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回來啦。”


    四爺推門進屋,聽著動靜的丫鬟小環趕緊上前接過他的大衣外套。


    四爺嘴裏“嗯”了一聲,走到沙發上坐下。


    “安禾、安平呢?”他問丫鬟。


    小環衣服放好,給四爺端來一杯熱茶驅寒,她將茶杯放在四爺麵前的桌上。


    “少爺和小姐都在樓上看書呢。”她輕聲道。


    安平和安禾,自然便是林子榮的那兩個孩子。


    兩人寄養在四爺家中,對外名義是四爺的養子養女,當然對內也是。


    四爺沒有娶妻,家中也沒什麽姨太太,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生活。


    以他現在的地位,身邊沒幾個女人實在是一件怪事。


    數遍斧頭幫其他高層,也是絕難再找出一個四爺這般的人。


    斧頭幫內其他但凡是有些地位之人,就是沒有七八房姨太太,那也得在外麵養幾個外室才行。


    隻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們這些斧頭幫老大的威風。才能配得上他們斧頭幫老大的地位。


    不玩女人,那還混什麽幫派?


    直接去寺廟當個和尚豈不是更好,這比混幫派風險可低多了。


    每天不是用小棍敲木頭疙瘩,就是用大棍撞鍾,然後再動動嘴皮子念念經,忽悠忽悠那些信佛的香客。


    要是運氣好,長得唇紅齒白耐看一些,嘴巴油嘴滑舌甜一些,身體再結結實實中用些,那指不定還能勾搭個大姑娘小姨子的來破破戒,練一練佛性。


    這樣的生活,那可比在幫派裏混舒服多了。


    當然,那都是俗人才喜歡幹的,四爺畢竟不是俗人。


    四爺的特立獨行,在斧頭幫內引起過不少猜忌,最先有人傳四爺沒有女人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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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後來發現不對,四爺身邊也沒見到過什麽長得漂亮些的男人,他好像對男人也沒什麽興趣。


    最後大家明了,原來四爺不是不喜歡女人,也不是對男人沒興趣,四爺是不喜歡人類,對人類沒興趣。


    最後不知怎麽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四爺那方麵不行。


    四爺到底行不行,這沒人驗證過。


    不過在四爺收養了兩個孩子——安禾與安平——後,“四爺不行”的言論就漸漸被坐實了。


    以四爺的地位,想要什麽樣的男人女人都不難。


    但四爺不但不近男色、女色,他還收養了兩個娃子。


    如果不是自己生不出來,那誰又願意養別人的孩子呢!


    真相了!


    四爺不行,四爺肯定不行!


    四爺絕對是不行!!!


    言歸正傳——


    樓上的人聽到樓下的聲音,立馬從屋內跑了出來,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嗒嗒嗒”傳了下來。


    最先下來的是一個長得高高壯壯的男孩,看上去大概有一米五到一米六那麽高,在同齡男孩中算高的。


    他後麵還跟著下來一個女孩,看著屬於那種文弱知禮型的女孩。


    “你們怎麽下來了?”


    四爺看了眼走在前麵的高狀男孩和後麵的文弱女孩,放下茶杯對兩人道。


    “嘿嘿,老師你回來啦!”高壯男孩走上前說道。


    “小環姐,你給我和姐也倒一杯茶吧。”他轉頭對站著一旁的小環說了一句。


    被叫做小環的丫鬟比兩人約莫大個五六歲的樣子,她點點頭笑著應了一聲,轉身去給兩人倒茶去了。


    “小環姐,我來幫你。”後麵的文弱女生跟了過去。


    兩人離開,安平才嘿嘿笑著一屁股坐到了四爺旁邊。


    “老師,你讓學得那些課本,寫的字,姐都監督我寫完了。


    你要求的那些該背的書我也都能背了,你看什麽時候才讓我跟著你去斧頭幫啊?”


    男孩安平對四爺笑著說道,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安禾和安平姐弟倆從小便是在四爺身邊長大,心中都拿四爺當父親對待。


    不過四爺不讓兩人叫他爸爸,而是讓兩人叫老師。


    隻是安平和四爺的相處,卻是既不像父子,又不像老師。


    兩人現在這相處模式,倒是像個大哥跟小弟一般。


    安平此刻的行為要是發生在別的家庭中,少不得被批一句沒大沒小。


    不過四爺顯然不在意。


    四爺不僅在外麵是一幅隨性的模樣,在家中,他依然是隨性的。


    看著安平期待的模樣,四爺笑了笑。


    “你確定你都會了?”


