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人間。


    水汽氤氳,地板泛潮,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陽台上兩個人的衣物被微風吹拂著搖擺,有點像是透明的人穿上衣裳在跳舞。


    羽弦稚生在自己的房間裏。


    暖燈,天窗,桌子,稿紙。


    陪伴他的是漫天星鬥。


    晚上洗澡睡覺前,羽弦稚生對雪子說,不用等我,我今晚要自己睡。


    宮本雪子一怔,緩緩點了點頭。


    然後她看著這個小兔崽子走進他自己的房間裏。


    接著她聽到了那卡噠一聲的門鎖聲。


    他在生氣麽?


    宮本雪子站在二樓的走廊好一會兒,撓了撓頭,似乎有點想不明白。


    接著她關掉了走廊裏的燈,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也把門鎖也鎖上了。


    她並不想鎖門。


    但細膩的心思被那道門鎖聲給傷到了。


    她腦補著這個孩子會生氣的原因。


    應該是自己對於羽弦稚生過於催促了,讓他厭煩了。


    但自己是為了他好呀,是他自己不領情的。


    免費學花滑多好的事情,哪怕不能免費學又不是養不起你,幹嘛要那麽抗拒呢?


    還有學習成績。


    學校的班主任下午剛發來消息,這次月中考試羽寶他也隻是考了第二十三名,這個成績隻是中等偏上,算不上優秀,距離成田區第一初中的入學成績,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如果小學畢業前還達不到班級前十名的水平,基本上就沒戲了。


    除非......提前準備好高價借讀費。


    看來,這個錢也要提前省下來了。


    宮本雪子歎了口氣,打開座燈,坐在房間裏的桌子前,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勾勾畫畫,這是她的家庭賬單,上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羽弦稚生的未來’。


    這裏麵,入賬和出賬都記得很清楚,具體到每一筆生活費用開支。


    本月金額計劃:


    化妝品:DIOR口紅六千二百円→MAKER口紅九百九十円。


    春衫:GUCCI襯衫三萬八千円→店裏的特價襯衫五千二百円。


    車子:日產240SX→二手桑塔納2000。


    前麵都是打算節省或者是賣掉的,後麵則是買來作為替換的。


    這些值錢的衣裳呀,首飾呀,還有這一輛陪伴自己多年的小跑車,都是母親以前給自己買的。


    當年穿用起來的時候絲毫不覺得心疼,現在打算都以二手價賣掉,心裏覺得有點小小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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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相對應的。


    羽弦稚生的書籍錢:預備一萬円。


    零花錢:本月五千円。


    每月遊戲卡上新的購買錢,和同學出去玩的錢,營養加餐錢......


    一樣接著一樣,全部都在上漲。


    宮本雪子將鋼筆擱在唇鼻之間,抱著臉頰,望著窗外的漫天星鬥,夜風吹拂著她亮晶晶的眼睛。


    她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鋼筆啪嗒掉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養寶的感覺。


    有點體會到當年母親對自己的那種心境了。


    以前自己哪裏會有記賬的習慣,從來不看包包裏有多少錢,反正無論怎麽花都是那麽多,彷佛包裏麵與銀行的金庫有個空間接口,隻要伸手,肯定能拿到錢。


    每次和姐妹們玩累了回到家裏,先是爺爺往自己的包包裏放錢,爺爺放過之後奶奶也會放一份,然後是父親也來,最後是母親,一邊嘮叨著你花錢也太過分了吧,一邊往裏麵放她的那份錢。


    還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宮本外支的大家長們也會來塞錢送禮。


    她曾經覺得原來這個世界那麽的簡單,隻要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會睡在自己旁邊。


    可一切輕易得到的,又那麽輕易地失去了。


    連同家族的榮譽,尊嚴,自己的人生。


    全部都化作輕煙,就像是泡沫一樣。


    一切都是因為國卿會裏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將。


    五年前爺爺為了自己發起全東京劍道挑戰,犧牲了整個宮本家族的力量,勉強讓自己在這種浩蕩的聲勢中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這五年來,那個女人沒有再來找過自己,彷佛已將自己遺忘。


    這讓她由衷地開心。


    在天頂楓庭讀書的時候,說什麽自己是給她的小兒子準備的童養媳,真想打爛那個女人的嘴巴!


    女將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領養個乖孩子回來吧?如今自己也是有家庭和孩子的人了,她肯定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了。


    不過跟羽寶比,以前的自己也很不喜歡被催著練劍呀。


    突然又想起了中午罵他無能懦弱喜歡偷懶的那些話,宮本雪子站在床邊,撲通一聲朝著枕頭倒了下去。


    過了會兒,枕頭上傳來幾聲悶悶的對不起。


    ......


    羽弦稚生坐在桌子前,拿起筆,在稿紙上寫寫畫畫。


    最上麵是【世界】。


    下麵延伸出兩條支線。


    【暗界防禦】:糖果武士公司,時深,源和一龍,白澤理惠,莉奈良子,澤野和樹。


    【光明武器】:暫無。


    然後就被自己的中二病給逗笑了。


    不過名字起的倒還算應景。


    ‘暗界’指的是這個時代,‘防禦’是指建立起來的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這裏麵的牌有的能用,有的需要欠下人情才能用,總體而言力量還很薄弱。


    在這個世界裏,身為平民百姓能夠過的很快樂,但生活中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存在。


    小麻煩倒是還好解決,但大麻煩一來,對於一個家庭而言,往往就是毀滅性地打擊。


    不能不提前做好準備。


    為了這個家能夠永遠地幸福平安下去。


    他不想成為別人手裏的牌,而是要成為牌桌上的人。


    既然雪子選擇燒掉了信封,那麽之後肯定也不會接受後續的錢,說好聽點她一生要強不願意欠別人的人情,說難聽點那就是傻。


    但也傻的可愛不是麽?


