刻給我查酒店！”孫瑜沒想到居然在父親的壽宴下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是有人在害孫家！
這原本就是孫家的酒店，所以查起來很快。而且除了孫若梅之外，所有人都是好好的。所以，根本不存在酒店的食物有問題。那麽隻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人刻意給孫若梅下藥。
“二兒，你去安撫一下客人。”孫老太太跟二兒子孫燁說。
孫燁點頭，便挨桌的道歉。
好在，來的人都是不是一些沒見過風浪的人，到還算安靜。
把孫若梅送走後，又繼續用餐。不過這一次，所有人的心情都沒有那麽開闊了。
一些人吃完後，便去道別離開了。
沒多久，就走了一大半人。留下的，隻是跟孫家有關係的人。
慢慢的，又少了一些人，整個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可以說，開始有多熱鬧，現在就有多淒涼。
是，可以用淒涼來說。
因為孫家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此時，大廳裏就剩下孫家的人，莫家的人，還有陸家的人，最後，還有蘭夫人和燕羽。
噢，還有市長大人一家。畢竟有人當著市長大人的麵敢下毒，簡直不可忍！
莫念塵留下來也是想看看，孫若梅到底是被誰下的毒。
她坐在最後一桌，掃了一眼前麵那一堆人，目光最後落在了沈芬菲身上。
可是，沈芬菲再大膽，也不可能在今天這種場合下做出這種衝動的事情吧。但，除了她，還有誰？
不知道為什麽，莫念塵突然看向了那個還安靜坐在輪椅裏的蘭夫人。
蘭夫人的臉色依舊那般怪異，就像是假的一般除了眼睛和唇，好像其他地方都是沒有靈魂的。
沒過多久，孫若梅被送回來了，隻是輕微的中毒，洗了胃，就沒事了。由莫文斌一直陪在身邊。
蘭夫人在看到莫文斌那一臉擔憂的樣子，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
“是她！一定是她給我下的毒！她想我死，從上一次的車禍開始，她就沒有想我活著！”孫若梅臉色蒼白，眼睛瞪得圓圓的指碰上沈芬菲。
沈芬菲被她突如其來的指證給嚇得不知所措，“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就想你死了，我怎麽就不想你活了？”
孫若梅突然一把揭開麵紗，那猙獰醜陋的臉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抽著嘴角，若不是在場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強，估計早就吐了。
孫家的人都知道孫若梅的臉被毀了，可是沒有想到毀成了這樣。除了那雙眼睛，真的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看。
“若梅，你到底在說什麽？”孫老頭子看見自己的女兒變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心疼。
孫若梅眼睛裏閃爍著淚花，“是她！我上一次準備跟彤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出了車禍。那輛車突然就朝我們撞來，如果不是後來又有一輛車撞開了那輛車，我和彤珊恐怕也會像司機一樣，當場就死了吧。爸，媽，是沈芬菲，是她想要我死！”
她怒指著沈芬菲，恨不得把她給拆入腹中。
莫念塵沒有靠近，她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看來孫若梅是把當初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你胡說什麽？我沒有！”沈芬菲急促的否認著，可那慌張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她在害怕！
“我有沒有胡說，你清楚的很。我知道，陸雲帆嫌棄彤珊，又想娶念塵，所以，他故意讓我跟彤珊坐同一輛車，就是為了讓我跟彤珊都死於車禍，那樣，你的秘密不會有人說，彤珊也不會成為陸雲帆的汙點了！”
莫念塵聽到孫若梅這翻說辭，很開心。因為孫若梅終於轉過來彎了。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看戲。一出狗咬狗的戲！
“芬菲……你……”孫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著沈芬菲。
沈芬菲依舊不承認，“若梅，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彤珊在婚前被人糟蹋了，雲帆還是不顧流言娶她進門，你現在怎麽能說這種話？到底是誰在挑撥離間？你有沒有想過？最想我們反目成仇的人，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啊？”
她質問之後，突然冷眼掃向一直很低調的莫念塵，指著莫念塵，“是她對不對？一定是她跟你說了什麽對不對？”
從開始到前一秒，一直透明的莫念塵終於被人想起來了。
她被點到名，完全沒有意外。隻是把玩著靳生修長的手指，癟嘴道：“我以為今天這場撕逼大戰，沒了我也可以撕下去呢。看來，我還是得出場。”
靳生看著她的手在自己的指縫間繞來繞去，“你從來都是主角，沒有了，配角撐不起整部戲。”
“喲嗬，你的意思是說，我很有用嘍。”
“當然。特別是對我，很有用。”靳生湊到她耳邊，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耳珠。
