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是一個全局視角的觀念。主體在不同的引力場下,在不同的運動體係下,時間的流速都是不同的。


    輝霖藥水,存在一個生效的時間點。回溯時間到更早的時間點,會把別的實驗者更晚時間點喝下輝霖藥水這件事情,作為記憶的一部分,一同回溯。對於更晚時間點喝下藥水的實驗者而言,他的記憶就相當於被其他實驗者回溯時間的行為清除了。


    既然有“早”和“晚”的定義,那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一個問題:區分“早”和“晚”的時間精度是多少?


    首先,這個精度是必然存在的。在量子力學的觀點中,時間不是無限可分的。隻要是非無限可分的單位,那就必然存在完全相同的點。這種相同不是一定精度標準下的相同,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相同。如果兩名實驗者在完全相同的一個時間點上,藥水生效了,那就沒有“早”和“晚”的分別了。在這種情況下,兩名實驗者任意地進行時間回溯,都無法清除對方的回溯點。文兵認為,這種情況下一方進行時間回溯,可能會使雙方都把自己的記憶帶回到藥水生效的時間點。這種現象,文兵將其定義為“記憶共存”。


    既然存在沒有“早”和“晚”之分的時間點,那就存在精度問題。區分“早”和“晚”的時間單位,是一個普朗克時間,還是一納秒,還是一毫秒,甚至是一秒,好幾秒,這是無從得知的。如果這個精度單位足夠大,“記憶共存”就能被輕易地實現。


    人會懼怕死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生命的時長是有限的。通過時間回溯技術,反複體驗幾十次乃至幾百次各不相同的人生,絕大部分的人就不會有什麽遺憾了。但如果有人告訴你,你已經體驗了上百次不同的人生,隻是你失去了這些記憶,才會認為這是你第一次的生命,這樣的說辭恐怕是大部分人所無法接受的。


    時間回溯,相比文兵前兩種追求永生的方法,它有效規避了疾病帶來的死亡和不能在現實世界裏永生的問題。但它沒有改變的是,肉體終究是脆弱的。突發意外帶來的死亡,依舊不可避免。加上處於放鬆的狀態下才能回溯時間這種限製,意外帶來的死亡風險會更大。


    因此,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文兵一定要有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和他一同喝下藥水。當任意一方因為意外死亡時,另一方就可以回溯時間到意外發生前的時間點。


    但是,文兵絕不會賦予這名朋友長期喝下藥水的權利。否則這名朋友為了自身利益進行時間回溯的行為,會影響文兵的人生曆程。因此,朋友喝下藥水的行為隻能在最早的時間點發生一次。為了眼前的利益,回溯時間到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前,相信大部分人都會深思熟慮的。


    如此一來,又引發了一個新的問題。一旦一方死亡,另一方回溯時間,很有可能就是回到數十年前第一次喝下藥水的時候。文兵和這名他所信任的朋友,沒有人願意成為晚喝下藥水的一方。晚喝下藥水的一方,無論回溯時間體驗多少次的人生,隻要早喝下藥水的一方回溯一次時間,晚喝下藥水的一方就會被清空所有人生的記憶。換而言之,晚喝下藥水的一方,完全就是早喝下藥水的一方避免意外死亡的工具罷了。


    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文兵,自然會有應對的方法。


    第一種方法,不告訴這名朋友時間回溯的相關理論。隻要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弊關係,自然不會對先喝下藥水的事情產生執念。而文兵賦予他這個互相保全生命的機會,他還會對文兵感恩戴德。


    第二種方法,告訴這名朋友時間回溯的相關理論。但是自己先喝下藥水後再找這名朋友,假意讓朋友先喝下藥水,自己再喝下藥水,通過自我犧牲獲取朋友的信任。實際上文兵存在更早的時間回溯點,每次體驗完一段人生,隻要回溯時間到更早的時間回溯點,就不會被清除掉記憶,並且他的朋友也並不知情。


    而且無論是哪種方法,隻要文兵自己可以長期服用藥水,他就可以通過回溯時間到一個較近的時間點的方法,保全朋友的生命。當然,這種權力是不能賦予給他的朋友的。


    但是,方法一和方法二都無法避開一個問題:一旦自己死亡,生的權力將完全把控在朋友的手中。擁有時間回溯能力的朋友,就如烷烴一樣,獲取信息的渠道是多到不可估量的。一旦這名朋友發現文兵根本沒有對自己坦誠相待,把自己當成工具,隻要自己沒有生的意願,就可以將文兵一同帶入墳墓,走出時間的循環。


