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蘭幽感覺身子在半空漂浮著,卻又絲毫動彈不得,原是被海草捆了個結結實實。輕輕睜開眼,隻見前方是一方小小的珊瑚榻,一個玄發紫膚的醜顏男子端坐其上,一雙眼睛卻幽冷而深邃,帶著一股攝人的魔力。此媚術應是西海妖族之後特有的標誌,看來此番興許是尋仇來了。


    “得罪了嬌娥公主,竟也敢來這海底招搖,你們膽子卻也不小啊!”一番話,尖聲尖氣,似是挑釁一般。


    “哈哈,你以為就憑你的幾根爛水草,也能縛住我龍某?”輕輕一個咒,海草立刻裂成碎片飄走,再一瞬,紫越劍抵上了海妖紫色的脖頸,直指咽喉。海妖嚇了一大跳,但隨即,卻露出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冰龍與蘭幽四目相對,暗道此番可能是中招了,但卻也為時太晚。


    “竟敢對著海妖後人拔劍,東海龍族都是這樣無法無天的嗎?”粗混的男聲響起,原是又一個海妖族的醜八怪,自腰間拔出一柄金色的佩劍。原來如此,冰龍冷笑一聲便鬆了一口氣——看來海妖還真是蠢得厲害,派出這麽一個又醜又渣的嘍囉打前戰。


    “不過螻蟻罷了,龍某不想跟你們一般見識。”眼前的不過是幾個低階海妖,樣貌又醜得驚世駭俗,以至於他連玩弄一番的興致都沒有,隻想盡快將蘭幽送回去。


    “螻蟻?!”似是終於按捺不住,一個魁梧的妖族男子自珊瑚後信步而來,紅發配綠膚,竟是醜出了新的天際。男子一出現,冰龍稍稍掂量了一下他的修為,一番權衡,心裏冷笑了一聲——看來也不過是個中階的劣等海妖罷了。而既然如此,龍某便奉陪到底吧!


    “你的模樣……咳咳,倒是挺特別。”冰龍麵色冷厲,嘴上說的,卻是玩笑話。


    “是嗎?”男子愣了愣,隨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看你還算誠實,此戰,我便讓你三招!”


    “哈?”對他滿滿的自信心,蘭幽佩服得五體投地。


    “既是兄台主動相讓,龍某恭敬不如從命,承讓了。”冰龍隨意抱拳揖了揖,唇角含了一絲輕蔑的淺笑。


    祭出法寶,二人戰做了一團,纏鬥了片刻海妖也依舊未曾落敗,看來倒是有幾分真本事。插不上手,蘭幽尋了個石凳,索性便歇下觀戰了。


    “這位姑娘,可願做我的小妾?”紫膚海妖見此空擋便湊了過來,笑容略有幾分色迷迷的促狹,讓人很不舒服。


    “這……”蘭幽把語氣拖得很長,害怕媚術控心,絲毫不敢直視海妖的眼睛。海妖以為她隻是害羞,畢竟,海妖一族身懷媚術勾引俊俏男女輕而易舉,因而對自己的顏值一向格外的自負。


    “怎的,竟不敢看我的眼睛?”紫膚海妖心中一奇,隻一個法咒,蘭幽的頭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心中雖萬分不樂意,但眼睛卻怎麽也閉不上了。


    “看著我~~”海妖的聲音愈發的低沉而沙啞,蘭幽的瞳孔也漸漸渙散了開來,媚術剛要起效,“嗖”的一聲,冰刃劃破了紫膚海妖那對墨色的瞳仁,鮮血噴湧而出。媚術已解,蘭幽也立刻恢複了意識,背上泛起一股從內而外的寒涼。


    “你……”瞎了眼的海妖也算是廢了,但冰龍心中卻並無一絲同情,畢竟,蘭幽差點就這樣中招了,而廢掉那對妖瞳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還要再戰嗎?”伸了個懶腰,又一片冰刃與那紅發海妖擦身而過,立時便又滑落了幾縷長發,紅發海妖早已有些招架不住,氣喘籲籲。


    “此戰,還未結束呢!”說話間,一枚細針自袖間飛竄而出,“叮”的一聲撞在了橫空而出的紫越劍上,冰龍一驚——看來此番竟是蘭幽姑娘救了他的性命。暗器失效,紅發海妖抱抱拳,隻得做罷。而這時,海水開始震蕩,就連海底,也是一片地動山搖。


    海妖本還有後援,奈何卻被這海嘯攪得一片混亂,趁亂,冰龍攜蘭幽逃了出去。離開海麵,蘭幽隻一個咒,身上便幹透了,咒術效果果然比幾個月前好了許多,看來這花魂珠的確與她的體質頗為的契合。


    禦風騰雲,久違的陽光迎麵而來,幹淨而溫暖,極是醉人。冰龍公子一襲紅衣,藍發曼舞,美得妖嬈而刺目,但蘭幽心中浮現的,卻是那個青衣玉冠的槐師兄。遠在那雷華山,多日未見,也不知他到底近況如何。再想想師父鬆濤,徒兒不肖,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病好了幾成。


