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很黑,不過窗戶一破,暗淡的月光立刻若有若無揮灑進來,水叮咚隱約看見一個黑影迅捷無論從窗口欺進床前,禁不住喜極而呼:“胡力瑧,是你嗎?”


    秦玉昂卻在同一時間翻身而起,嘴裏咒罵一聲:“哪裏來的賊子,敢闖進小爺的房間?”


    一句話未曾說完,他一條雄壯的身軀,已經如箭離弦,從床上飛縱而起,撲向黑影。


    他也以為進來者必是胡力瑧,所以他雙掌攜足十成功力,即便傷不了胡力瑧,起碼也要讓胡力瑧知道他秦玉昂絕非浪得虛名。


    然而四掌相交,“啪”的一聲悶響,秦玉昂感覺自己好像是拍在了一堵鐵牆上。兩條手臂直被震得又酸又麻,同時他一條壯大的身軀向後甩出,“撲嗵”一聲,撞在窗戶對麵的牆壁之上。


    那黑影也向後急退兩步,但他動作當真是快到極處,腳未站穩,身未立定,他已經改後退為前撲,秦玉昂剛剛跌落地麵,他已經撲到床前。


    水叮咚驚呼聲中,那人直接連被子將水叮咚整個抱了起來,迅即返身奔向窗戶。


    “小賊哪裏走!”


    秦玉昂暴喝一聲,尚未從地上翻身爬起,已經飛起一腳,將腳邊一張椅子踢飛起來,撞向那人後背。


    但那人動作好快,隻聽“嘩啦”一聲響,椅子撞在牆壁上,那人卻已經抱著水叮咚直接穿窗而出。


    秦玉昂一個旋身站起身來,一手摸到剛剛脫在床頭的袍子往****的身上一披,另一手抓起放在床前木桌上水叮咚的那柄短劍,隨即縱身躍上窗台。


    隻見一個黑影向著北方滾滾而去。他手裏抱著水叮咚,速度居然能夠如此之快,秦玉昂驚駭之餘,忙從窗台上一跳下地,手執短劍緊追不舍。


    水叮咚被那人卷在被子中,渾渾噩噩老半天才掙紮著從被卷中探出頭來。


    隻見抱著她的人兩眼看著前方,從她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一片厚實的披肩,隨著他的奔跑,緊貼在他****地胸膛上。


    “狼娃?你怎麽……?”


    水叮咚脫口而呼。但那人奔跑太快,隨著上下顛簸,迎麵涼風撲入口鼻,水叮咚一句話未曾問完,已禁不住咳嗽起來。


    那人低下頭來,向著水叮咚低臉一望。一雙眼睛在暗夜中幽幽發光,異常明亮。


    確確實實是狼娃!


    水叮咚先是有些驚喜,隨之又感覺驚懼。


    上次狼娃擄走她,她已經很清楚狼娃的目的。而今胡力瑧不在跟前,秦玉昂一介凡人,就算能夠及時趕到,也未必能是狼娃對手。


    狼娃又不是個能夠講道理的人,萬一他用起強來,她現在渾身無力,可怎麽抵擋?


    她心中又慌又怕,然而事已至此,她也隻能聽天由命。


    她不知道狼娃這一次又要將她帶到什麽地方去,以他這樣的速度,隻怕秦玉昂很難追趕得上,她必須阻止他跑得太遠太快才行。


    所以她張張嘴,又閉上,伸手向上扯一扯狼娃的虎皮披肩。


    狼娃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居然稍稍放慢了腳步。


    “我口渴,想喝水!”水叮咚大聲叫。


    她其實並不口渴,她隻是想借此讓狼娃停下腳步。


    但狼娃沒有馬上停下腳步,而是左右稍一觀察,便快速奔上一個山坡,再從山坡上直奔下去,這才緩緩停腳。


    水叮咚聽見水聲嘩啦,轉臉去看,在那山坡下方,有一條小溪蜿蜒奔流。


    再等狼娃將她連著被卷放下地來,水叮咚坐起身來四麵一望,卻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刻所處之地是在兩座山頭之間,雖然山勢都不太高,然而綿綿延延不知道偏離大路有多遠。秦玉昂沒有胡力瑧那樣的感應能力,隻怕很難尋到此處。


    就連胡力瑧,現在也指望不上。他如今靈力受製,使不出那什麽“移天縮地”大法,就算他心裏仍舊記掛著她,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在她最危急的時刻及時趕來搭救。


    為今之計,隻能靠她自己盡量跟狼娃拖延時間。


    幸好狼娃雖然滿身野性,卻並非完全聽不懂人話。


    她晚上原是和衣而睡,身上依舊穿戴整齊,隻不過被秦玉昂稍稍扯亂了一些。


    所以她強作鎮定理了理衣裙,起身走至溪水邊,彎腰伸手捧了幾口水喝。


    狼娃立刻湊到她跟前,蹲下身體仰臉看著她。


    水叮咚衝著狼娃一笑,摸摸他的頭發,軟聲問他:“是不是想讓我再幫你洗洗頭?”


