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和褚恬在威尼斯逗留四天後,前往了南部城市萊切,又返程北上,去了米蘭。


    十五天的蜜月旅行結束,褚恬帶著一箱子掃貨戰利品和滿滿的好心情和景熠踏上了歸國的航程。


    私人飛機進入預定高度後,褚恬就開始整理行李。她把給朋友們的手信細心分好,又執筆寫感謝卡片。


    對於她突然爆發的購物欲,景熠倒是挺欣喜的。以前他覺得她不怎麽愛逛街買衣服,現在發現並不是這樣的。她也會和同年齡的女生一樣,喜歡漂亮的衣服鞋子。


    不過有一點他不滿意,就是她買這麽多是因為意大利的價格比國內便宜很多。隻要她喜歡,他可以把整個百貨公司的東西都買下,價格根本不是問題。


    褚恬把給朋友的東西放到一邊,又開始欣賞給景熠買的衣服。他平時總是穿西裝,偶爾也需要來點不一樣。這幾套休閑服是她精挑細選的,特別是手裏的這件皮夾克。黑色機車裝樣式,又酷又有型。


    景熠悠閑的看著紐約金融時報,偶然抬眸就瞄到了褚恬拿著衣服定定出神的樣子。


    “我要喝茶。”他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自上了飛機看衣服的時間比看他多多了,這可不好。


    褚恬感覺到手表的震動,這才收回了思緒。她把夾克小心放回防塵袋裏,起身去前麵泡了壺茶。


    “熠,我的畫什麽時候能畫好?”褚恬窩在沙發邊的地毯上,下巴頦枕著景熠的大腿,等他喝了幾口茶才期待的問道。


    在威尼斯的時候,景熠請了畫師來給她畫古典肖像油畫。一天的描摹時間,她是穿著華麗的威尼斯傳統服飾度過的。這樣的體驗非常新鮮,她迫不及待要看完整作品了。


    “不會太久。”景熠伸手在她發頂胡亂揉著,眸色淡然。她這樣縮在腳邊就像小狗一樣,乖巧又可愛。


    褚恬任由著他作亂了一陣,見他還沒有收手的意思,就不滿的捂住頭頂,“別摸了,發型都亂了。”


    景熠一把將瞪眼的小狗撈到腿上坐著,點著她噘得老高的小嘴,興味十足的說,“狗都喜歡被主人摸頭的,怎麽你不喜歡?”


    “好啊,你說我是狗?!”褚恬拔高聲調叫了一聲,又狡黠的一笑,“我是狗,那你是什麽呀?”


    景熠銀灰色的眸子一眯,上手掐住她嬰兒肥的小臉,故作肅然的說,“小東西,想造反了?”


    “嗬嗬嗬……”褚恬不但沒怕反而咯咯笑了起來,她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聲音越發甜膩,“老公,你就承認吧,有時候你也挺愛開玩笑的。”


    “開玩笑?”景熠濃眉一挑,平鋪直敘的說,“我不認為我喜歡開玩笑,隻喜歡欺負你。”


    說完,他帶著白手套的長指就靈活的一動,準確的鑽進了褚恬的咯吱窩。這小女人現在不怕他了,必須好好“懲罰”重整夫綱才是。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啦……哈哈……”褚恬最是招架不住被人撓癢癢,她滾在沙發上,躲閃的連聲求饒。機艙裏回蕩著她鳥鳴般的清脆笑聲,彌漫的都是甜蜜愜意的氣息。


    前往接機的三個人提前半個小時到達了機場,林國忠下車和麵色同樣凝重的項正飛和alice交換了眼神,快步走進了候機樓。


    褚恬一路嘻嘻哈哈的跟著景熠出了達到出口,迎麵就看見來接機的三個人都穿著整肅的黑色西裝。她的心沒來由的一緊,笑容隨即消失了。


    連她都看出了不對勁,何況是景熠。他牽著褚恬加快腳步走到林國忠麵前,冷聲問,“出了什麽事?”


    林國忠迎著他淩厲的眼神,隱忍的捂嘴湊近他耳畔,“老爺,去世了。”


    景熠鬆鬆握著褚恬的手條的收緊,深眸裏寒光立顯,他直直的看了林國忠一瞬,命令道,“走。”


    褚恬不明覺厲的看了幾個人一圈,可誰都沒有回答她的疑惑,隻是悶頭護著她往樓外走去。更讓她奇怪的是,景熠沒讓她上邁巴赫,而是叫了林國忠陪他,反把她塞進了奔馳後座。


    褚恬心裏忐忑,車子一發動就急聲問,“出了什麽事?你們怎麽都怪怪的?”


    alice安慰性的摩梭著她的胳膊,尋思了一陣,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副駕駛座上的項正飛。


    項正飛沉沉的吐了口氣,轉過頭來低聲開口了,“太太,景老先生去世了,請節哀。”


    “什麽?!”褚恬大驚,失聲叫了出來。她怔怔看著他肅然的表情,又轉頭看了看alice,突然覺得渾身脫力,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


    “怎麽會這樣……”她摩梭著額頭,喃喃自語的說著。消息來的太突然了,恍惚的讓她以為是在發夢。


    alice拉住她的手不停安撫揉搓著,又勸道,“不要太激動,保重身體要緊。”


    褚恬壓根就沒注意她在說什麽,她腦子亂極了,好一會才抬頭問了最要緊的問題,“什麽時候去世的?你們為什麽不通知我們?”


