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鳳楠音一行人入京,正街圍滿了人,卻不瞧著有一個鳳家的人在城門口迎她。


    在場眾人詫異,都說鳳家嫡女是最受寵的可現下瞧著怎麽都不像,好似鳳家無這嫡女般,就在大家閑聊之際一輛碧色馬車朝城門走來。


    鳳楠音撩開車簾打量著街道,這一別三年,但瞧著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馬車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城西的定國公府門前,銀環率先下了馬車,隨後鳳楠音被福寶纏著也下來了,寬大的披風帽子讓人瞧不清她的容貌。


    門口的小廝看見緊忙將人迎了進去。


    鳳楠音的院子在西側,雖是偏了些但好在幽靜,而且也鮮少有人來打擾。


    她生性喜靜,所以院裏的奴仆丫鬟很少,後來她離開定都這裏也就更沒什麽人來,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麽人氣。


    鳳楠音大致掃了眼院裏的丫鬟,側身向銀環囑咐了一句後就進屋了。


    屋內的陳設還是同她走之前的一樣,福寶將她的披風取下掛在一旁說:“姑娘,奴婢瞧著院裏的人換了大半。”


    “嗯,想來都是各大世家送來的。”鳳楠音坐在椅子上,“以後在院裏行事也要多加注意了。”


    “奴婢知曉。”


    院內,銀環讓所有的丫鬟和小廝在院裏集合。


    “我叫銀環,是公主身邊的一等女使在秦陽時府內的大小事務都是我管著的,現在回了咱們雨沐閣自然也是,剛才我大概看了一眼咱們院裏有許多人都是我不識得的,我不管你是哪來的誰送來的,咱們公主喜歡安靜用不著這麽多人,所以除我點到的人留下外其餘人都到管家那兒領工錢走人。”


    話音未落下麵就傳來質疑聲,一個身著粉衣打扮有些顯眼的丫鬟說道:“我是三殿下送的人,我隻聽殿下的話,你不過是個小小女使憑什麽說讓我們走我們就走,要是三殿下怪罪下來你擔當的起嗎?”


    銀環正色道:“你就算是聖上送來的也不好使,公主的院子自然是公主說的算。”


    “你……!”


    “你什麽你,再廢話就讓管家隨便找個人伢子帶出去發賣了的好。”


    粉衣丫鬟見勢頭不妙竟耍起了潑皮無賴的招式,趴在地上哭鬧,嘴中還大喊著:“蒼天有眼啊!堂堂安霂公主竟教唆手下女使打人了!”


    院內的聲音極大,傳到了屋內。


    第一天回家就出現此等鬧劇實在令人心煩。


    鳳楠音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不太好:“福寶你去看看。”


    “遵,奴婢這就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擾您清淨。”福寶氣衝衝地來到院內。


    “來人啊,此等聒噪還不拉出去亂棍打死。”


    “是。”


    門口的小廝三下五除二將人控製住,手腳綁上,嘴巴塞上。


    其餘的看到那人的下場也都不再出聲,遵著安排乖乖下去領工錢,生怕下一個被拖出去的是自己。


    一場鬧劇就這樣落下帷幕,就在鳳楠音以為能安靜一段時間,起碼今日不會再有其他事情的時候一個人卻突然到訪。


    剛用過晚飯的鳳楠音坐在椅子上,這是她的習慣,自從重生之後她身上壓著的東西太多了,她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這個時候一般是不會有人來擾,可今日福寶卻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


    “姑娘,崔媽媽來了。”


    鳳楠音緩緩睜開眼睛,“崔媽媽?她來做什麽,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伺候阿娘晚膳嗎?”


    “不知,崔媽媽隻說夫人有要事。”


    鳳楠音直起身子,“帶進來吧。”


    “遵。”


    片刻,福寶領著一個中年婦人朝這裏走來,這婦人估摸著四十多歲,身形矮小臃腫,膚色黝黑,穿著一件藏青色夾襖,滿眼的笑容,離遠看著肖似青樓老鴇。


    “老奴請公主安,公主萬福金安。”


    鳳楠音盯著手中的茶不應,對於此人她是憎惡的,前世若不是她在阿母重病時告知阿父和兄長戰死,潯澤寧又怎會氣急攻心暴斃而亡。


    崔嬤嬤見鳳楠音沒理她又自顧地說著:“過幾日便是雪節,陛下於宮中設宴邀請了各官家眷,公主剛回來夫人說到時帶您一同前去。”


