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慎遠給她氣樂了,自嘲地笑:“報複心真強,多久的事了還記得。”


    蘇恩冷冷別過臉,不理他。


    他停了停,稍稍緩和了語氣:“好,不回家,就不回家吧。攖”


    不得不說,蘇恩原本是指望這個平時骨子裏都寫滿驕傲的男人,現在能苦苦哀求一下她償。


    最好,在她麵前下跪斟茶認錯,然後淚流滿麵聲嘶力竭地哀求她,狠狠滿足一下她小女人的虛榮心。


    可是聶慎遠這幹幹脆脆一個“好”字。


    讓她本來還想惡狠狠虐一虐他的那些小九九,徹底破滅。


    23歲的蘇恩,年齡其實也不大,仍舊還是小女孩心性,喜歡胡思亂想。


    現在她心裏不禁有點小失望……


    隻是這失望還沒維持五秒鍾,聶慎遠就特別理所當然地接了一句:“反正婚我不會答應離,你不回家,那我住下來就是了。”


    蘇恩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你春節後醫院不上班?”


    “沒關係。”男人好整以暇:“我跟醫院請了年假,比起工作,哄某人回家更重要。”


    蘇恩:“……”


    究竟有沒有原諒聶慎遠?


    蘇恩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本來以為感情這種事很簡單,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恨一個人就是恨。


    現在才越來越發現,有太多的苦澀與隱衷,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需要自己去體會。


    女人大多口是心非。


    她們說不要,其實就是要;


    說不喜歡,其實就是喜歡;


    喜歡逃走,其實就是要男人來追。


    蘇恩也捫心自問過,自己又果真沒有一點錯?


    婚前老爸對她說過,這個丈夫和自己家門第懸殊,不是好管的。


    讓她要有心理準備。


    更何況,聶慎遠和秦珂的事,她完全可以換一個更理智的方式去處理。


    聰明的女人發現丈夫和前女友來往頻繁,不都會因地製宜選個最合適的時機去解決。


    可自己卻偏偏要跟他吵,跟他作,甚至負氣躲去國外,讓秦珂有機可趁。


    又為的什麽?


    自己聽長輩的話到處相親,努力想碰見個合適的男人就將就結婚,甚至是故意接受方亦銘的相約,難道真的是做好跟另一個男人生活一輩子的準備?


    真的希望他就此接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事實,什麽都不做?


    可為什麽當他隔著一條街,遠遠看著她的時候,會覺得解恨?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真的什麽感觸都沒有?


    就在她情緒稍微放鬆時,聶慎遠才開口:“蘇恩,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我對你的,或是你對我的,都應該找時間心平氣和坐下來推心置腹地談談,能解開的,我們解開,不能解開的,我們再想辦法處理。行不行?”


    是應該好好地談一談,但是今晚的情況太混亂了。


    蘇恩現在腦子裏理不清,到底都要跟聶慎遠談些什麽。


    蘇恩搖搖頭,拿手捂住耳朵,拒絕再聽他說。


    聶慎遠抬手把她的小手握住,輕輕拿下來,緩緩開口:“撞車那天會去見秦珂,我本來是打算跟她把事情說清楚,然後跟醫院請長假,去泰國找你,把彼此的心結解開。


    途中醫院打來電話,秦珂的兒子忽然病危,我是醫生,當時那種情況下,哪怕是個普通朋友的孩子生病了,我也做不到冷眼旁觀,讓秦珂自己打車去醫院。我不知道你會提前回國,又恰好會撞見那一幕。撞車後,我想讓你下車,看看你有沒有事,你死都不肯開門,鎖了車門不下來。


    我以為你沒事,就自作主張先顧著秦珂,那天的事情影響太大,如果秦珂要追究刑事責任,你完全可能會坐牢。我自以為是這樣是對你好,所以才丟下你去解決秦珂的事了。孩子沒了,當時我是全不知情,你恨我怨我,我卻雲裏霧裏。


    蘇恩默默聽著,心裏一陣陣地鈍痛,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聶慎遠看著她,眼眸深邃:“蘇恩,看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特別得意?”


