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褚恬醒來,睜眼就看到了撐著手臂側臥在旁邊的景熠。他沒戴眼鏡,鬆散額發下的深眸裏有一絲笑意。


    褚恬疑惑的眨了下眼睛,突然笑了起來,“怎麽這麽開心?”他這樣的表情可不多見,平時都是她想盡辦法逗他,幾乎沒見過他主動笑過。


    “你說呢?”景熠其實早就醒了,卻舍不得起床。今天可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他想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他。


    “嗬嗬……”褚恬拉著被子悶頭發出鳥鳴般清脆的笑聲,房間裏除了鮮花的香氣,更多的是她心中滿溢的甜蜜。


    景熠探頭給了她一個輕柔的早安吻,拍著她的肩說,“起床。”


    褚恬癟了一下嘴,賴著不想動了,“再睡一下嘛,還早。”這床實在太舒服了,她陷進去就起不來了。


    “嘖。”景熠不耐的哼了一聲,連同被子一起把她抱了起來。他可是很著急的,容不得她再懶了。


    “呀,放我下去。”褚恬掙紮著不願就範,這男人隨時隨地都要展示臂力,抱她就跟抱小孩兒似的。


    景熠隻當沒聽見,快步走到浴室把她放在洗手台上,開始擠牙膏。


    褚恬微紅著臉,嗔怪道,“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幫忙。”


    “我願意。”景熠麵不改色的回了過去,把牙刷塞進了她嘴裏。若她真是小孩就好了,他走到哪裏都能抱著、摟著,想想都覺得愉快。


    本來是簡單的洗漱,因為景熠霸道的惡作劇速度明顯減慢了不少。他擰了毛巾認真的幫褚恬洗好臉之後,終於解開了裹住她的被子,命令她去換衣服。


    褚恬得了解放,一溜煙的跑進衣帽間,開放式衣櫃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條燙滌一新的白色暗格紋裙子。


    摻了銀線的衣料不厚也不薄,正適合早秋的氣溫。褚恬換上裙子,反手拉鏈的手卻卡住了。


    “熠,可以幫我拉一下拉鏈嗎?”她又嚐試了兩次,還是沒法辦法,隻得轉頭朝外麵喊了一聲。


    景熠很快進來了,他看著褚恬別扭的姿勢,心裏直發笑。還說不是小孩子,衣服都穿不好。


    “我來。”他拍了一下她的背,撩起頭發一看,原來是被發絲卡住了。


    “謝謝。”褚恬有點不好意思了,乖乖的站著不動。


    她的話音剛落,就被景熠從後麵摟住了,脖子上隨即一涼。她條件反射的伸手摸去,指尖傳來圓潤微涼的感覺。


    景熠寵溺的在她漂亮的脖頸上親吻了一下,推著她走到了全身鏡前,銀灰色的眸子裏升騰起欣賞之色。嗯,很合適。


    褚恬看著脖子上多出來的一串珍珠項鏈,心髒突突的跳了兩下。這是條非常好看的項鏈,大小均等的白色珍珠間有鑽石裝點,中間位置還墜著雛菊花樣的鑽石吊墜。沒想到他還準備了驚喜,讓她好感動。


    景熠看著鏡子裏的美人兒,放輕了語氣,“是我外祖母的遺物,送給你。”


    “這……太貴重了……”褚恬看了一眼鏡子,又看了一眼手表,隻覺得頸間沉重了起來。


    景熠扳過她的肩,直視著她受寵若驚的小臉,寵溺的說,“你應得的,不允許拒絕。”


    他總想著這個特別的日子應該表示點什麽,思來想去隻看中了這條項鏈。他的外祖母是俄國貴族後裔,有些祖上傳下來的古董首飾。但大多數都遵照她的遺囑捐贈出去了,最後隻留下這條項鏈。