    鳳楠音淡淡道:“知道了,你且先去回稟阿母屆時我定會出席,若是無事就先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遵。”


    鳳楠音將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之上,茶水濺出,撒了一桌子。


    沒了旁人打擾,鳳楠音終是過了幾天消停日子,除了會時不時的有東西送來。


    日子一天天的過,離雪節宮宴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隆冬將至,定都城內飄起大雪,夜裏冷風夾雪花洋洋灑灑地落滿枝頭。


    定國公府,雨沐閣內,滿樹的紅梅在銀白裏格外顯眼


    屋內燭光微亮,在窗戶上隱約映著一個人影。


    不一會,一行嬤嬤丫鬟們急匆匆地趕來,估摸著有十幾號的人,個個手裏捧著暗紅匣子。


    為首的是國公夫人的陪嫁嬤嬤崔媽媽。


    屋內,福寶布置著晚膳,對坐在窗邊正看著外麵出神的人道:“姑娘,今兒小廚房做的都是您愛吃的,奴婢瞧著小食還有蓮花酥,樣子真是做得精致極了。”見那人沒應,便又道:“夫人真是疼您,聽聞您上次多吃了半塊這酥就把剛得的廚娘都送給了您,咱們的小廚房都快要裝不下這麽多人了。”


    福寶還要說著就被進來的銀環打斷,“公主,崔媽媽帶著人來了。”


    鳳楠音回過神,擺了擺手。


    銀環會意,轉身去迎外頭的人。


    許是門口的丫鬟引進來的,銀環到正廳時,崔嬤嬤一群人正候在那裏等著。


    燭光昏暗,看不清人臉隻瞧見崔嬤嬤身後清一水的都是著翠色衣裳的二等丫鬟,隻是在末了跟著幾個瞧著麵生的婦人。


    想來那便是寶翠閣的人了。


    和自幼伴在鳳楠音身邊的福寶不同,銀環本就是鳳家軍中的女兵,是後來鳳楠音去往秦陽時才被定國公指派到身邊伺候,直到前幾日才回來和崔嬤嬤自是不熟絡的。


    “崔媽媽安。”


    見銀環出來,崔嬤嬤笑盈盈上前見禮:“銀環姑娘安。”說著眼睛還撇了眼廳後。


    這小動作自然是被銀環看得一清二楚,笑道:“公主知道您來了惦記著您腿上有疾,外麵又冰天雪地的特意命我來迎您進去。”


    “勞公主掛心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銀環便引人去了內閣。


    到了門口,銀環叩門:“公主,崔媽媽和寶翠閣的人到了。”


    片刻,屋內傳來聲響:“進來吧。”


    屋內燈火通明,因著有人來便又多加了幾盞蠟燭。香爐裏燃著的本是夏日才點的水木香,如今在冬日裏聞著又別有一番風味。


    鳳楠音坐在食桌上用著晚膳,來了人也沒瞧著抬下眼皮,好在隔著屏子外頭的人也瞧不見裏頭的樣子,隻能聽清些聲音。


    崔嬤嬤最先上前介紹:“給公主問安,這是寶翠閣的簪娘們,前些日夫人特命人去打了幾副釵環,今兒給送來了讓老奴領著過來給您瞧瞧。”說著示意寶翠閣的婦人上前問禮。


    “商婦問安霂公主安,公主萬福金安。”


    鳳楠音抬眸道:“聽聞寶翠閣是定都最大的珠寶行,做出來的簪子樣式精美獨一無二,但願這東西真如你們所言那般精巧,不會令本宮失望。”


    福寶讓候在外麵的丫鬟們進來,把匣子打開給鳳楠音掌眼。


    打頭的婦人捏了把汗,都說定國公府的小祖宗是定都城最難伺候的主,雖是前些日子剛從邊關回來但關於她的傳言這些年可一點不少,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但不可否認的是此人身份尊貴深得聖心,自幼就是被宮裏金尊玉貴地養著,嬌貴慣了,這世間什麽好東西是她沒見過的,眼光也自然是最挑剔的。


