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一統之勢,做個好人也不錯......”


    聽到馮敬堯這話,陳樂道臉色沒變,心中卻是一動。


    近一年,他雖然隻是在上海待著,周旋上海灘各個勢力之間,交朋友,發展夜未央,做著他自己的事。


    但這並不代表對夜未央以外的事,陳樂道就沒有加以關注。


    就在去年,當然,其實也就是前幾個月的事。


    就在幾個月前,東北那疙瘩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少帥因為鐵路的事,帶著東北那幫子大老爺們和老毛子幹了一架。


    不過有點可惜,架雖然幹了,沒輸東北老爺們的氣勢。但少帥畢竟沒有老帥那麽老辣,這一架不可避免地幹輸了,並且吃了老大的虧。


    這件事背後牽扯的東西不少,陳樂道也說不上盡知,他所知道的,也就是腦子那些不是很清楚的記憶,以及收集到的一些信息。


    鐵路事件上,常校長一如既往的展現他著他非凡的政治手段,在言論上各種支持東北老爺們和老毛子幹一架。


    你少帥是個年輕人,年輕人就要年輕氣盛,這要是都不和老毛子幹一架,你算什麽年輕氣盛,這樣你還讓我這個老校長還怎麽相信你是個年輕人。


    鼓動少帥的同時,常校長也在言論上將老毛子黑出了翔,挑起全國民憤,讓國民恨不得都去和老毛子幹上一架,讓他們知道兔子急了也會咬熊。


    但另一邊,常校長卻是安然地在六朝古都作壁上觀,靜看東北老爺們和老毛子幹架。


    支援什麽的是沒有的,隻能在精神上支持一下,實在挺不住的時候,也就隻能給少帥去個電話微操指點一下。


    和老毛子這一架,少帥可是被常校長坑得老慘了。


    東北易幟滿打滿算差不多剛剛一年,常校長就好好地給年輕的少帥上了一課。


    讓少帥體驗到了他這個帥位沒那麽好坐,同時也更加體現出了當年老帥有多麽牛逼。


    如今,東北和常校長的關係因為常校長的不地道做法,變得有那麽點點僵硬,少帥讓常校長給坑怕了,心裏有了芥蒂。


    說好的兒豁,結果你卻把我當成兒子豁。


    胚不地道了。


    除了東北那疙瘩的事,在關內,常校長也忙著和一眾反對他的人爭天下。


    當初陳樂道從天津坐火車到南京時,一路哐當哐當好不容易到了南京,結果一下車就遇到一營荷槍實彈的官兵。


    在南京火車站遇到的的那一營軍隊,給陳樂道留下了的深刻的印象。他現在都還清晰地記得那個軍官把他的錢全還給了他。


    而那一營的軍隊接管車站,就是常校長警惕北邊的手段。


    上海灘雖然不在這些大佬爭鋒的地區範圍,但像馮敬堯這樣的人又怎會將目光局限於上海灘這一隅之地呢。


    此刻突然聽馮敬堯說起這話,陳樂道心中一時有點拿捏不到馮敬堯的意思了。


    馮老頭突然說這話,總得是有點用意的吧。


    看著陳樂道眼中的思考之色,馮敬堯嘴角輕輕一動,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陳樂道心中在稍加思考後,卻是直接問起了馮敬堯。


    “馮先生,您對現在這時局是怎麽看的?常和討常的那些人,您覺得最終誰能贏?”


    馮老頭都快成老丈人了,陳樂道說起這些來也就不遮遮掩掩,畢竟現在大家也勉強算是一家人不是。


    馮敬堯聽到這話不又深深看了兩眼陳樂道,見陳樂道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他臉上卻是突然綻放出笑容。


    他突然對陳樂道又滿意了不少。


    馮敬堯本有些擔心陳樂道的目光隻局限在上海,但現在看來,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看這個年輕人了。


    自己隻是稍微提了一嘴,這小子就一下將話題扯到了這事上,看來他平時也沒少琢磨這些事啊!


    想到陳樂道近一年在上海灘搞出來的成績。


    馮敬堯突然覺得隻要給陳樂道這小子好好鍛煉的時間,隻要中途不出亂子,隻怕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想到這,馮敬堯笑得就更加燦爛了,這小子和程程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可以算是自己了人啊。


    以後有自己給他保駕護航,那還會怕出亂子嗎!


    不是吹,在上海灘,誰他媽敢動他馮敬堯?!!


    難道在上海灘這一畝三分地,還有他馮敬堯保不了的人?


    別扯了......


    更別說這小子和租界這些法國人關係還不錯,法布爾那老黃毛對這小子好得跟親兒子似的。


    陳樂道隻要像現在這樣穩紮穩打不亂搞,就是想出事都難。


    思及這些,馮敬堯心中更加美妙起來,以後讓這小子接了自己的班,那真是大有可為啊!


