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不公啊!”任佑暗罵一句。“送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你不跟林素素走,跑回來做什麽?”


    任佑‘傻呆呆’地看著手裏的閉月鐲,愣了足有三息。


    旁邊的修行者們也呆了有三息。


    突然,有人喊道:“小子,東西拿來!”


    “為什麽要拿來?”任佑本來已有棄之如帚的打算,但麵對有人想搶的情況,防備心卻又不由自主地湧了起來,畢竟這幾千年的歲月以來,任佑還從沒被別人搶過。“這東西又不是你的,憑什麽給你?”


    “嘿嘿,你這個滿口噴糞的敗類,還是真好運。這東西本來是朝著我飛來的,不知怎麽的,就到了你的手裏了。”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修士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這個時候,麵對千載難逢的機緣,沒人在乎臉麵和規矩了。


    “胡言亂語!這敗類雖然不足以承受林前輩的法器,但這法器也不是你的!”之前嘲笑過任佑的年輕人跨前一步。“這小子口出狂言,一定是被林前輩在飛升前聽到了。林前輩飛升在即,來不及出手教訓,所以才在進入天界前匆忙扔下此寶,原意是想為民除害的。可惜,林前輩走得太急,法寶失了準頭,這才沒能完成使命……依我看,誰能殺了這敗類,誰替林前輩出了氣,誰就能名正言順地得到法寶!”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附和稱是。


    “不知兄台是哪門哪派的高徒?”場中,唯有那白衣男子不滿,因為他的話被硬生生地駁回了。


    “好說,我乃滄浪門下,秦梁是也!”


    “原來是滄浪門,失敬!”白衣男子倒吸一口冷氣,慶幸自己沒有衝動。


    那滄浪門乃是青州境內,除卻德行宗外最強修行門派之一,與懸空門齊名。此刻,滄浪門中的前輩修士怕是正在煙霞山的大堂中做客觀禮吧。


    任佑卻是一咧嘴,罵道:“你還真是會穿鑿附會。你哪隻耳朵聽到林素素說要收拾我了?罷了,既然你們想要這東西,給你們便是!”


    前輩大修行者的想法當然跟別人不同。


    任佑不是怕事,而是冷靜下來後發覺把寶物扔出去其實對自己最為有利。因為就在閉月鐲入手的幾息功夫內,自己體內真元恢複的速度又提高了不少。照這樣下去,恢複巔峰境界恐怕不過就是三五年間的事,那自己的大計可就完全泡湯了。


    說著話,任佑嫌棄至極地將法寶扔了出去。


    法器立刻在半空打轉。


    誰搶到算誰的!


    哪裏知道,秦梁卻喊道:“且慢!按照林素素前輩的心願,殺了這潑皮的才有資格承襲法器!”


    “我#@#X……”任佑大怒,心說:法寶都給你們了,你還要不依不饒,這是故意要借刀殺人啊!現如今的後輩也太沒規矩了!


    秦梁剛才跟任佑鬥嘴,心裏記恨,所以有此一著。他正要動手,卻早有人一躍而起,搶寶去了。


    秦梁是誰?他的話又不是金科玉律,當然沒人在乎。


    場中立刻一片混亂,還是搶寶要緊。


    “不許搶,這寶物我天簌門要定了!”


    “什麽天簌門,你以為這裏是普照州嗎?青州還輪不到你們放肆……”


    “看打,飛劍,去!”


    “哎喲,你敢傷我……”


    人群亂成一鍋粥。


    任佑拔腿要跑,心裏又有些想看熱鬧,稍微遲疑,便被一個儒雅的男子擋住了去路。“不用怕,我替你做主。該是你的東西,就是你的。”


    男子氣宇軒昂,說話斯文有禮,一派君子作風。“還不知道閣下怎麽稱呼,師承何門?”


    任佑心裏罵道:“誰要你替我做主,我需要你做主嗎?你做得了主嗎?”


    心裏這樣想著,可如今轉了性子,正是看熱鬧嫌事兒不夠大的任佑卻是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笑道:“我是心意宗的……”


    “原來如此。”不等任佑報出名號,儒雅男子就打斷了他的話,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不礙事,東西我替你拿回來。”


    話說得極為漂亮。


    不遠處,曾經斥責過任佑的麵色和善的女修行者立刻驚呼一聲,看向儒雅男子低聲說道:“果然還是有名門正派的弟子的,這做派才是我輩楷模。”


    幾個礙著麵子沒有動手的修行者紛紛點頭,儼然自己也成了道德高潔的那批人。


    很快,鬥法分出了勝負。


    三個穿著類似長袍的劍修最終奪得了閉月鐲。很顯然,他們是同門。


    “得罪了,各位!”