    正值雪節宮裏設宴賞梅,好多大臣家的小姐都忙著裁新衣打首飾,偏巧國公夫人不知怎的聽說寶翠閣新到了一批西域來的寶石,這稀罕物件她家姑娘怎能沒有,沒等消息傳出就讓人買斷了這寶石的來路,連著幾天幾夜加急趕製出這麽幾套首飾,又連夜送了過來。


    臨行前東家還特意叮囑,安霂公主是萬萬不可怠慢的,定是要她這個首掌簪娘親自走一趟給送來。


    鳳楠音掃了一眼,簪子、小釵上全都是用銀絲金線挽成的各種花式中還嵌著各色的珠寶,在燭光的照射下泛著五彩光芒。


    “看得出有心了,那便都留下吧。福寶,賞。”


    得了這句“有心”,那婦人懸著的心終於是落了地。


    福寶從袖裏掏出厚厚的一遝銀票遞給那婦人,“這茶水錢您收好,日後貴閣若是還有新鮮玩意兒還勞煩您知會一聲,若是入了公主的眼,這賞賜自是隻多不少的。”


    “遵,商婦知曉,日後定會替公主多多留意著。”


    最後銀環引著一群人出了門,臨走前又塞了幾錠銀子,將崔嬤嬤和寶翠閣的人客客氣氣地送出了雨沐閣。


    暖閣裏,鳳楠音右手支著下顎,看著地上擺著的大大小小十好幾個匣子,左手揉了揉太陽穴。


    “福寶,把這些東西都封好收到庫房裏吧。”


    “姑娘,您不喜為何還要留著?”福寶不解,看著匣子裏的簪子,雖是樣式精美但過於華麗,無論是材質還是樣式都是鳳楠音不喜的。


    “阿娘一番心意,還是留著吧。一會兒你讓南妤寶行的掌櫃按照之前的樣式送一套過來。”


    “遵。”


    福寶小心收著匣子,瞧見鳳楠音蔫蔫的樣子悄聲退了下去。


    銀環回來時福寶已經收拾完在門口守夜。


    “公主睡下了?”銀環問。


    “折騰一天了,姑娘累壞了已經歇下了。”福寶答。


    銀環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說:“我瞧著那些首飾的樣式都是姑娘素日裏不常佩戴的。”


    自從秦陽城回來後銀環隻有在私下才喚鳳楠音為姑娘,不比福寶是定國公府的家生奴,銀環從軍營出來便去了秦陽也就這幾日才生活在府裏,言談舉止都要做到最好生怕出錯給姑娘招來閑言碎語,她深知姑娘待她不薄與福寶無一異同。


    “是不喜的,所以人剛走姑娘就讓我封起來放到庫房裏了。”


    “那明日的宴會可怎辦?”銀環不免有些擔憂。


    “無礙,已經讓南妤寶行送來了,不會誤事。”


    銀環點點頭。


    現如今回來已有多日,鳳楠音隻稱風寒未愈身子弱須得靜養不便見客,可鳳家竟不瞧著有一人來看望,像是府中並無此人般,但若是說之間生了嫌隙隔閡卻又不曾,無論什麽好東西,無論鳳楠音喜歡與否用上與否都統統往這院裏送,下人們更是恭恭敬敬什麽好的都可著這裏。


    銀環不敢多問,瞧著鳳楠音如常般生活,而那些不管是送的什麽東西都欣然收下,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兩人閑聊之際,一個小廝急匆匆趕來,懷裏還抱著一個紫檀雲紋盒,盒蓋右下角纂刻著一個小小的“妤”字。


    “給兩位姑娘問安,這是東家要的首飾,掌櫃的差小的給您送來。”


    福寶借著燭光湊近看清臉,驚呼:“東羽!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翻牆進來的,這國公府的牆實在是高,要不是有點功夫傍身怕是要摔斷了腿的。”


    銀環笑道:“你大可叩門進來,用不著犯險,這要是被巡查的侍衛撞見怕是要把你作成小賊抓起來送進公府大堂之上,到時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東羽聽著有些後怕,心底一顫:“那可真是萬幸。”想了一下又道:“看來現是要勞煩兩位姐姐受累送我一下了。”


    “沒問題,銀環你在這裏候著,我隨他去去就回。”福寶道。


    “有勞福寶姐姐了。”


    銀環接過盒子目送兩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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