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恩醒來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


    可能昏睡的時間太長了,現在她才慢吞吞感覺有點頭疼,被子又輕又暖蓋在身上,肚子終於沒那麽難受了。


    看著陌生的病房,再看看自己身上還挺時髦的白底藍紋的病號服,想了好半天,才記起自己在哪兒。


    前天早上,她7點就被護士催促辦出院手續償。


    走廊加床供不應求,床位要馬上騰出來給其他人。


    她從醫院出來時還在發燒,可憐兮兮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不知道應該去哪兒。


    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巧合,剛從國外回來的方亦銘正巧開車路過,把她撿回了家。


    然後聶慎遠就忽然來敲門了。


    等聶慎遠一走,她才拜托方亦銘幫她聯係一家有床位的醫院。


    方亦銘到底是個男人,她這樣呆在一個單身男人的家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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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方亦銘一個朋友的私立醫院,環境好,單間病房十分安靜。


    隔著一扇門,蘇恩聽見護工阿姨那口濃重的滬城口音在說:“還是那個樣子的啦,今天不發燒了,精神也好了點,吃得卻還是很少。哎唷!你們這些小年輕不知道,女人小月子必須養好,不然會留下病根的。”


    方亦銘說:“總得叫她吃一點。”


    過了好久,聽見張阿姨拍門,“蘇小姐,你醒了嗎?起來吃點東西。”


    蘇恩張了張嘴,才發現嗓子沙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片刻後,變成方亦銘敲門:“蘇恩,起來吃飯。”


    蘇恩嘟噥:“我不餓。”


    隔了會,方亦銘再次敲門,確定她方便了,才進來。


    方亦銘手裏拎著幾樣打包的食物,補血益氣的藥膳湯,還有溫市的小吃魚圓等等。


    蘇恩病了兩天,嘴巴裏沒味道,哪怕這會兒聞到家鄉的食物,還是沒有胃口。


    但是,這個世界上孩子,和生病的人,是最沒有話語權的。


    今天陪著她的也不是會耐心哄她的聶慎遠,而是不近人情的方亦銘。


    方亦銘直接板著臉道:“你實在不想吃東西,等會兒就叫護士給你掛營養針。”


    蘇恩:“……”


    她從小到大最怕打針了,所以為了不生病進醫院,她一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蘇恩硬著頭皮喝了半碗湯,嘴巴還噘著。


    方亦銘轉過頭,看了眼她瘦得不像樣的尖下巴,提醒:“把嘴放下。”


    語氣就像嚴厲的家長。


    蘇恩鬱悶地把嘴巴放平。


    方亦銘這才開口問她第一個問題:“你真的不打算把流產的事情,讓阿遠知道?”


    蘇恩默不作聲,過了會才點點頭。


    剛剛輕鬆了那麽點的心情,迅速被打回原形。


    身邊同學朋友都沒人知道這兩天發生的事,如果她突然宣布要離婚,大家一定會大吃一驚。


    顧元東也肯定要說她腦子進水了。


    也許是進水了吧,不過不後悔。


    方亦銘同樣不能理解蘇恩的想法,“可這個孩子畢竟有一半血是他的,他有權利知道。”


    蘇恩抱住膝蓋,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團,“既然都已經沒了,還讓他知道做什麽呢?而且以他的性格,他知道這事肯定說什麽都不會同意和我離婚。”


    這兩天,安靜下來時不是沒有設想過。


    如果當時她沒有開車撞過去,這個孩子是不是就還在?


    她不是一個負責的媽媽,這個孩子因為她的莽撞而沒了。


    她隻能用這種自我懲罰的方式,讓自己心裏能好受點。


    蘇恩想起了秦珂,這個女人真的是好有本事啊?