    雖有爭鬥激烈,但來到德行宗附近的畢竟是正經修行者,沒人狠下毒手,所以隻有寥寥幾人受了點輕傷而已。


    滄浪門那位想要借刀殺人的修行者吃了點虧,兀自不服,嚷道:“這寶貝可是德行宗的,你們敢帶走不成?”


    “前輩飛升,遺留之物一向是有緣者得之。德行宗都沒說話,輪不到你滄浪門多嘴多舌。”搶到寶物的修行者當然不會示弱,立刻爭鋒相對。


    “不錯。有緣者得之。”儒雅修行者昂著頭,將任佑擋在身後,還故意扯他一下,以防他露怯。“寶貝是這位兄台的。你們不能拿走。”


    持劍的三人當即大笑。


    “這個潑皮有什麽資格?”


    “他的確沒資格。但他撿到了,就是他的。”儒雅男子出手純粹是為了替自己掙點名聲,哪裏會關心任佑的感受。“鮮花插到牛糞上,那也是牛糞的福分。咱們都是正派人士,該學會分辨‘喜歡’與‘理所應當’的區別。我也不喜歡這個潑皮,但不能因此剝奪他的權利。他就算是牛糞,也不能搶他身上的鮮花……”


    這番慷慨激昂的說辭,既貶低了任佑,又拔高了自己。一個公私分明,有所擔當的謙謙君子形象立刻躍然紙上。


    那些討厭任佑的修行者也頓覺心裏舒暢不少。


    任佑卻不生氣,暗忖,這小子是個人精,一定很好玩。


    “這位,你這話有些無禮。我看你長得挺好看,說話卻很臭,跟牛糞的味道反而相近一些。君子不奪人所愛。牛糞的稱號還是讓給你吧。”


    任佑此話剛一出口,立即遭到眾人的反擊。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這位道友仗義相助,你不感謝也罷了,怎麽還惡言相向?”


    “人至賤則無敵,我看你還是去死的好。”


    “我覺得,這法器絕不能給這個潑皮。簡直是明珠蒙塵,應該有德之人才配有之!”


    任佑跳起來回嘴。“我做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啦?你們如此作踐我?還不是嫉妒嗎?別忘了,是他先指桑罵槐的。”


    ……


    如海浪一般的罵聲隨即湧來。群情激憤的眾人恨不能將任佑生吞活剝。


    趁此機會,得寶的三人準備溜之大吉。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呼嘯而至,刹那間斬殺了三人。法器頃刻易手。


    一個穿著血紅長袍的蒙麵人來到場中。


    眾人大驚失色。早有人喊道:“魔宗弟子?居然敢跑到煙霞山行凶?”


    “煙霞山正在慶祝同門飛升,哪有空管這裏的小事?等老子斬殺了你們,立刻遠走高飛,正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林素素是當今第一高手,她的法器,當然有無數人覬覦。這些爭鬧的年輕修行者太大意、太天真了。


    一股巨大的威壓立刻罩住全場,無人能動。對手的果決狠毒,遠超眾人想象。


    紅光一閃,滄浪門的那位已經身首異處,緊跟著又被這蒙麵的魔宗弟子用黑煙煉製了頭顱,以作他用。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陣勢,早嚇得渾身發抖。


    那位儒雅的修行者也頓時被打回了原形,顫顫巍巍地大喊道:“別……別殺我,我可是東方藥老的子弟,彩雲島的……啊……”


    一個堂堂修行者,居然被嚇得尿了褲子。


    危急時刻,站在最前方的儒雅男子以為自己是首當其衝的下一個,所以一時驚懼,出了醜,卻沒看清那魔宗弟子的紅光其實斬向了任佑。


    任佑暫時也無法動彈,於是惱羞成怒,暗道:“老子壓低修為而已,難道還沒有保命的手段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下一刻,一道清風飄出,將那蒙麵的魔宗弟子掀翻在地。


    “娘娘個乖乖。想欺負我?沒門!”任佑跳起來,又踹了幾腳那魔宗弟子。魔宗弟子早被清風中的劍氣所殺,沒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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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閉月鐲還是歸我吧。省得旁生枝節。”任佑的話音剛落,那法器已經頃刻回到了任佑的手腕。


    這時,僥幸得活的這群年輕修行者們終於能再次行動自如,但卻全都無地自容。他們紅著臉,望向任佑,欲言又止,隻因喉頭發緊。


    這個潑……不,這個道友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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