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祁聽到動靜,忙問:“師母,你沒事吧?”


    蘇恩手指有些發抖,把手機從座椅夾縫裏掏出來,隻問:“你說什麽?”


    “我老早就覺得師父不對勁,反正他已經快一個禮拜沒來醫院上班了。今天是聽王教授說,師父的大伯父在北京遇到大麻煩了,昨天早上,連師父的父親和繼母被中紀1委的人直接帶走,師父家的公司恒遠集團股票今天已經停牌,公司樓下全都是記者。攖”


    出租車已經到達公寓樓下,前麵司機敲了敲座椅後背,提醒她記得下車償。


    蘇恩心裏亂成了麻,沒空理他,問許祁:“怎麽可能?他們家那麽厲害的……那他呢?”


    許祁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師父現在聯係不上人,我去他住的地方,也一直沒人開門。”


    蘇恩又問:“沒有去找麽?他平時經常去的地方?找元磊和葉拓,他們肯定知道!”


    “找過了,找不到,隻能確定人還在國內,護照沒有出國記錄。”


    蘇恩直接懵了。


    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隻覺得像是一場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鬧劇。


    聶慎遠的大伯父不是很厲害麽?那麽顯赫的身份,為什麽會忽然出事?


    她根據自己為數不多的官場常識判斷:連聶父和傅瑜都被中紀1委牽連帶去配合調查,不管什麽原因,聶慎飛的大伯父肯定是犯了大事。


    從官方定義的話,就是嚴重違紀,牽連到親屬家人。


    聶父的生意和聶慎遠大伯父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聶慎遠一直從醫,一般來說不會被牽涉其中。


    可這種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裏說得清楚?


    許祁沒聽見蘇恩說話,又說:“師母,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會打擾你。師父他真的是個好醫生,他們家的事肯定對他有影響,否則他不會這麽多天不出現,還故意不讓人找到他。師母,你和師父雖然離婚了,可我看得出來師父心裏從來沒有放下過你,如果他聯係你,或者你知道他在哪裏,請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蘇恩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任由手機裏掛斷的盲音響了很久。


    聶慎遠不見人了?


    居然不見了?


    這不會是許祁在跟她開玩笑吧?


    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她一點都不喜歡!


    前麵的司機已經等得失去耐心了,又一次提醒:“小姐,該下車了。”


    蘇恩終於有了一絲知覺,懵懵懂懂地付過錢下車。


    然後第一時間,撥聶慎遠的電話。


    果然是關機狀態。


    現在已經是夜裏10點半,還沒到夏天,這個點的夜風有點冷。


    蘇恩繼續給葉拓打電話。


    電話是葉拓的秘書接的,說葉拓今天不在滬城,找不到人。


    蘇恩跟助理道過謝,隻覺得兩腿開始發軟。


    這才想起給方亦銘打電話。


    電話接通,沒等方亦銘開口,她第一句話就是說:“他不見了。”


    方亦銘的反應很冷靜,隻問她:“你在哪兒?”


    蘇恩沒答他。


    方亦銘又說:“放心,阿遠沒事,我跟你保證。”


    蘇恩覺得自己什麽都聽不進,“方醫生,我……”


    方亦銘很警覺,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搶先說:“機票是明天早上的,記得早點休息。”


    蘇恩這才像是徹底清醒,猛然驚覺。


    明天早上,她就要出發去香港了,那邊學校,公寓,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


    那麽,她現在的表現又算什麽?


    聶慎遠是不見了,可他有那麽多朋友、同事、哥們兒,肯定會有人去找他。


    找他的那個人可以是他的親人,也可以是他的朋友,甚至可以是他的徒弟許祁。


    她蘇恩,已經沒有資格,亦沒有身份。


    離婚是她要的,那天在民政局門口,是她自己一點一點割開了他和她之間最後的牽掛。


    是她說的。


    再見了,聶老師。


    隻是,心裏止不住的難過。


    蘇恩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隻能呆呆在夜風裏站著,不敢動彈,甚至連眼淚都不敢往下掉。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溫市沒有直達香港的航班。


    翌日早上,蘇恩從溫市去滬城轉機去香港。


    方亦銘在滬城機場接應她,去香港那邊的機票、學校、酒店食宿都是他一手操辦。


    機場是旅途的終點起點,航站樓廣播正在播報南來北往的飛機起落信息,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正在上演著相聚別離。


    方亦銘接到蘇恩,把香港那邊的情況再次詳細跟她說了遍,問她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蘇恩還是茫茫然的,也認真點頭:“沒問題了。”


    方亦銘其實並不算是很細心的人,也許連她喜歡口味的冰激淩,不喜歡吃什麽海鮮都不清楚,可他卻說,香港那邊一定是合符她心意的安排。


    她的心意?


    她自己都不清楚,其他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蘇恩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準到底是什麽不對。


    直到方亦銘把換好的登機牌放到她手裏的時候,她才發現到達的城市寫錯了。


    目的地從香港變成了北京,幾乎是南轅北轍。


    她拿了給方亦銘看:“是不是弄錯了?不是去香港嗎?我去找地勤問問。”


    方亦銘卻伸手攔住她:“他們沒弄錯。你要去的地方是北京,不是香港。”


    蘇恩皺眉看他:“為什麽不去香港了?”


    她不明白,隻能等著他來解釋。


    方亦銘看著她,心平氣和開口:“蘇恩,你知道麽。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時,我真的覺得可以安排你以後的人生,甚至你現在不能完完全全放下過去,不能接受我也沒關係,可總有一天,你能做到。


    隻是在剛才給你換登機牌的時候,我突然倦了,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還要這樣堅持。對不起,機票我自作主張給你換成去北京的了,阿遠現在在北京,按這個地址去找他。”


    他從西服口袋裏取出一張白色卡片,塞到她手裏。


    蘇恩整個人都呆住了,呆呆看著方亦銘,隻覺得這情景如此的不真實,“可是……”


    方亦銘打斷她:“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今天我從你的眼睛裏看不到絲毫喜悅,也看不到你對接下來新生活的希望。


    我是真的做錯了。


    可能人就是這樣,大部分時候,隻有得不到的,才永遠都是最好的。


    因為你現在心裏沒有我,所以我才想盡辦法要征服你。估計等到將來你心裏真的有我的時候,我又會慢慢厭倦了。


    所以蘇恩,我隻是自尊心在作怪,不甘心而已,並不是真的愛你。”


    蘇恩捂著嘴,還沒說話,眼淚就已經浮了上來。


    方亦銘風度卓然地站著,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不要哭,人生短短幾十年,想做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又太多。你今天如果去了香港,將來肯定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感情的事,方亦銘難得投入地嚐試一次,沒想到就遇上了最難的情況。


    很小時候信佛的外婆對他說過:欲念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千萬不要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真羨慕,羨慕比他幸運許多的聶慎遠。


    ……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蘇恩呆呆看著手裏的登機牌,忽然間,一句話都出不了口。


    方亦銘已經輕輕推了推她:“去吧,去北京的飛機半小時後起飛,錯過這一班,你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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