    “我確定!”安平自信地拍了拍胸膛。


    “那你把論語背給我聽聽。”


    “論語......論語......這個論語......”安平仰起腦袋,苦皺著眉頭。


    他一下子結巴了起來,論語了半天都沒論出來一句,幹脆著急得薅起了後腦勺。


    四爺見狀搖了搖頭,麵帶笑容。


    這都不用鑒定,一看就知道是幫主的種。


    除了長得不像,其他各方各麵都很像。


    “斧頭幫的事,等你將這些真的都背得了再說吧。”四爺道,說完再次端起自己的茶杯。


    小環和安禾這時也一人端著一杯茶走了過來。


    兩人見到安平那抓耳撓腮的模樣嘴角都不由笑了笑。


    這顯然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見到這一幕。


    “老師,你吃飯了嗎?我和小環姐給你熱些吃的吧?”安禾在沙發上坐下,對四爺道。


    雖然才十三歲,但大家閨秀那種知書達禮的氣質已經在她身上開始展現。


    安禾和安平雖然是一胞所生,但兩人的氣質卻是南轅北轍。


    安平更像林子榮,長得高高壯壯的,有一把子力氣,放到鄉下去,就是個種地的好材料的。


    正巧林子榮也是從鄉下來的上海灘。


    而安禾則更像她那已經去世的母親。


    兩人的母親是林子榮養在外麵的一個女大學生,人長得漂亮,氣質也不錯,不然也不會被林子榮看中。


    她們母親的命運可以說和方豔雲有些像,都是女大學生,都是在上海灘討生活。區別是一個遇到了馮敬堯,一個遇到了林子榮。


    要說兩人誰更幸運,還真不好說。


    方豔雲遇到陳樂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兩人的母親給林子榮生了孩子,本也是到了轉運的路口,可惜,這個路口,她沒能跨過去。


    回到正題——


    聽到安禾的話,四爺笑著搖了搖頭。


    “我吃過了。”他道。


    安平和安禾兩人性子都還不錯,雖然是斧頭幫幫主的孩子,但沒誰生下來就是壞人。


    兩人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個時常會到自個家裏來串門的幫主伯伯,就是自己姐弟倆的父親。


    兩人隻是覺得那個幫主伯伯,好像也並不像外麵那些人傳得那麽壞,至少對自己兩人都是極不錯的。


    他倆從小跟著四爺長大,被四爺拉著學習文化,兩人品行其實都還不錯。


    安禾是個安靜的姑娘,繼承了她母親的基因,學起文化來還不錯。平時也喜歡擺弄點花花草草,看看書什麽的。


    安平不喜歡學文化,他有著絕大多數男孩的性格,都喜歡舞刀弄棒的。


    在知道自己老師是斧頭幫的師爺後,便一心想去斧頭幫裏混混江湖,當個書裏寫的關二爺、武二郎那樣式的人物。


    看著兩人,白天和幫主的談話再次從四爺心底冒出。


    幫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四爺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說得準。


    馮敬堯、林子榮這樣的大亨,誰又敢說就一定能看清對方心底在想什麽呢?


    這樣的人要是那麽容易就讓人看穿了心思,那他們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


    安平現在十三歲,幫主六十七歲,看他那身子骨,輕輕鬆鬆還活個五六年應該沒多大問題的。


    那時候,安平已經十八九歲,小是小了點,但如果真要接手斧頭幫,倒也不一定就不行!


    而且幫主讓兩人認自己作義父,讓兩人在自己跟前長大,如果安平真接手幫主之位,難道自己真就能繼續當個閑散的師爺嗎?


    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從小就在自己跟前長大,天天朝夕相處,這跟自己親生的又有多大區別呢。


    四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好似在品茶一般,閉上雙眼輕輕搖著頭。


    對當年斧頭幫老二和老四的死,四爺心中一直有著淡淡的疑惑。


    兩人死亡的背後都有老三宋文鴻的身影在其中。


    四爺曾經最先懷疑是宋文鴻對兩人下的手,但近兩年,他心中懷疑的人卻是漸漸從宋文鴻變成了林子榮。


    以宋文鴻的性格,他能對老二和老四下毒手不假。


    但下了毒手,還能這般安然無恙,且幫內沒有因此爆發過任何衝突,那就不太可能了。


    老二和老四在幫內可不是孤家寡人,他們手下的親信也不少。怎麽可能人死了就死了,什麽都不做呢!


