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默墨以為,親眼看見爸爸望著自己,在醫院裏永遠離開那的時候的,已經算是她忽然“記起”過往最殘忍的收尾。


    可是,時光似乎在倒退,一直倒退,隻是一瞬間的工夫,默墨看見的就是醫院產房外麵焦急等待的一家人,包括一個小小年紀,看樣子卻比身邊的男人還著急的小男孩。


    “那個是…外公外婆,還有爺爺奶奶,那麽爸爸身邊的小男孩是…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一家人在產房外麵焦慮等待的氣氛,默墨也跟著緊張起來,不一會,產房的大門打開,從裏麵出來的不是她記不得模樣的媽媽,而是一個身邊跟著護士的醫生。


    醫生一走出來,就被全家人圍上,首先說話的是唐雲北,“醫生怎麽樣?我太太怎麽樣?”


    “病人難產現在已經出現大出血現象,病人是‘熊貓血’目前血庫已經沒有足夠的備用血了,家屬中有誰和病人是一個血型,趕緊跟著去抽血。”


    聽見熊貓血,默墨下意識地就把目光投注到哥哥身上,與此同時,又一個護士從產房裏走出來,“白醫生不好了,病人心跳越來越弱了,她好像在叫這位先生的名字。”


    聞聽這話,默墨第一反應就是跑進產房,好像平時那些鬼進入自己房間似的,穿過門直接去到臉色慘白卻仍然那麽絕美的人身邊。


    不消片刻,在她聽見外公和爺爺的呼喚聲中,爸爸跑到了這個人身邊,順著爸爸的目光看過去,默墨看清楚了媽媽的臉,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媽媽是七分相像的,隻是她比起媽媽來少了一分柔弱,多得是倔強的目光。


    爸爸來到產台邊上,握住提不起力氣的媽媽的一隻手:“別怕,我在呢!我在呢!”


    “唐先生,大人孩子隻能保一個,快做決定吧!”


    聞言,默墨抬眼看向產台旁邊的醫生,不明白為什麽,她覺得這個醫生很怪,好像是……鬼上身的樣子。


    可是她深深地明白,一個正常人是不可能被鬼上身以後一點異樣都讓人看不出來的。


    她的目光滑向爸爸,爸爸顯然是沒有看出來,難道爸爸能看見鬼,並不是像她一樣,並不是在沒有她的時候就可以?


    “保孩子…雲北…求你…保孩子……”


    “不行!孩子我們還可以再生,要是你不在了,兒子怎麽辦?爸媽怎麽辦?我怎麽辦……”


    就在爸爸說出這話時候,身為旁觀者的默墨發覺自己右手掌裏的四色靈光在減弱。


    同時,他們所在的產房裏冒出了許多顏色鮮亮的鬼魅。


    他們個個都用貪婪的眼光窺視著媽媽的肚子,由此,默墨忽然看向那個要拿起手術刀的一聲:都什麽年代了,明明可以剖腹產,若他不是被鬼附身,為什麽任由媽媽難產大出血?


    看著那些鬼漸漸地走進產台,默墨下意識地擋在了爸爸的身後,可就是這個時候,她卻聽見身後傳來清亮的掌摑聲和“叮鈴叮鈴”的鈴鐺聲響。


    默墨隻聽得見這兩種聲音,雖然她眼見著那些鬼魅越來越近的時候嘴唇都在一致地開合著,它們似乎說著一樣的話,卻不知道為何她聽不見。


    目光直直地盯著那些鬼魅的嘴看,她慢慢地解讀出來,那些鬼說的隻是一句話,不停的重複,看著它們的嘴型,默墨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來:“不、能、讓、她、降、生,吃、掉、她?”


    默墨從不怪罪爸爸剛剛說要保住媽媽而舍棄自己的話,索性她被生下來也要這麽辛苦,還不如讓媽媽爸爸和哥哥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


    “唐雲北,孩子…是我的!你沒權利,讓她…來到這個世上…來不及睜開雙眼…看看世界…就死掉……”


    可是,聽見媽媽斷斷續續的話,唐默墨終於明白了作為一個母親可以多偉大,一個母親可以為了自己未足月的孩子舍棄自己的生命,這就是一個做媽媽的心情。


    因為媽媽的話,和她要生下自己的強烈意誌,默墨右掌心微弱下去的光一下子變強。


    直待此時,嬰孩降生的高亢哭聲伴著四色的靈光溢滿整個產房,她看見了可是別人卻看不見。


    垂危的媽媽把剛出生的她抱在懷裏,在那一瞬,默墨看見媽媽懷抱著自己滿眼是笑的樣子,看著媽媽拉著她的右手揚起大大的笑容,她不由得覺得眼前一晃,好像看見媽媽的魂,在身體裏震蕩了一下,仿佛要抽離出來似的。


    大驚失色,默墨連連向身後退了好幾步。


    就因為她的退開,產房變成手術室,躺在手術台上的人由媽媽變成了爸爸,她攥緊拳頭要上前,卻看見爸爸的魂,從身體裏抽離出來,魂魄向手術室外麵走去。


    默墨跟在後麵,不覺間感知到身後有一股寒氣,她回眸看向手術台那裏,瞳孔瞬時收縮,“那個…產房醫生…怎麽會?”


    是的,產房醫生為她爸爸做手術,這不是很離奇麽?


    並且,時光溜走了近十年,爸爸臉上尚能看出痕跡,可是這個醫生卻一點兒都沒見老,怎麽可能!


    默墨看著拿著手術刀眸子中閃出詭異之色的醫生,衝動之下就要過去處之而後快。


    直到她的手握住那個醫生手裏的手術刀,拇指指尖劃破周身震蕩的一刹她猛然一驚,既是在回憶中,自己應該不會對裏麵的人產生任何影響才對!


    “刺啦——”


    就像是什麽液體落入油鍋的瞬間,鍋裏發出的響聲一樣,默墨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一點點地疼,自己的身子一晃,便來到了醫院的走廊裏。


    看見那時的自己抱膝坐在走廊的牆根,看見爸爸的靈魂就蹲在自己的身邊,他試圖如常一般,用手去扶住她的發頂,可是卻做不到。


    雖然爸爸曾經想過要放棄她,但是最終他仍像媽媽一樣為了她放棄了自己。


    溫熱的液體從她的眼眶中劃過臉頰,“啪嗒”溫熱的淚打在她腳邊的地上,默墨眼前的世界發生地震似的震蕩,與此同時,她好像聽見了龍吟之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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