    蘇恩搖頭,不說話。


    聶慎遠長長歎氣,“你用這種自虐的方式懲罰你自己,也是變著法地折磨我。”


    蘇恩眼淚掉得更厲害,搖搖頭,自暴自棄說:“你做了無數虧心事,我怎麽就不能懲罰你了?而且你搞清楚,從我爸出事到我們家破產後你們聶家是怎麽做的?您聶大醫生是貴人事忙還是要給我一個教訓讓我別再冒犯你的權威,所以一聲不吭躲去西藏對我不聞不問?我靠自己救我爸出來,沒有求過你欠過你什麽人情,我沒有倚仗你聶慎遠半分!除了延安東路那套掛著我倆名字的婚房,我沒有花過你一分錢!”


    哭著罵了一通,蘇恩還是覺得不解氣。


    她又說:“我為什麽不能介意?我為什麽不能有脾氣?我滿懷期待回國想和你說清楚一切誤會,想著以後我再也不作了,我要和你好好開始。可是我回來看到是什麽?你和秦珂從咖啡廳出來,你攬著她肩膀送她去醫院看她生病的兒子!我躺在無人問津的走廊裏那個晚上,我腦子裏想過無數個念頭,你為什麽要一次次欺騙我?我甚至想過,最好我那天和你的孩子一起死在手術台上一了百了最好……”


    再提起那些不願意回憶的事,心髒雖然沒再那麽疼。


    可是說出來,蘇恩還是難受。


    聶慎遠沉默地看著她,過了一會,伸臂把人往懷裏一攬。


    蘇恩立刻掙紮。


    “對不起。”他就一手撫著她的後腦勺輕輕摩挲著,嘴唇慢慢地吻掉她臉上的淚。


    這個吻,蘇恩極度不配合,理智地排斥著跟他親密接觸。


    既然要跟他離婚,就應該盡早斬斷這些身體上的牽扯,不能繼續沉淪在他給予的刺激。


    蘇恩手還疼著,掙不開他。


    頭腦漸漸被他吻得發脹,身體無力。


    這是身體感官不由自主的反應,就連大腦也漸漸缺氧。


    蘇恩試圖找回一絲理智,平靜下來。


    聶慎遠摟緊她,用自己掌心的溫熱去捂她鹹鹹的淚水。


    另一隻手,從她後背慢慢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位置,心髒抽疼。


    蘇恩立刻找回一絲神智,打開他的手,嗚咽道:“別碰我!”


    聶慎遠安撫得吻著蘇恩額頭,低聲說,“我知道,我知道。”


    他從來都知道,一直深深藏在蘇恩心裏的那些自責和恐懼。


    她的執著和倔強,都是隱藏在她單純任性的外表之下。


    剝開這層外表,內在的蘇恩是脆弱的,善良的。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人。


    她恐懼和自責,因為自己一時衝動造成那些不可挽回的後果。


    還有。


    那道深埋在她心底折磨過她無數次的傷痕——


    她和他之間,那個悄無聲息來到這世上,然後又悄無聲息消失的孩子。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二十分鍾過去了。


    外麵客廳裏,聶家人,蘇家人都還沒走,都在等著兩個年輕人的溝通結果。


    蘇恩姑姑最先按捺不住,過來敲了敲門,“恩恩,你們談得怎麽樣了?”


    房間裏,蘇恩擦了擦眼淚,推開聶慎遠。


    然後走過去開門。


    手才剛摸到門把手,被聶慎遠稍微扶住她的肩。


    “剛才我們說的話,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蘇恩看他一眼,低頭默默看著地板,“那個……”


    他稍稍一愣,“什麽?”


    蘇恩指了指他還在往地板上滴著水的深灰色西裝,好心提醒:“那個,韻韻好像在你身上撒尿了……”


    聶慎遠:“……”


    ---題外話---謝謝136****566送的花花,謝謝親愛的,摸摸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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