    “老先生遺囑,不讓打擾你們。人是14號走的,消息還壓著,就等boss回來拿主意。”項正飛為了遷就褚恬,把語速放的更慢。但他心裏卻很焦急,也不知道前麵車裏的兩個人談的怎麽樣。


    褚恬看著他說完,又埋下了頭。景齊峰走的太突然,還是用這種悄無聲息的方式。她還沒來得及幫助他和景熠化解矛盾,他就撒手去了。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侵襲了她的心,好多遺憾、不甘、還有擔憂交織在一起,堵得她心裏悶悶的不是滋味。


    坐在前車裏的景熠卻異常平靜,林國忠盡量簡潔的向他匯報了景齊峰去世的病因和經過。他聽了臉上仍沒有任何表情,隻冷冷的說了句‘知道了’,就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兩輛車進入市區就遭遇了堵車,一直走走停停,直到兩個多小時之後,才到達了市殯儀館。


    褚恬什麽都沒管,下了車就跑到景熠身邊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仍是清冷的過分的樣子,也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景熠也沒看她,扣好西裝扣子大步走進了樓內。


    殯儀館這種地方總是自帶一種冷凝的氣氛,褚恬一進去就感覺到了陣陣寒意。她雙手抱臂想適應,可越往裏走越覺得冷。


    幾個人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裏回蕩,林國忠和項正飛在前麵引路,alice小心的虛扶著褚恬,很快到達了一個房間門口。


    兩個黑衣黑超的保鏢表情嚴肅,見到景熠也沒打招呼,隻伸手推開了房門。


    這是一間停靈室,偌大的房間空空如也,隻有一個玻璃冷櫃突兀的放在正中央。


    景熠站在門邊,冷眼看著沒有著急上前。就在這時,他感覺到熟悉的柔軟觸感碰到了手指,是褚恬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轉頭一看,就撞上了她寫滿擔憂的臉。他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抬腳朝冷櫃走了過去。


    若換做平時,褚恬絕對沒膽量看屍體的。但她還是跟著景熠到了冷櫃邊,這個時候她必須陪著他。


    透明的櫃子裏彌漫著白色的霜霧,景熠的眸色就在這些冰冷的霧氣中愈加深沉了下去。聽聞父親去世的消息時,驚訝隻維持了一秒鍾。如多年前失去母親時一樣,他的心平靜的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打開。”他沉吟了一會兒,冷聲命令道。


    “呲——”隨著一聲類似瓦斯泄漏的聲音,電動蓋子緩緩開啟了。陣陣寒氣滲出來,冰霧繚繞著彌漫開來。


    褚恬感覺到心髒驟然緊縮,下意識的咬緊了嘴唇。景齊峰就躺在冷櫃裏,表情安然的如沉睡一般。隻是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慘白而刺眼。


    就在縈繞著景齊峰遺體周圍的霧氣散去了一點點時,景熠本來平靜的心態被打破了。他看到放在父親頭邊的木蘭花匣子,心尖上狠狠一抽。


    這東西他太認識了,裏麵放的不過就是楚懷瑾的照片。


    褚恬當然也看到了匣子,這是整個冷櫃裏除了景齊峰外唯一的東西。木蘭花紋飾也同樣刺痛了她的眼,她伸手想去把匣子夠出來,卻被景熠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掐住了手腕。


    “熠……”褚恬輕喚了一聲,本就皺著的眉不覺更緊了。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繃的有些緊,一抬眼就撞上了他深邃的眸子。鬆散的額發下,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裏透著比冷櫃裏的霧氣還要冰冷的寒光,仿若一把尖刀瞬間刺穿了褚恬的心。


    褚恬這聲輕喚讓景熠的心跳再次有了一拍的停滯,他果決的甩開她伸進冷櫃的手,轉身就走。


    “通知景晗。”他沒理會上前來勸阻的林國忠,隻是用冷的像冰渣子一樣的聲音說了一句,欣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褚恬低頭看著手腕,心緒淩亂的回不過神來。皮膚上還殘留著景熠的溫度,不是她熟悉的溫暖,而是冰冷的。這種感覺讓她一下子想起了上次兩人在紐約的長談,當時他身上就是又冷又僵硬。


    alice因為景熠莫名其妙的態度不爽的狠狠瞪了項正飛一眼,她上前摟住褚恬,用手語比劃道,“我們也回去吧,這裏太冷了。”