    兩人還活著時,鄭虎和宋文鴻可都是被兩人壓一頭的。


    這兩人死得蹊蹺不說,最關鍵的是事後幫內的反應不對勁。


    與兩人是被宋文鴻下黑手弄死這個猜測相比,四爺更願意相信這些事情的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掌控一切。


    而這雙無形的大手,應當就是在安平和安禾兩人順利生下後的一兩年裏才出現的。


    “安平,你真想進斧頭幫嗎?”四爺突然開口問道。


    “想啊,當然想了!”安平有點興奮,他以為老師改變了主意。


    “那就繼續想吧。”四爺搖了搖頭。


    瞧了眼安平垮下去的臉色,他道;“斧頭幫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知道斧頭幫幹的都是些什麽事情嗎?你知道上海灘的人背後都是怎麽看斧頭幫的嗎?”


    “外麵愛怎麽看怎麽看唄!我隻知道老師你是好人!”安平悄摸間拍了個馬屁上去。


    他笑嘻嘻道:“老師你作為斧頭幫的四爺,你這麽好,那斧頭幫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吧。”


    四爺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少年天真啊!


    安平雖然會偶爾有點小聰明,但卻不是個會說慌的人。


    他這話雖然帶著點拍馬屁的嫌疑,但也說明他確實就是這麽想的。


    這樣天真的腦子,即使幫主真給他鋪好了路,他真就能接得住那個位子嗎?


    “你不適合進斧頭幫,還是好好跟你姐一起讀書吧。”四爺搖頭道。


    以前四爺尚還說考慮考慮,但今天卻是直接說不合適了。


    安平眼睛一下子瞪大,不明白老師怎麽突然就變卦了。


    安禾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


    此刻這笑容顯得更加輕快幾分,她在外麵聽說過不少斧頭幫的傳聞,雖不知道真假,但也沒有自己這個傻弟弟這般天真。


    這年代的人都比較早熟,她雖然才十三歲,但常年跟在老師身邊學習,不管是不是這個年紀該懂的,她都懂幾分。


    她也不希望自己這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弟弟去斧頭幫做事。


    斧頭幫如果真那麽好,老師又怎麽會不愛管斧頭幫的事呢!


    “好了,老師都說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安禾說道。


    麵對老師和小環姐時,安禾語氣都是很溫柔的,但跟自己弟弟說話,她就顯得沒那麽溫柔了。


    “走,上去練字,你今天的書法還沒臨摹完,不臨摹完就不準睡覺。”同為十三歲,但安禾此刻卻是拿出了一個大姐姐的氣勢。


    說也奇怪,安平不怕四爺這個老師兼養父,卻是尤其怕這個同齡的姐姐。


    他本還想賣賣慘,但見安禾臉上的笑容在漸漸消失,卻是立刻收起討價還價的心思,老老實實跟在這個姐姐後邊一起上了樓。


    一邊走著路,他還一邊摸著後腦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


    雖然老師說自己不適合進斧頭幫,雖然姐姐說讓自己死了這條心,但很顯然,他心裏還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哪個男孩,十三四歲時,不渴望當老大,不渴望身後跟著一群小弟呢?


    兩姐弟上了樓,小環也去忙了,客廳隻剩下四爺一人。


    後仰躺在沙發上,想到安平一心想進斧頭幫,再想到幫主可能正在給安平掃去幫內的隱患。


    四爺就忍不住再次搖了搖頭。


    果然不愧是父子。


    小的雖然沒有老的那麽厲害,但也不是個省心的。


    PS:今天暈車暈車了,下午一覺醒來,突然感覺室友打遊戲好吵,索性直接背著包包,拿著行李箱就回家,結果暈車暈得頭差點都給暈沒了。回到家吃了晚飯開始寫,結果中途一個室友跑來讓幫忙弄一弄作業,結果把自己時間耽誤了,好在最後一分鍾發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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