    褚恬深吸了口氣,換上了輕鬆的笑容。女兒出嫁多是母親預備一份禮物當做傳承,她沒有媽媽,不過有這條項鏈也是一樣的。


    一雙白色緞麵高跟鞋,一副白色絲質蕾絲邊手套。鏡子裏的女人化身50年代的優雅淑女,裙邊一點點荷葉邊襯得她嬌俏又不失典雅,美得剛剛好。


    褚恬左右轉了一圈,不覺就笑了,“我這樣是不是可以去吃蒂凡尼的早餐了?”她腦子裏隻想起奧黛麗.赫本站在擺滿飾品的櫥窗前踱步的樣子,很有韻味。


    景熠倨傲的挑眉,又變魔術似的拿出一頂斜邊寬沿英式禮帽幫她戴上。完美,他心目中最美的新娘。


    一身高雅的裝束讓褚恬走路的步子也變小了,她挽著景熠的手,看著為了遷就她而步伐徐徐的男人,抿嘴無聲的笑了。


    景熠今天穿了難得一見的淺灰色的西裝,料子上也有和她裙子上一樣的銀線暗紋。這算是情侶裝了吧,好浪漫。


    大眾輝騰離開巴黎老城區,駛進了新城區,車窗外的街景從統一的淺黃色石質建築變成了現代化高樓。


    褚恬坐在副駕突然緊張了起來,她瞄了一眼氣定神閑開車的男人,想起了幾個重要的問題。


    “我的出生證沒帶,哦,對了,還有未婚證明。”她急切的說著,心裏忐忑不定。她最近在家裏隻顧著吃喝睡了,完全沒想過結婚的種種手續,臨到頭肯定來不及準備了。


    “都準備好了。”景熠目不斜視,清冷的答道。這小女人真是個大迷糊,現在才想起問是不是太晚了。


    “哦……”褚恬拍著心口舒了口氣。是了,景熠辦事向來穩妥,這個問題真傻。


    越接近目的地的,景熠越是感覺到褚恬的緊張。她一會兒整理裙子,一會又問各種流程問題,儼然亂了心神。


    當他牽著她的手走上市政府大樓的台階時,她又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


    “嗯……是不是還少了點什麽?”褚恬摸著帽簷困惑的說。


    景熠嘴角僵硬的抽了一下,拉著她加快腳步走進了大樓。幸好她天生迷糊,想不起來最好。不然依她的性格,非要纏著他簽什麽該死的婚前協議不可。


    婚姻登記處的人並不多,但景熠沒有等在大廳裏,而是帶著褚恬拐進了一個小房間。


    褚恬看著迎接他們的工作人員,朝景熠翻了白眼。不用問也知道他是動用關係走了後門,純屬浪費公眾資源。


    景熠卻不這麽想,要他在大廳裏排隊登記是絕不可能的。不僅要和‘不幹淨’的人擠在一起,還要耽誤不少工夫。他的時間向來都是緊俏資源,一定要把每一秒都花在刀刃上。


    麵像和善的工作人員很快審閱了景熠提交的資料,又叫了兩個同事過來,把他們分別帶進了詢問室。


    褚恬坐在兩位法國大叔麵前,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食物中毒事件”被警察盤問的情景。要不是和外籍人士結婚都要經過詢問程序,她真的不想坐在這裏。


    幾個簡單的問題過後,褚恬再次回到了小辦公室。景熠已經先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你被問了什麽?”她走過去坐下,心裏好奇了起來。


    景熠轉動眼珠回想了一下,決定保持緘默。


    “不會是你沒回答上來吧?”褚恬見他不接話,又緊張起來了。


    景熠又喝了一口茶,見她很是擔心的樣子,終於開口了,“身高三圍,有無胎記,起居習慣。”


    褚恬條的紅了臉,怎麽問了這麽隱私的問題,她的問題隻是生日工作情況這些普通的。


    “那,你怎麽回答的?”她噎了半天,才小聲問道。


    景熠深眸一眯,湊近她耳畔低語,“我說你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什麽也沒有。還有,每天都必須抱著我才能睡得著。”


    褚恬看著手表上的字怔了一秒,就捂臉大叫了起來,“哎呀,你胡說什麽呀~!”這男人是瘋了吧,什麽時候看過她光溜溜的樣子?不對,上次在澳洲洗了澡被他撞見,也和光溜溜差不多了。


    “哼。”景熠從鼻腔裏擠出類似笑聲的短促音節,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一逗就炸毛,太可愛了。


    工作人員很快帶著準備好的文件回來了,她簡單的把婚姻條例以及雙方權益講解了一遍。又詢問過本人是否自願後,拿出了印有編號的正式結婚證書放在桌上。


    落下名字的時候,褚恬的手抖的差點握不穩筆。之後,她看著自己毛毛蟲般的簽名長籲短歎了好久。景熠的簽字花俏飄逸,配在一起格格不入。


    “有點像《絕代豔後》裏的情節,你看我簽的是什麽呀。”褚恬看著工作人員拿起證書審閱,負氣似的嘟囔道。


    景熠不明覺厲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雖然他沒看過那部電影,但聯想她現在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個滑稽的鏡頭。


    “走吧。”他收回證書,催促道。


    “啊?這就可以了?”褚恬這才從腹誹中回過神來,就這麽簡單嗎?


    “不然呢?”景熠挑眉反問,起身往外走。一般的程序確實沒有這麽簡單,需要在市長和證婚人的見證下完成簽字。不過他不想去湊熱鬧,證書是提前讓需要簽字的人簽好後才拿過來的。


    褚恬暈乎乎的出了市政大樓,還沒上車手包裏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也不知道景熠是怎麽說的,她的親朋好友全都掐準了時間打來祝賀的電話。褚懷瑜更是激動的有些哽咽,直說他總算對姐姐有交代了。


    端木臻、項正飛、童卿昕、朗勵誠,就連好久不聯係的夏嫣菱、濮鈺還有沈蕙嘉都排著隊和她通了視訊。


    “呼……”褚恬掛斷兩位助理的電話,揉著笑僵了的臉發現車子已經停下來了。他們又回到了老城區,擋風玻璃外的建築上飄揚的鮮紅國旗很是顯眼。


    “這是大使館嗎?來這裏幹什麽?”她有些不明覺厲,怎麽結個婚結的她整個人都傻掉了,完全跟不上節奏。


    景熠帶著褚恬進了大使館,依然有事先安排好的工作人員接待,沒一會兒,證書認證就完成了。


    他仔細審閱了文件,終於挑眉舒了口氣。搞定,不管是在法蘭西的國土上,還是在中國,他和褚恬都是受法律保護的合法夫妻了。


    褚恬看著他一直冷著的臉終於有了點表情,不覺捂嘴笑了,心裏終於有了切實的感受。她真的和景熠結婚了,從來不敢奢望的事情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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