    褚恬又轉頭看了一眼冷櫃,難受的低聲歎氣,由著alice扶她出了停靈室。等她走出殯儀館大門的時候,門口的車子隻剩下她的黑色奔馳了。


    林國忠和項正飛看著alice把褚恬扶進車裏,這才互相交換了個沉重的眼神。景熠的反應完全在他們意料之中,若不是景齊峰有遺囑,他們是不會把那個木蘭花匣子放在那裏的。這個舉動無疑觸動了景熠心中的隱痛,他連褚恬也不理了,看來情況很嚴重。


    褚恬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意墅”,看到大門口停著的邁巴赫時,她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幸好景熠回來了,沒跑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已經足夠她感謝天地了。


    她沒去主臥找景熠,而是回原來的房間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舒適的衣服,進廚房忙開了。


    alice站在她身邊觀察了許久,可她一直沒有說話的意思,隻是悶頭做蛋糕。


    “alice。”項正飛拐進廚房,他拉了拉alice的手,示意她出去說話。


    “景熠呢?還悶著呢?”alice沒理會他請求的眼神,反正褚恬也聽不見,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


    項正飛看著褚恬略顯沉重的背影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叫太太別做了吧。”


    “他這是什麽意思?翻臉比翻書還快,難道是vanessa害死他爸的嗎?”alice被他話裏隱含的意思激怒了,景熠這是不準備理褚恬了,簡直莫名其妙。


    “不是,當然不是。”項正飛放低聲音哄道,還是決定說實話,“是那個檀木匣子惹的事,裏麵有太太母親的照片。”


    alice臉上的表情從惱火瞬間變得更惱火了,她一把甩開項正飛的手,大步衝出了廚房。


    景家的人都是怪胎,景齊峰真是夠狠的,臨了了還要擺一道。居然明目張膽的把褚恬母親的照片帶進棺材,這是要給兒媳婦難堪嗎?


    坐在起居室的林國忠心情同樣沉重,他摩梭著手裏的手機,無奈的歎氣。剛剛他打電話給景晗,對方隻聽他說了兩句就重重的掛斷了電話,排斥的態度可想而知。


    alice本來想回房間去的,走到起居室又改變了主意。她坐到林國忠身邊,組織了一番語言,才發問,“現在怎麽辦?葬禮到底怎麽安排?”


    她現在心煩的不隻是景齊峰去世這件事,還有一件要緊的公事。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沒有把握說服褚恬。


    “再等等吧,應該很快有指示的。”林國忠放下手機,輕聲說著。他現在除了安撫,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哎,真是的。”alice沒好氣的嗔怪了一聲,起身往樓上去了。


    褚恬心無旁騖的做了滿滿一烤盤卡納蕾,又從十幾個成品裏挑選了兩個品相最好的,上樓敲響了主臥內室的門。


    她等待了好一陣,沒等來景熠給她開門。她看著銀質餐蓋沉沉的歎了口氣,把托盤留在門邊的角櫃上,轉身離開了。


    alice正對著筆記本電腦發愁時,褚恬推門進來了。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問也知道溝通失敗了。


    “起來,有事情跟你說。”她走到床邊,拍了拍倒在床上的褚恬。她考慮過了,認為機會還是不能放過。


    褚恬有些不耐的蹙了下眉,可見她很是嚴肅的樣子,隻得配合著坐起了身,“什麽事?”


    “全美甜品大師賽,你拿個主意。”alice把筆記本放在她麵前,比劃著手語說道。


    褚恬眼睛一亮,可又迅速暗淡了下去,搖頭道,“我不參加了,下次再說吧。”她沒想到助理小姐已經把她的作品送審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初賽合格晉級複賽的通知書。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alice意外她如此果斷拒絕,可她那個一閃而過的興奮眼神騙不了人。全美甜品大師賽每四年才舉辦一次,如果衝進決賽獲得大師頭銜的話,就意味著能走進甜品師的最高殿堂,這是所有甜品師夢寐以求的榮譽。


    褚恬抿唇想了一會兒,才打著手語緩緩的解釋,“我知道,但現在我怎麽能走?機會以後還會有,這次就算了。”


    “算了?不行。”alice肅然的回了過去,又比劃道,“景熠連房門都不讓你進,你覺得你有多大作用?不要太依賴男人,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業才能在社會和家庭立足。”


    褚恬看著她似有些負氣又語重心長的表情,心裏難過的緊。


    她埋頭想了半天,才低聲開口說,“看安排吧,葬禮舉行之前我是不會走的,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就參加。”


    alice見她鬆口了,這才放了些心。她帶著筆記本電腦離開了房間,暫且讓褚恬一個人安靜會兒吧,她還得和潘以嵐和sally溝通近期的工作和比賽的事。


    褚恬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山色出神,腦海裏不斷回想著alice剛剛說的話。其實,對景熠閉門不見的態度她並不生氣,隻是單純的擔心而已。每一次,當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他都給予了她最大的支持和幫助。現在這個艱難的時候,該換她為他做點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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