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塊尿布,還有一大堆衣服。


    程媽的兒媳小芸果然嫌棄,為了省碳,她沒有給蘇曼提供熱水。蘇曼隻能在冰冷的水裏洗著衣服。


    手麵的紅腫還沒有消退,蹲的時間久了,腿還麻。


    蘇曼把衣服洗好,涼起來。又拿起掃把,把院子裏認認真真地掃了一遍。


    小芸磕著瓜子兒,坐在那裏。


    孩子出生一個多月了,小運的身子發福,穿著臃腫的棉襖。


    她看著蘇曼做事。


    “少奶奶,我幫您把屋裏收拾一下吧?”


    小芸看著蘇曼的衣服破爛不堪,眉頭皺起來。


    “少奶奶,您放心,我的手是幹淨的。我收拾屋子的時候,身子離遠點兒!”蘇曼攤開雙手,低眉順眼地笑著討好道。


    小芸沒有說話,揚起眉,白了蘇曼一眼,依然皺著眉頭,向屋裏努了努嘴,側過身子,讓她進去了。


    程媽回來,見院子裏幹幹淨淨,一根晾衣繩上掛滿了衣服,再去屋裏轉了一圈,桌子擦的油光滑亮,蘇曼正把抹布掛在外麵曬。


    “程媽媽回來了?”


    蘇曼笑著打招呼。


    幹活期間,蘇曼曾給孩子換過尿布,誇孩子長得漂亮,小芸一得意,就說出孩子的名字,叫程昱。


    “不錯嘛!”程媽臉上不笑的時候也是溫和的。


    “娘,我看這花子做事還算麻利,不若留她幾日。天也越來越暖了,家裏的被子也該拆洗了,床單也該換了,您老在府裏事務繁忙,沒有時間照顧您孫子,讓她幫幾日如何?”


    “成,小芸,你把那不穿的舊衣服,給件給她穿,這人來人往的,見她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可是,娘,她住哪兒呀?”


    蘇曼見程媽的眉頭鎖著,忙道。


    “我有住的地方,不用麻煩。”


    “那好吧!”


    蘇曼坐在程媽的屋後麵,掰了半邊饅頭遞給冬子,犯愁道。


    “沒有工錢,瑤瑤的病可咋辦?冬子,你回去吧,看看瑤瑤現在怎麽樣啦?”說完,她把那一半饅頭塞到冬子手裏。


    “你不吃?”


    “我不餓!”


    冬子把咬在嘴裏的饅頭遞給蘇曼,兩個推讓了一下,最後冬子把那半邊饅頭給分了。


    “我看你還是不要再這裏幹了,又不給工錢,就這一個冷饅頭,哪裏要不來?”


    “吃點虧算什麽?這總是個機會吧!”蘇曼想,陳瑤是個小姐,吃不了乞討的苦,這個她還不能跟冬子說,便道:“若是一直乞討,哪來的錢給瑤瑤治病?”


    冬子不再說什麽,吃完一小半饅頭,站起身,包了那半邊饅頭,揣在懷裏,走了。


    過了午飯,蘇曼不用程媽小芸吩咐,挑起兩個水桶,向河邊走去。


    “放下吧,你能挑動?”程媽道。


    “她挑不了一桶,半桶也行啊,咱家又不是大財主,總不能養活一個閑人吧?”小芸見程媽心疼蘇曼,心裏有些不滿。


    蘇曼站住門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猶豫了一下,去了。


    等她挑著大半桶水,搖搖晃晃回到院裏的時候,蘇曼驚訝地發現,上午打她的那個二賴,正逗弄著小芸懷裏的孩子。


    蘇曼把水倒進缸裏,放下桶,見二賴盯著她看,那眼裏冒著火。


    蘇曼一時不知所措,手在衣服上搓著,低著頭,心裏恐慌的恨。


    “你怎麽找到我家啦?你想幹嘛?”


    說著話,二賴氣衝衝地走到蘇曼麵前,一個巴掌甩過去,蘇曼的臉上頓時五個手指印,爆紅起來,腮撞到牙花上,血從嘴角洇出來。


    聽到動靜的程媽,從屋裏出來,見此情景,疑惑道。


    “怎麽啦?”


    “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說!”二賴手指著一臉恐慌的蘇曼道。


    程媽把過程一說,疑惑地問二賴。


    “怎麽,你們認識?”


    “上午,小三子因為把她放進府裏,還被胡管家罵了一頓。娘,就這樣的乞丐,也敢走府裏的大門?這不是惡心丞相府嗎!還去應聘丫頭,我呸,你也配?”二賴手指著蘇曼的臉:“滾,給我滾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蘇曼的身子往後退了退,手捂住臉,恐懼地看著二賴。


    此時,孩子在小芸的懷裏哭了。


    “我當是什麽事呢,你吼什麽呀?瞧你把孩子嚇得。寶貝不哭,啊,娘在呢!”


    “滾,現在就給我滾!”


    二賴低聲吼著,推搡著蘇曼往門外去。


    “娘,瞧把他能的,您老也別管啦,尿布以後就讓他來洗!”小芸見二賴要趕蘇曼走,怒道。


    這出了月子了,看看就要自己動手洗尿布,做家務事。而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不要錢的幫手,卻要趕人家走?


    “什麽意思啊?”二賴一臉茫然地看著小芸。


    “你瞧瞧你瞧瞧,這院子,這屋裏,這晾衣繩上的衣服,你沒長眼啊?你還要攆她走?那以後這事你都包攬了!”小芸把兒子往程媽的懷裏一塞,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二賴,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罵罵咧咧。


    程媽皺了皺眉,自從小芸有了身孕,生了兒子,那性子一下就變了,常常對兒子頤指氣使。


    “你生什麽氣呀?我不是不知道嗎!”二賴那囂張的氣焰,一下子沒了,他走到小芸的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袖。


    “哼!”小芸氣哼哼地扭過頭去,不理他。


    程媽也不好說什麽,生著悶氣,怪兒子沒血性,怕老婆。


    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想當初他在這四麵八方那麽橫,打過人家就打,打不過人家就躺人家裏去耍賴要錢,管也管不住他,整天與那些狐朋狗友在外惹事,由此而得了二賴的名號。


    卻偏偏怕老婆。


    二賴的那些好友,還是小芸嫁進來以後,給打發的。婚後,她管著二賴,不許他出去,二賴就不出去,時間一長,那些狐朋狗友都不跟二賴來往了。為此程媽還感激有這麽一個好兒媳呢。


    “留下,留下行了吧!”二賴討好道,又手指著蘇曼:“你給我回來,敢走,我打斷你的腿!”


    蘇曼怯怯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快去?把水給我挑滿了,挑不滿,沒飯給你吃!”二賴瞪著一雙牛眼道。


    小芸瞪了二賴一眼,對蘇曼和聲細語道。


    “你過來,不用理他。你去屋裏,把那塊剛換下來的尿布給洗了。還有半缸水呢,夠用了,明天再挑不遲。”


    蘇曼看看小芸,又看看二賴,低下頭,不知該做哪樣?


    “耳朵聾啊?還不快去把尿布洗啦?”


    二賴向小芸討好地笑了笑,他見娘向自己瞪眼,裝著沒看見,口裏吹著口哨,往府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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