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銘今天難得準點下班一次。


    跟夜班同事辦好交接後,他開車從醫院出來,一路上心情還算不錯。


    路過一家花店償。


    他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進花店攖。


    店員小姐看他儀表堂堂,笑著問是不是買花送心儀的女孩。


    方亦銘單手抄著褲兜,唇角微微勾了勾,沒有否認。


    店員小姐一下就懂了,花心思替他選了雪山玫瑰和非洲菊。


    結果他不滿意,自己挑了洋牡丹和陸蓮花。


    密密匝匝一大束花被店員包起來,淺粉、潔白兩色搭配在一起,有種素淨又繁盛的美。


    方亦銘刷卡付了賬,抱著花回到車裏。


    又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


    母親不出意外在電話裏催促他,要早點為自己的人生大事考慮,不要每次相親都敷衍,相親的女方家族都是有頭有臉,到時候把人得罪了,長輩這邊也不好跟人家交待。


    方亦銘含糊答了兩句,對他媽媽說:“好的,謹遵沈女士的懿旨,今年春節我保證給您帶個媳婦回家,還不好麽?”


    方夫人不信,“你小子又想哄我!”


    方亦銘笑而不答,“這回絕對是認真的。”


    方夫人聽兒子口氣不對,“看樣子是真有情況了?快跟媽媽說說,那姑娘是誰?上禮拜介紹的宋小姐?難道是你姑姑介紹的何書記家的女兒?”


    方亦銘扶著方向盤,視線在副駕上那一大束花上稍坐停留,笑而不語。


    方夫人談他口風,又說:“難道是你醫院的同事?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跟你爸爸都很開明,沒硬性要求一定得是高門大戶,隻要家世清白,人品不錯就好。隻是到時候一定得帶回來,讓我們幫忙把把關。”


    方亦銘笑:“媽媽,你別瞎猜了,我這邊還有事,回頭再跟您聯係。”


    掛斷電話,他才發動車子。


    這個點城市交通不出意外地擁堵。


    差不多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抵達那家私立醫院。


    他穿過林蔭小道,抱著花一路去了vip病區。


    經過護士站時,兩個小護士叫住他,“方先生,你是來看7號病房那位蘇小姐嗎?”


    方亦銘點點頭,“怎麽了?”


    護士說:“蘇小姐今天早上就已經辦理出院了,她讓我們把這個轉交給你。”


    方亦銘心裏一沉,接過護士遞來的東西。


    對折的便簽紙包著一張卡,上麵除了卡號密碼,還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


    方醫生,這些日子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墊的醫療費,我都存進這張卡裏了。因為我最討厭說再見這件事,所以就等以後有機會再當麵謝謝你哈~


    當一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裏,這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方亦銘想:這個女人是天真的,俗氣的,可愛的,狡猾的。


    可是在他這裏,她似乎永遠都保留著果斷又強大的理性。


    來得耀武揚威,走得毫不留情。


    哪怕這段日子,他是離她心最近的人。


    他看到了她趾高氣昂麵具下的脆弱,看到了她深夜無人時的流淚哭泣,看到了她鮮血淋漓後的重生。


    他近在咫尺,卻沒有辦法正大光明把她攬進懷中,給予她一絲溫暖。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蘇恩在收拾好自己東西之前做了兩件事。


    一是請了宿舍幾個室友吃了頓散夥飯,二是訂了第二天回溫市的機票。


    趁著休息時間,還不忘去逛逛商場給自己買了身新衣服,然後在網上找了個留學中介,谘詢出國讀書的事宜。


    顧元東聽說她離婚了,先是罵她腦子進水了。


    楊曉苑卻直誇她有誌氣,不愧是21世紀的新女性。


    除此之外,那天回延安東路收拾東西出來,她還遇到一個人——秦珂。


    秦珂坐著輪椅,被護工推著。


    短短半個月不見,她眉眼憔悴,沒化妝的臉,依舊明麗動人,隻是眼角下的皮膚竟已悄悄爬上幾道小小的細紋。


    特別是手臂帶著的那截黑紗,很刺眼。


    看到蘇恩,她表情淡漠,直接問:“慎遠不在?”