一陣酥麻如電流般傳遍了全身，莫念塵忍不住聳肩歪頭，“好邪惡。”
“有嗎？明明是你思想不單純。”
“……”
兩人在這裏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完全無視了其他人的眼神。
“莫念塵！又是你！”孫老太太一直沒有怎麽注意，都快忘記還有這麽個人了。如今看到她跟那個男人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惱羞成怒。
莫念塵推了推靳生，緩緩的站起來，慢慢的走過去。
那身形，窈窕有致。那臉蛋，仙姿佚貌。那笑容，明豔動人。
一步步走進，那笑容如同一縷春日裏的陽光般，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裏。
她站定後，靳生才慢慢走到她身後，坐下，臉色依舊冷冰冰，對任何事，人都沒有興趣的冷漠。
莫念塵對著一直盯著她的孫老太爺行了個禮，“我本該跟彤珊一樣稱您為外公，但是上一次孫老太太到莫家，說了隻有彤珊一個孫女，我也不好再腆著臉跟您攀親，所以隻能稱您一聲老太爺。剛才人太多了，我也隻是個跟班，沒有帶禮物，不好意思到您麵前。現在既然不得已站在這裏了，祝您萬福金安，萬事無恙。”
這翻話，莫念塵說的很得體。
麵對孫老太爺的時候，她沒有一點怯弱。反而落落大方，很難讓人不喜歡。
當然，除非那些本來就對她有意見的人，是看不得她這樣收放自如的表現。
“念塵……你是念塵？”孫老太爺突然有些激動的看著她，跟看到蘭夫人送的那幅畫的表情一樣。
莫念塵點頭微笑，“是啊。我是念塵。老太爺，我知道我很小的時候見過您，不過時間真的是太久了，已經記不起來您的樣子了。不過，現在再見您，我想我不會再忘記了。”
孫老太爺顫動著唇，眼睛裏再一次閃爍著淚光。
莫念塵實在是不知道孫老太爺在看到她會有這樣的表現，很意外，也很震驚。
其實也難為他這麽多年後，還能記得莫家有她這麽一個前妻留下來的女兒。
“你……”孫老太爺喃喃開口，卻隻說了一個字，就不再說了。
好像，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蘭夫人坐在一旁，目光幽幽的看著孫老太爺和莫念塵，她垂下了眸子，眼皮蓋了下來。
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是不是你下的毒？你一直對你小媽和妹妹都不滿，所以是不是你讓人撞的她們？”孫老太太一見自家老頭子那神色，立刻跳出來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
莫念塵不知道孫老太太為什麽這麽著急急切，很冷靜的看著神色不如去莫家的時候那般好，還氣洶洶的孫老太太，淡淡的說：“孫老太太，您不喜歡我我知道，可是您也不能胡亂的誣陷我啊。剛才可是小媽親口說是沈芬菲要殺她的，可不是說我莫念塵要害她呀？說句不好聽的話，我要想害小媽和彤珊，哪能讓她們安逸的活這麽久？”
這狂妄囂張的語氣，可怔住了所有人。
他們都不敢相信，以前柔弱乖巧的莫念塵有一天會這得這樣的恣意猖狂。偏偏，這樣的狂妄好像也是理所應當。就因為她這囂張的語氣，讓他們打消了是她要害孫若梅的懷疑。
“各位，本來這是孫家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不該插言的。不過受邀老太爺留下來，我就多嘴一句。剛才和大小姐同桌的人恰巧都還在這裏，也就是我們這幾個長輩。那麽，不如搜一搜各位的包，看一下是否有所謂的毒藥，這樣就不會因為胡亂猜測而冤枉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蘭夫人這話聽起來是在替沈芬菲洗嫌疑，沈芬菲當即就對她報以感激的一笑。
蘭夫人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對燕羽說：“燕羽，你沒有跟我們一桌，也不是這三家之人，就由你來搜查一下。你們大家以為呢？”
“可以。”孫老太爺總算是從莫念塵的身上移開了視線，情緒依舊不那麽平靜，但還是非常讚同蘭夫人的意見。
孫老太爺都說可以了，自然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燕羽先從孫家的人一個個的查起，然後又是孫若梅，莫文斌，都沒有。最後就停在了陸承乾和沈芬菲麵前。
沈芬菲拿著手包，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心裏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總覺自己的身邊，有什麽東西在慢慢靠攏，快要將她纏住。
“沈教授？”燕羽見她緊緊的抓著包，輕輕的叫了一聲。
沈芬菲回過神來，蹙眉看著向她伸手的燕羽，咬了咬牙，還是把包給遞了過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燕羽拉開了包包的拉鏈，慢慢撐開，裏麵除了有一部手機之外，就是一支口紅，再沒有其他東西，也沒有所謂的毒藥。
看到這些，沈芬菲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有時候，預感也是不靈的。
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口紅，有問題！”突然，燕羽拿起那支口紅，對眾人說。
－－－－－－題外話－－－－－－
嘖，人品爆發，昨晚寫到12點，居然寫了這麽多！一不小心，就全部發上來了。哈哈……快來誇我。
這一次，是誰設的計？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