    馮敬堯看著陳樂道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幾分,心中因為當初那條圍脖而產生的不爽都消散了不少。


    祥叔跟隨馮敬堯多年,對馮敬堯早已是熟悉得跟親兒子一般。


    可以這麽說,馮敬堯那隻腳先邁進廁所,祥叔就知道他是要拉什麽樣的屎。


    此刻發覺到老爺身上的微妙變化,祥叔臉上的笑容更甚。


    老爺對陳樂道滿意,這對祥叔而言沒有更好的事了。


    馮敬堯可不知道祥叔心中的小九九,想到陳樂道剛才問自己的問題,他輕輕一笑。


    “誰贏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不管誰坐了這天下,在上海灘,我馮敬堯,依然是馮敬堯!”


    看著馮敬堯此刻自信又傲嬌的模樣,陳樂道卻是在心中替他歎了口氣。


    老頭,話不要說滿了啊!


    要不是我來了,你可等不到那一天。


    坐天下的人是誰還不明朗,你就得嗝屁在強哥的槍口下。


    而且就是不死,等坐這天下的人真正明朗了,你隻怕也是跑路跑得比誰都快啊!


    馮敬堯當然不知道陳樂道心中所想,說完上麵那番話,他又接著道:


    “你還記得當初我那批槍嗎,就是你幫李望麒找回來的那批槍。”


    李望麒那批槍?


    陳樂道眼皮一跳,當初橫三就他用那批槍,借李望麒的手給幹掉的。


    他怎麽可能忘了這事。


    隻是這老頭突然提這事幹嘛?


    難道冬窗事發了?


    ……


    見陳樂道點頭,馮敬堯便繼續說道:


    “當初那些槍並不是我自己要的,而且李望麒經手的那批槍,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以。”


    “一部分?”陳樂道心中一驚。


    當初那些槍足足有六箱,而且不是步槍就是手槍,每個箱子都是可以裝不少的。


    六箱加起來,可也不算少了。


    但這僅僅才隻是其中一部分,那剩下的還有多少?誰又能吃得下那麽多槍?


    見陳樂道皺眉思考,馮敬堯隻是抿嘴一笑,便將答案說了出來。


    “那些槍是山西那邊要的。”


    “山西?煤老板?”


    “梅老板?”馮敬堯皺眉。


    梅老板一個唱戲的,和槍能有什麽關係?而且梅老板和山西有什麽聯係?


    馮敬堯一時沒弄清陳樂道的邏輯。


    “額,不是......”陳樂道趕緊搖頭,直言口誤。


    不過馮敬堯見他這模樣心底卻是更加狐疑。


    這小狐狸剛才那樣子可不像是口誤的模樣。而且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才是最真實的反應。


    馮敬堯將梅老板這事暫且記在了心中,想著事後好好查一查,是不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您是說當初那批槍是山西那邊要的?”陳樂道再次說道。


    “不錯,”馮敬堯點了點頭。


    不過陳樂道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山西那邊不是有兵工廠嗎,怎麽還會找您買槍?”


    “那我怎麽知道,我隻負責買賣,至於他為什麽找我買,買去做什麽,這就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了。”


    馮敬堯輕笑著,毫不在乎地說道。


    陳樂道聽到這話訝然了一下,但也緊跟著釋然,那邊買槍去幹啥,確實不是他們賣槍的需要考慮的事。


    “您是看好山西那位?”陳樂道小心翼翼地問,他心中還真有點擔心。


    這老頭可不能把路走窄了啊!


    山西雖然富甲北方,又有太原兵工廠那門類齊全的軍火生產體係,那位光看紙麵實力確實像那麽回事,軍隊的裝備都是數一數二的。


    但真論起來,那家夥可真的可以算是領袖口中的紙老虎啊。


    但凡知道點小米加步槍的故事,就會知道裝備什麽的,雖然重要,但在這年代,也不是可以用來定頂乾坤的倚仗。


    要是支持他,那您老可就等著被常校長收拾吧,小婿我可就不能陪著你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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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真要這樣,咱就不能當您女婿了,我就得考慮考慮去顧家那邊當女婿了。


    要說山西那位的軍隊,陳樂道唯一有印象的,也就是358團的雲飛兄了。


    除了雲飛兄,陳樂道可就真的不太了解了。


    當然,陳樂道不了解不代表就不存在,未來的抗日戰爭中,晉綏軍也血戰過。


    忻口戰役中,人家也是出了大力,立過大功的,不能一股腦的就把人的功勞給抹殺沒了。


    言歸正傳。


    陳樂道正擔心馮敬堯支持山西那位,把路給走窄了。


    就算你不能慧眼識英雄,力挺紅黨,那也不能看得太偏了。


    常校長現在可還如日中天呢。


    看著陳樂道的小表情,馮敬堯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竟然還操心起自己來了。


    “我說了,他們誰坐這天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不管誰,隻要願意和我做生意,我就不會拒絕。”


    馮敬堯如今也算是家大業大,他可不會去幹傻事了,就算他真要支持一位,也不會傻乎乎的身在上海,心在山西。


    要是這樣做,那不是成心把脖子往刀子上擱嗎!