    蘇恩看都不看秦珂一眼,說:“找他啊?你來錯地方了。”


    秦珂說:“不,我今天是來專程找你的。”


    蘇恩僵著臉,等著她說。


    秦珂卻盯著蘇恩,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到了今時今日,你就沒什麽話跟我說?”


    蘇恩無所謂:“你想讓我說什麽?”


    秦珂幽幽勾出一絲冷笑,“我從手術室出來時,我兒子已經昏迷不醒,被推進了icu,等我再見到他時,他已經是一具屍體,我連他最後一聲媽媽都沒有聽見,你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


    蘇恩靜靜地看著她:“那是什麽滋味我比你清楚。我知道,因為我你沒見到你兒子最後一麵。我也知道,因為我,你骨折了,以後可能沒法再拉大提琴了。這回是我做錯了,是我欠你的,但我也因此付出了代價,我也失去了一些東西。”


    秦珂怔怔的,忽然問了一句話,“你會和慎遠分開嗎?”


    蘇恩搖頭,“所以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秦珂想了想,深深一笑,“誰知道呢?”


    她轉著輪椅離開,臨走時,還回頭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她說,“蘇恩,咱們扯平了。”


    *


    蘇恩還是挺怕蘇大富發脾氣的模樣。


    蘇大富寵是寵她,可當初是她要死要活非要嫁聶慎遠,現在離婚這麽大的事,又辦得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先斬後奏。


    心想回家後,老爸不揪著她耳朵,罵她不長腦子,光長了一張漂亮臉蛋才怪呢。


    可人生總會有那麽一段時間腦子不清醒的時期吧,雖然她蘇恩腦子不清醒的時期,確實比正常人長了那麽一點。


    結果等她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家,吱吱唔唔說出離婚的事。


    蘇大富的態度才真正讓她驚掉了下巴。


    蘇大富居然說了一句:“終於想通了就好,腦子聰明的男人都喜歡找聰明的,不然溝通起來都困難。你嫁一個整天被別人惦記的男人,哪有嫁一個懂得你愛的人好啊!”


    蘇恩的第一反應,不是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父親的鄙視,而是隻有兩個字:完了!


    原來爸爸看起來跟她一樣粗線條大大咧咧,其實心裏門兒清,什麽都知道。


    *


    結束一段失敗的婚姻,如果說蘇恩有什麽長進,那就是知道,過去的事就已經過去了。


    一味的難過並不能帶給自己任何好處,還不如拿著這些精力,去為明天打算。


    活著雖然艱辛,但能不活著麽?


    失去了聶慎遠這顆她一直依賴的參天大樹,而她還得繼續生活。


    她原本的計劃,是先在家裏好好陪爸爸一個月,再準備出國的事。


    留學中介給她選好一所溫哥華的學校,專業什麽都很合適,那邊卻要求最遲三月中旬就開學,時間很趕。


    等手續簽證一下來,前後不到半個月。


    三月初春,蘇恩匆匆收拾好東西,拎了兩個巨無霸行李箱,穿一身今年流行的軍綠色風衣,裏麵是條紅色連衣裙,腰封扣上。


    走起來是嬌俏動人,輕舞飛揚。


    機場,人來人往。


    蘇大富一個勁抓著女兒的手不放,“恩恩,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下了飛機就給爸爸打個電話,在學校要吃好,看你最近瘦了這麽多。”


    蘇恩難得看到她爸這麽感性的一麵,眼淚不爭氣地湧了上來,口吻裏卻帶著故作的輕鬆:“爸,你這說得好像我去了就不回來,要永別了一樣。我還等著出國深造好,回來幫你打理公司呢!”


    ---題外話---謝謝ai13052814018同學的打賞~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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