    除了傻乎乎的,性子還急,偶爾還耍耍落魄大小姐脾氣。


    但她也不是沒有優點,性格單純,感情貞潔,也肯吃苦,對周圍的人也很溫柔。


    沒有誰是完美的存在。


    自己也一樣。


    更何況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家人之間就是要互相包容。


    連同怪癖,小脾氣,壞毛病,皆一同包容。


    因此,幕後幫不了,那隻能來到台前了。


    一直處理幕後的事情太久了,都差點忘記自己還是個孩子了。


    羽弦稚生在【光明武器】的後麵填上:天才小能手。


    填完之後他笑著搖了搖頭。


    寄信這條路走不通了。


    那隻能光明正大地幫她賺錢了。


    雖說覺得寫童話和畫鋼筆畫賺不了幾個錢,但能賺多少就幫她多少吧,這筆稿費她肯定會心安理得地收下的,而且多少能緩緩她對自己的心急。


    不過從另外一方麵說,自己也是有點心急了。


    想早點把一切都解決掉,然後可以安心地去釣魚。


    結果到現在一次魚都沒能釣成。


    那就明暗一起來吧。


    【暗界防禦】就是用來賺錢以及打通人脈關係的,這身份永遠不需要被誰知曉,隻要能夠源源不斷地帶給自己經濟收益就好。


    但【光明武器】上也要建立起一些榮耀了。


    尤其是之後還要讓S班的那幾個兔崽子們幫自己打工,不把他們一個個地給折服可不行。


    藏拙也不能藏太久。


    就差一個表演的機會了。


    星光大賞這個舞台就很好。


    羽弦稚生在【光明武器】的後麵填上:星光大賞冠軍。


    ——明天就可以正式加入S班了。


    最難搞的版權的問題已經不需要擔心了。


    糖果武士公司這個殼子,就是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的最好防禦。


    如果東大藝術想要自己的曲子版權。


    那就......


    ——抱歉,我雖然很想為東大藝術效力,可這些曲子版權都不是我的呀,這些歌都是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一位叫做米津玄師的哥哥教會我的,他還教會我好多好多樂器呢,不信的話,您打電話問問公司的法人就可以了,那位公司法人就是那位哥哥的女性朋友。


    自己寫給白澤理惠的台詞,也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完美的防禦閉環。


    雪子說的很對。


    自己不能永遠躲在她的身後。


    作為一個平凡的小孩呆在她身邊,如今看來隻是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隻能徒勞地給她帶來無形的壓力罷了。


    ......


    次日淩晨,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羽弦稚生將一疊稿紙放在桌子上,推給了對麵的宮本雪子,昨晚他熬夜寫到淩晨三點才睡,黑眼圈又冒出來了,整個人也無精打采,蔫蔫地啃著烤麵包。


    “欸?你寫的童話?”


    宮本雪子單手拿著麵包,翻著稿紙上的童話故事《醜小鴨》《豌豆公主》。


    “嗯。”羽弦稚生點頭。


    “學校裏的老師讓寫的,我覺得寫的還不錯,所以想讓你幫我發表一下,說不定能賺點稿費回來呢,我將來也想成為一個作家,跟那個叫做時深的小說家一樣。”


    “這童話有點意思呀。”


    宮本雪子瀏覽了一遍《醜小鴨》,輕輕地笑了,“不過這個故事到最後講的不還是血統論嘛,它雖然是醜小鴨,但身體裏流淌的還是天鵝的血吧。”


    羽弦稚生笑著點了點頭。


    “我幫你送給成田區的報社吧,不過這個童話故事不一定能發表哦,不要抱太大期望,你願意努力,我就很開心了。”宮本雪子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把稿件放在了自己的包裏。


    “嗯,如果真的能發表,還能賺到稿費的話,請雪子你收下吧。”羽弦稚生輕聲說,“我想要幫你一起還債,盡我自己的能力。”


    這些事不需要你過問,宮本雪子本想這麽說。


    但不忍打擊他好不容易來的積極性。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謝謝你,稚生。”


    “我是你的家人,這是我應該做的。”羽弦稚生咽下麵包。


    吃過早飯後,兩人坐上車。


    “雪子,我會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的,請多對我有些耐心吧。”係安全帶的時候,羽弦稚生說,“我想成為很厲害的人,保護身為家人的你。”


    宮本雪子一愣,旋即笑了。


    “我覺得你好像變陽光點了。”她說。


    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之前總覺得他悶悶的,像是藏著許多心事似的,但今天突然就感覺他發生了一點變化,笑起來的時候會讓她很溫暖。


    不是那種強撐出來的虛假笑意。


    而是如同向日葵一般的活力笑容,暖暖的,散發著光。


    悶悶的時候很可愛,陽光的時候就更加可愛了!


    宮本雪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


    羽弦稚生抱著書包,抬頭看著金色的陽光飛舞。


    他注視著遙遠的未來。


    而那光芒萬丈的未來,又似乎並不遙遠。


    “雪子。”


    “嗯,怎麽啦?”


    “我是個任性的孩子吧?”


    “對呀,是有點任性。”


    “雪子。”


    “嗯?”


    “我還想要更加任性一點。”


    “什麽意思?”


    “我要成為東京第一。”


    羽弦稚生迎著盛大陽光對著她微笑。


    ——不,不僅是成為東京第一。


    我還要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這個世上所有習慣黑夜的眼睛......


    都習慣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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