    “怎麽,看你這樣子,是覺得山西那位不行?”馮敬堯笑著問。


    陳樂道搖搖頭。


    不是我覺得不行,是曆史覺得不行。


    “行不行我不知道,但這裏是上海,山西那位可管不到這裏。”


    馮敬堯聽到陳樂道這話忍不住一笑。


    這小子還真是夠狡猾啊。


    “那你是覺得南京那位行了?”馮敬堯道。


    陳樂道沒說話。


    南京那位行不行,哪是他能夠評論的。


    “這我可不知道,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個歌舞廳的老板,一個巡捕房的巡長,這些事還輪不到我去關心。”陳樂道搖頭說。


    “嗯,這話說得不錯,這些事,我們這些生意人還是少關心的好。”


    馮敬堯聽了陳樂道的話輕點著頭,對陳樂道這個回答還算滿意。他也不再繼續說這事。


    隻要知道陳樂道沒有心思往這些事裏麵瞎摻和,他就放心了。


    這種事賭對了還好,要是賭錯了,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從馮公館離開,陳樂道心情不錯。


    今天和馮敬堯這一番談話,陳樂道算是摸清馮敬堯對他的態度了。


    親近有餘。


    看樣子上次說開後,馮敬堯就已經開始拿自己當女婿看待了。


    今天兩人聊的許多事,都是自己人才會互相聊的。


    而且馮敬堯對自己的態度,也讓陳樂道感到了一絲親近的意思。


    好像有那麽點接班人的意思了。


    帶著笑容,陳樂道出了馮公館,回了夜未央。


    剛在沙發上坐下,陳小君就從辦公桌上拿來一個密封文件袋遞給陳樂道。


    “這是什麽?”陳樂道一邊接過文件袋,一邊問陳小君。


    “我不知道,第一俱樂部那邊親自送到辦公室來的,說是你之前特意交代他們查的一些事。”


    “哦,阿昆動作挺快啊。”陳樂道笑了笑,對阿昆的辦事效率感到滿意。


    聽到是第一俱樂部送來的,他心中就已經大概知道這是什麽了。


    最近他特意交代那邊的,也就隻有一件事而已。


    陳樂道拆開密封膠,取出裏麵的東西看了起來。


    另一邊,正在給陳樂道衝泡咖啡的章小君見陳樂道拆開了文件,手上動作不由加快了些。


    很快,她就端著衝泡好的咖啡送到了陳樂道旁邊。


    低頭放咖啡時,章小君透過垂下來的發絲間的縫隙,快速地瞄了一眼陳樂道手裏的文件。


    陳樂道特意交代讓人調查的東西,肯定不簡單。


    章小君將咖啡放在桌上後,就自覺地走開。


    不過她走開時,陳樂道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並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大君啊!”陳樂道突然叫道。


    章小君聞言心中不由一跳,有些做賊心虛。


    她轉身看向陳樂道。


    “顧大公子怎麽還沒來嗎?算算時間,到日子了啊,不知道他今天又會送什麽花過來。”陳樂道語帶笑意。


    章小君聞言大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不由一惱,雙腮一板,沒好氣地瞪了陳樂道一眼。


    哼,別以為你是老板我就怕你!


    陳樂道自顧自的看著手裏的文件,沒去看章小君,就在章小君又一次轉身時,他突然又道:


    “咦,不對啊,以前我叫你大君,你都會不滿啊,今天怎麽沒點反應?不會是幹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心虛吧?”


    章小君聞言心中一顫,小心髒立馬不爭氣地加速跳了起來,差點由四缸變成了八缸。


    “難道你已經偷偷和顧海棠在一起了,所以他今天才沒來?”陳樂道接著又道,語氣戲謔。


    “呼~~”章小君聽到陳樂道這話緊張頓去,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這混蛋,說話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大喘氣幹嘛,好玩嗎!


    章小君小拳頭攥緊,正要轉身給這個說話大喘氣的老板一點顏色看看,門外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老板,君姐,顧公子來了。”


    “......”


    ps:今天我回複一條評論,結果突然發現連qd都成了敏感詞匯……


    大家能猜到這是哪兩個字嗎?


    唉,難啊,做人難唉,做一個碼字人,就更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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