    狼娃立刻點頭。水叮咚倒鬆了一口氣,因為幫狼娃洗頭的話,至少也能夠拖過半個小時。


    所以她就在溪水邊坐了下來,看見狼娃要伸手解開披肩,趕忙說道:“隻是洗頭,不用脫衣服,你到我身邊低著頭就行了。”


    狼娃愣愣地看著她,果然挨在她身邊趴伏下來,並且傾身向前低著腦殼。


    她從前幫狼娃紮住頭發的那條手帕仍在狼娃頭上,而且紮得十分整齊。可見狼娃十分聰明,她不過示範一次,狼娃就已經學會了自己紮頭。


    那就令水叮咚心裏又踏實了些,感覺狼娃並非完全不通人性。隻要跟他好好說話,說不定能夠令他放過自己。


    她心中轉著念頭,一邊解開手帕,先將手帕清洗一下,再用手帕沾了水,慢慢梳理狼娃遠比從前直順很多的頭發。


    “你怎麽會跑到這兒來了?”


    她盡量找些話題,以免像上次一樣,狼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剛一洗完頭,就獸性發作。


    狼娃沒有出聲,水叮咚微微一歎,說道:“你要是會說話該多好!”


    她隻不過是有感而發,卻沒想到她話音剛落,耳邊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好!”


    水叮咚有點發愣,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狼娃你會說話?”她試探著又問。


    “會!”


    這一次水叮咚聽得很清楚,的的確確是狼娃在說話。雖然隻是一個字,不過吐齒還算清晰。


    水叮咚又驚又喜,脫口追問:“那你為什麽會到這兒來了?”


    狼娃抬起頭來,好像是想看著她回答問話。


    但水叮咚正將手帕上的水往他頭上淋,這一抬頭,頓時將他自己身上淋得淅淅瀝瀝。


    水叮咚“撲哧”笑出來,趕忙又按下他頭,說道:“好了好了,等洗完再說話吧!”


    狼娃沒有爭辯,馬上老老實實低下了腦殼。


    水叮咚心中頗有些溫柔之情,幹脆一邊幫他洗頭,一邊哼起一首很柔和的歌曲。


    那是二十一世紀的一首歌,不過反正狼娃也聽不懂,不怕他質疑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旋律。


    狼娃在水叮咚的歌聲中,顯得異常安靜,好像被水叮咚的歌聲迷住了一樣。


    而水叮咚之所以想到唱歌,事實上也希望借助歌聲,引秦玉昂尋來此地。


    隻可惜秦玉昂一直也沒出現,水叮咚再怎麽慢條斯理,也不得不用手帕將狼娃頭發上的水珠盡量擦幹。


    之後不等狼娃有其他舉動,便開口問他:“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會跑到這兒來了?”


    狼娃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看著她,忽然開始比手畫腳,一邊從嘴裏發出一個一個單一詞匯。


    “你!”他指指水叮咚。


    “跟!”他指指自己。


    “黑!”他指指天空。


    水叮咚有些糊塗,不過稍微想想,便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趁著黑夜跟著我?”她試探著問。


    狼娃立刻點頭。


    水叮咚想問他跟著自己幹什麽,但這個問題顯而易見,所以她又忍回去。


    “我是白天趕路,你晚上怎麽可能跟著我?”她問另一個更奇怪的問題。


    狼娃聳聳鼻子,忽而湊到她跟前嗅一嗅。


    水叮咚明白了,想必狼娃長在狼群,其嗅覺遠比人類要靈敏,就跟幫忙破案的警犬差不多。


    她生怕狼娃嗅見自己身上女人的氣味動了欲望,不動聲色摸一摸狼娃的發頂,再順勢將他的腦袋從自己胸前推開,展臉一笑,再問下一個問題。


    “你是一直跟著我嗎?為什麽到今天才露臉?”


    狼娃又開始比手畫腳。


    “怕!”他抬起一隻手,比了一個高高的手勢。


    “你是說……你怕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所以不敢露臉?”水叮咚問。


    狼娃點頭,再伸手指指小溪,比個很大的手勢。


    “水!大!”他再吐出兩個字,一邊連連搖頭。


    這一下子讓水叮咚大為迷惑,連猜了幾次,才弄明白狼娃的意思。


    他是說他跟著水叮咚到了黃河邊,黃河水麵太寬了,他過不去,隻好守在黃河北岸。一直到秦玉昂帶著水叮咚渡河回到北岸,他才又重新跟上。


    “他!沒!我!你!”


    狼娃比手畫腳,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水叮咚盤算許久,才試著問他:“你是說,你從前怕的那個男人沒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怕了,這才將我抱到這兒來?”


    狼娃立刻點頭,兩眼看著水叮咚,眼神顯得異常歡喜而興奮。


    上一次被他擄走,水叮咚跟他相處了一兩個時辰,卻從未見他臉上有一絲表情。


    但是這一次,水叮咚卻看見他那張雖然黝黑、但卻五官端正頗顯俊美的臉上,現出一抹純真的笑意。


    那就讓水叮咚差一點要伸出手去,摸摸他彎彎的嘴角。


    不是因為他的俊美,而是因為他的純真!


    (請看第八十八章《情絲糾結最難解》)


    【今晚十點,加更一章,謝謝支持!-一路暖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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