    就算這名朋友同樣極度畏懼死亡,並且信任文兵,他每一次回溯時間的行為,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複活文兵,都可能會使得文兵損失數十年的記憶,而且這個問題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如果記憶共存現象得到了驗證,一切都變得不同了。隻要同時注射藥水,就能使得每一次的時間回溯,都能夠保留雙方的記憶。文兵也可以與朋友坦誠相待,每次任意一方決定回溯時間前,都要先征求另一方的意見。因為另一方會保留回溯時間前的記憶,知道對方回溯時間的行為。


    因此,驗證記憶共存現象的實驗,實驗結論必須有絕對的可靠性。文兵會和一個坦誠相待的朋友,同時且最早注射藥水,創造一個最早的記憶共存時間回溯點。文兵當然可以自己偷偷先喝一次藥水,留一個後手。但是如果被朋友意識到了這件事,他會明白自己的這個回溯時間點能被清除,自己的人選也能被更換。任意一方死亡,另一方隻要不願再永生下去,就掌控了一切。隻有絕對的相互信任和絕對的平等,才能永遠維持下去。所以,在之後的人生旅程中,文兵想要創造新的時間回溯點,也會找上朋友一起,將這個時間點創造成一個記憶共存時間回溯點,避免回溯時間的行為清除掉對方的記憶。


    所以說,如果記憶共存現象不存在,但是由於實驗得出錯誤結論,導致文兵和朋友同時注射藥水,且文兵成為了晚生效的一方,這將是文兵最不能接受的結果。而為了不產生最早且獨立的時間回溯點引發互相猜疑,文兵不能通過再次實驗驗證記憶共存現象。所以,相近時間點記憶共存現象的驗證性實驗,實驗方法必須設計得足夠嚴謹,實驗結論必須絕對正確。


    首先,由於需要驗證死亡的實驗者是否依然能共存死亡前的記憶,實驗需要參與的實驗者在某一時間線裏死亡。因此,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找到願意配合的實驗者。


    麵對被強迫進行實驗的實驗者,需要製定大量的規則,來避免實驗者傳遞信息。同時,記憶共存現象不應該隻在兩人的情況裏得到驗證。如果文兵想要永生得到更高的保障,兩人同時意外死亡這種極低概率事件,也應該得到防範。


    如果是三人進行實驗,且實驗者可以自由回溯時間,不定因素就會變得相當多。最早時間點的實驗者如果將實驗目的理解為需要三人同時進行正確的行動,隻要他多次回溯時間獲取信息,再傳遞信息給另外的實驗者,哪怕記憶共存現象不存在,實驗也會成功。如果三人中有兩人想到傳遞信息,並且沒有更換實驗者,記憶共存現象就算不存在,進行大量實驗後,實驗的成功率也會達到一個相當高的數值。


    因此,第一,一定要讓實驗者陷入極度恐慌的狀態,必須人為使用鎮定劑才能進入放鬆狀態。簡單的捆綁之類的,遇到心理素質高的實驗者,一樣可以回溯時間。第二,要扼殺實驗者之間任何交流的可能。哪怕是堵住了嘴巴,實驗者之間眼神交流,手指敲摩斯密碼等等,都有實現信息傳遞的風險,特別是計算機係的學生。當然,這也是文兵作為高智商人士,對普通大學生的一種高估罷了。但是文兵要的,是萬無一失。第三,不能通過分開三人的方式來斷絕交流。因為要通過分液針管,對三人同時注射藥水,實現藥水生效時間點的盡可能接近。


    基於上述的基本要求還有諸多其他細節的考量,最終,人體蜈蚣實驗應運而生了。絕對的恐慌導致無法自行回溯時間,並且絕對無法避開操作者的察覺進行交流,實驗者的位置也適合使用分液針管注射輝霖藥水。也許,以文兵的智慧,他完全可以設計出一個不那麽血腥,不那麽觸及底線的實驗。但是,為了結論的絕對可靠,也為了創造出一個絕對突破下限的實驗,使得永騎可以僅憑這一個實驗,就知道水哥擁有實施其他實驗的能力與心理素質,文兵最終還是設計出了這樣的實驗。


    這也就是為什麽,永騎如果通過成為實驗者的方式監視水哥的實驗,一定要成為c位置的實驗者。人體蜈蚣實驗,隻有這個位置的實驗者,不用經曆死亡。一旦永騎死亡,事情就會變得完全不可控。而且受到攻擊,永騎也很有可能由於裸露電路而暴露身份。


    人體蜈蚣實驗的發生與否,就像是一個故意設定的用於判定的布爾值那樣。隻有這個值為真,文兵才有可能聽信水哥給出的任何實驗的實驗結論。沒有這個前提,一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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