    不一會兒,回到龍辰宮,見冰龍與蘭幽並肩而立,宮裏的婢子們看在眼裏,蘭幽在龍辰宮的地位便也不言而喻了。隻是,雖如此,蘭幽心底還是迫切想著要快點離開,畢竟,以順王摯友的身份自居,她終究隻是一個客罷了。


    而冰龍也不強留,雖然明知自己傾心於她,但就這短短數日,蘭幽姑娘過得一點也不太平。而一切,終究還是因他而起,而如今功力恢複,蘭幽姑娘也再沒有理由在這裏待下去了。至於胡妃,竟然幾次三番對蘭幽姑娘不敬,且還動手動腳,冰龍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嫌惡,料想她從此便也恩寵不複。


    拾掇好乾坤袋,冰龍一路護送蘭幽回到了雷華山。而寒缺月得了信,早早候在了山門之前。告別冰龍,蘭幽與寒缺月禦劍而上,見蘭幽身子大好靈力充沛,寒缺月懸在心裏的大石頭終究還是落了地。


    用膳時,蘭幽發覺寒缺月似有幾分不自在,不由心中一奇——這可不是她一貫的表現啊。覺察到蘭幽的目光,寒缺月麵上飛紅,一番話終究還是扭扭捏捏地說出了口。


    “剛剛那位公子……到底是……”


    “不過一位故人罷了。”一番話,卻又有幾分心不在焉。


    “故人?那他是否……”欲言又止,意思卻很明顯,是想問冰龍是否婚嫁,倒頗有幾分嬌羞的小兒女之態。


    “莫非……寒師姐看上他了?”蘭幽停下筷子,促狹地笑了笑,寒缺月愈發的害羞了起來,索性捂住雙頰,卻也是很明顯的“欲蓋彌彰”。


    “不和你說話了!”寒缺月見蘭幽有意逗她,心中騰起一絲尷尬,起身便欲離去,卻被一把抓住。


    “師姐莫要生氣,既是要問那位公子的心思,蘭幽回了你便是。”


    “唉……”寒缺月輕歎了一聲,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坐了回去。


    於是乎,蘭幽有意透露了些不相幹的瑣事,滿足了寒缺月的八卦之心,但關鍵機密還是選擇絕口未提。特別,是關於那枚稀世奇珍花魂珠橫空出世的消息。雖是如此,寒缺月卻依舊聽得津津有味,大眼睛中撲閃著好奇與滿足的眸光。


    說了會兒話,蘭幽回山消息傳到了鬆濤道人耳中,鬆濤差了幾位弟子前來傳話,說是有什麽要事相商。寒缺月雖有些不忍終止話題,但畢竟蘭幽身份使然,定是鬆濤有著什麽迫不及待的重大之事才會如此匆忙。


    進了壽濤殿,茶香取代了藥香,想來師父的病已然痊愈,蘭幽不由稍稍放下了心。而看到蘭幽才中邪咒,此番卻又咒術盡解活蹦亂跳,鬆濤雖然欣慰但更多的確是不解。畢竟,若要徹底根除噬魂禁咒,散盡修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此番蘭幽功力不減反增,定是遇到了什麽貴人。


    雖不解好奇,念到涉及弟子的隱私,蘭幽又有意回避,鬆濤便也忍住不再發問此事了。


    “蘭兒前幾日去了哪裏,可方便告知?”


    “不過是在故人家中小住幾日罷了。”猶疑了片刻,蘭幽依舊選擇了隱瞞,卻不知此言與冰龍傳的訊息暗合,鬆濤便也又信了幾分。


    “既是有故人相助解咒,卻也是蘭兒的福氣,為師不便插手,隻願你的功課莫要落下太多。畢竟,蘭兒你的修為,目前可是雷華派弟子之首,前途無量,莫要辜負了為師和掌門的一番厚望。”


    “蘭幽定不辱命!”蘭幽拜了拜,鬆濤隨即遞上一本薄薄的古書。


    “師父這是……”接過古書,蘭幽隨意翻了翻,卻並未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這本格鬥秘籍,放眼如今的九州興許算得上是獨一無二。看如今每年的考核,蘭兒身法輕盈劍術高強,就連法術與理論在這青華峰也居當之無愧的魁首,看來自是下了一番功夫。如今,既是修為有又精進,再一步便是近身的格鬥之法了,若能順利修得此書上的功法,下一次仙劍大會,定要你一舉再為雷華派爭光!”


    “多謝師父慷慨賜書,蘭幽定會好好修行!”蘭幽作勢又要下拜,卻被虛虛扶了起來。


    “蘭兒不必多禮,左右天色已晚,領了秘籍便盡快回去歇著吧。”


    “是!”接過秘籍福了福身子,蘭幽踏著月色離開,心中盡是竊喜與滿足。


    看來,此番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下咒之人若是知曉,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番心情。回想血棘山的種種,下咒者的身份便是隱約猜到了幾成。細細想來,自己無意間竟是樹敵無數,心中不由顫了一下。


    “深夜方歸,蘭師妹玩得好興致啊!”聲音清麗,似銀鈴一般,雖夜深看不清容貌,但卻也猜得到幾成。


    “月師姐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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