    長得那麽漂亮,又那麽有手段,當年那麽耍過聶慎遠後,還能讓聶慎遠這樣維護她。


    蘇恩又想到了自己。


    她想,她跟聶慎遠提離婚是認真的。


    以後,就是一個人的以後,不習慣,也得逼著自己去習慣。


    聶慎遠,已是過去式。


    *


    醫院。


    聶慎遠剛完成了一台手術。


    在刷手台那邊摘下手套時,他才發現右手上前天在方向盤上砸出來的傷口開始腫痛化膿了。


    他去更衣室換下無菌衣,隨意點開手機。


    幾小時手術下來,手機上又收到未接來電和信息若幹:


    來自秦珂的三個未接電話,醫院下禮拜的工作安排,家裏小區物業提醒;聶父的秘書來的短信,叫他今天有空回家一趟……最後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


    對方自稱是蘇恩的代理律師,問他這兩天什麽時候有空,要來跟他談一下離婚協議的事。


    他沒回複,直接出了更衣室,步子很快,一路進了電梯。


    外科值班室的醫生替他做的傷口處理,看到那道發炎化膿的傷口時,值班醫生嚇了一跳,“聶醫生,怎麽弄的?”


    “不小心摔的。”他隻這樣簡單地說了三個字。


    “聶醫生,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值班的同事盡量小心,一邊絮絮叨叨:“是怎麽摔成這樣的?傷口在關節附近,軟組織挫傷,又不及時處理,再耽誤幾天,進一步惡化了怎麽辦?你這可是右手,你可是心外科未來的一把刀,要是右手有個好歹,王教授他老人家非要跟我拚命不可……”


    聶慎遠還在回憶蘇恩代理律師發來的那條短信,完全沒有聽到同事在說什麽。


    同事在給傷口消毒包紮,好像不時在問他疼不疼。


    當然疼,可是再疼也不會有心髒那個位置疼。


    昨天看到蘇恩倔強地站在方亦銘身邊,死都不肯跟他回家時,他真的覺得心髒的位置在絞痛。


    撞車那天,他真不該那樣吼她。


    她肯定是興高采烈滿懷希望地提前回國,想給他一個驚喜。


    如果當時他能稍微控製自己情緒一點,現在,她肯定早不生氣了,必然乖乖等在家等他下班回去,然後拖著他的手臂撒嬌,誇張地向他形容撞車時她有多生氣有多害怕,再威脅他不許再和秦珂見麵,等他答應了,她才會湊過來獎勵地親他一下。然後嗲嗲地問:“聶老師,有沒有想我?”


    他若板著臉不理她的小孩子氣,她就會翻個白眼,戳著他胸口埋怨:“聶老師,你懂不懂什麽叫小別勝新婚呀?”


    他懂,可是沒有回應她。


    ……


    同事把傷口給聶慎遠處理好,再三叮囑他記得不要碰水,明天這個時候過來換藥,“聶醫生,這兩天就打車回家吧,你這手是沒法再開車了。”


    “嗯。”他站起身,臉色蒼白,眉宇疲倦。


    從外科值班室出去,他返回10樓。


    電梯勻速上升,持續連軸轉20多小時的身體,渾身的力氣象被抽盡了。


    他從褲兜裏摸出支煙咬在齒間,結果拿打火機按了半天,也沒點著。


    他氣得把煙掰成兩截,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按住太陽穴,閉上眼睛。


    第一次察覺方亦銘對蘇恩有好感,他並沒有多少危機感。


    因為他相信蘇恩。


    他是了解蘇恩的,蘇恩為了秦珂和他吵,和他冷戰,跟他放狠話,甚至一次次玩離家出走的遊戲……都是出於吃醋,都是懷疑他和秦珂之間舊情複燃。


    他認為自己隻要守好分寸,蘇恩的小情緒都會慢慢融化,等她想通了,理解了,接受了,她自然會回家。


    是他錯了嗎?蘇恩其實沒那麽單純,她偶爾也有難以琢磨的一麵。


    聶慎遠睜開眼,想起昨天交警大隊門口,方亦銘維護蘇恩的情形。


    那時候,方亦銘看蘇恩的眼神不再掩飾,是一個男人看著心愛女人的溫柔、關心……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他從電梯口出去,迎麵碰上許祁。


    “師父,出事了!”許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了?”聶慎遠問。


    許祁喘著氣道:“侯燦,沒搶救過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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