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謝昭琳說什麽報答的話,謝大夫人又開始不安起來,直在旁邊絮嘮:“你千萬別以身相許就可以了。”


    引得屋內的人一陣發笑。


    等笑過了,飯也吃過了,謝大夫人的心情顯然也好了很多。謝昭琳又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帶著紅情回去了。


    臨出房門前,謝昭琳又回頭問如櫻為何夫人今日沒來吃飯,她不認為去了一趟馬府就能讓謝大夫人這個混跡於深宅多年的婦人氣得吃不下飯。


    如櫻猶豫了一下,又往門內望了望,就輕聲地說:“今日小姐您去靜心庵時,馬夫人上門來了,還帶了禮物,說是給謝家賠罪,還說這親家還是要做的。結果她走後老爺就和夫人吵了一架,罵夫人是…言而無信…拿女兒終身大事…當兒戲。”


    如櫻的聲音越說越抖,謝昭琳抬手製止了她,點了點頭,叮囑她好好照顧大夫人。


    “小姐,馬家先是把馬公子關入了祠堂,現在馬夫人又親自上門來,看來這是非要結這門親事了!可怎麽辦呀?”


    謝昭琳站在回廊上,望著平靜的水麵被歡快的魚兒頂出一圈圈漣漪。


    而她的人也如這湖麵一樣,表麵平靜,內心卻激蕩著。


    她當然不能嫁給馬文斌,絕對不能!所以一定要想辦法推掉這門親事,還不能讓謝家背上罵名。


    能有什麽辦法呢?謝昭琳怔怔地望著湖麵,不由出了神。


    “小姐,小姐,起風了,要不奴婢給您拿件披風來?”一旁的紅情以為謝昭琳要在回廊上坐坐,便提議道。


    謝昭琳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邁步向毓秀苑的方向走去。


    紅情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莫名地湧起一股熟悉感,直到謝昭琳回過頭,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她才收起僵硬的表情,快步跟上了。


    居然會覺得二小姐像三小姐,一定是錯覺吧!隻是不知道三小姐現在如何了,還在…這世上嗎?


    ……


    安靜的宮室中,一個美麗的女子端坐在梳妝台前,她隻著了件白色的單薄寢衣,長發披散著,掩去了臉上的表情。


    女子伸出如蔥段般的玉指,從打開的首飾盒底層拿出一把長命鎖,溫柔地撫摸著。


    那是一把小小的,黃金製的鎖,色澤有些舊了,但背麵刻著字的地方卻光潔如新,顯然是經常撫摸造成的。


    女人繼續撫摸著那兩個字,嘴裏低喃著,眼神痛苦而哀傷,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沾上了淚珠。


    “嘩啦”,後麵傳來珠簾掀起又落下而產生的碰撞聲,一個眉眼平淡無奇,卻頗有些氣勢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朝女子行了個禮。


    女子手上的動作沒停,淡淡發問:“那女屍是丹桂嗎?”


    老婦人搖了搖頭回道:“雖然那女屍身形與丹桂很是相似,臉也因為在水中泡久了而無法辨認,照理說是無法確認的,但奴婢卻可以斷定絕不是丹桂。”


    “何以見得?”


    “那女屍手上有繭子,當是個做粗活的。”


    老婦人話音剛落,就聽得嘎嘣一聲,定睛一看,那女子已經生生折斷了一支玉簪,因為用力過度,白皙的手上青筋畢現。


    “娘娘…”老婦人遲疑地叫了聲。


    “皇上怎麽說?”女子又問,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冷漠。


    “皇上用了大理寺的說法,說是落英殿有宮人不小心打翻火燭引燃了帷幔所致。”婦人說著又抬頭看了一下女子神色,才繼續說道:“至於丹桂,則是去搬救兵的路上不慎失足落水…”


    “好,好得很!”女子沒等她說完就嗬嗬冷笑了幾聲,隨即又向著陰暗處命令道:“蘭婷,給本宮梳妝打扮,本宮要去麵見皇上!”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粉色宮裝的宮女出來要為女子梳頭,卻被急急近前來的老婦人攔住了。


    “娘娘,天色已晚,皇上已經歇在了上官昭儀處,不如就明天…”


    女子用滿含著冷意的眸光一掃她,不屑道:“那又如何?本宮十五年前隨姐姐入宮,十四年前姐姐死了,外甥女和女兒失蹤。兩年前外甥女回來了,可現在又死了。本宮成了孤苦伶仃一個人,現在要求皇上準許去寺廟為死去的親人祈福,有什麽過分的嗎?!”


    老婦人聽了連連點頭讚同:“不過分,當然不過分。可娘娘這話說得也太絕了些,要知道您不止有皇上,在老家還有雙親健在,實在沒…”


    “吳嬤嬤,你是仗著從小伴著本宮一起長大,本宮敬你三分的份上就倚老賣老起來了嗎?!”


    女子一聲厲喝,吳嬤嬤才反應過來剛剛說的話欠妥,惶恐地跪下,嘴裏喊著不敢。


    “既然如此,你為何胡說八道?皇上是本宮一個人的嗎?老家那裏的是本宮的父母嗎?”


    不是,她所承認的母親早在她幼年時就上吊自殺,而真正的父母就因為大女兒的不快而把她趕出穀去,每逢年過節才能一聚。


    所以她還有什麽親人可言?


    吳嬤嬤因為眼前的女子也就是白昭儀的質問而連連磕頭,口中說道:“娘娘說的都對,可現在實在太晚了,還是明天去求見皇上吧!”


    吳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著,不僅是這麽晚過去會惹怒皇上和上官昭儀,她更怕的是白昭儀今天的反常。


    她是從小看著白昭儀長大的,知道對方是個能忍的人,無論是小時候在上官家遭受輕視,還是在異蟲穀被已過世的賢妃白念茹欺負,昭儀娘娘都忍了下來。


    進了宮中以後白昭儀更是謹慎做人,隻有在十四年前孩子被搶走時才爆發過。


    而今日她這個樣子,和當年極為相似。


    吳嬤嬤當然明白白昭儀心中的苦楚,自己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卻還要被冠上外甥女的名頭。然後明明是被人謀害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卻又被皇上用這麽可笑的說法掩蓋過去。


    她怎麽能不恨?!


    吳嬤嬤再次抬頭要繼續勸白昭儀,卻恍然發現白昭儀已經穿上了絳紫色百蝶穿花鳳尾裙,頭上簪著瑪瑙點綴的金步搖要出去了。


    這…這是白賢妃曾經最愛的裝束!


    她…她這是幹什麽?這不是要激皇上嗎?果然…果然是不能讓她去,這是腦子氣糊塗了呀!


    “娘娘!”吳嬤嬤撲過去一把抓住了白昭儀的裙角,決定今日就是賠上老命也要阻止她!


    豈料白昭儀輕輕地開口了,聲音已經平靜了很多:“你放心,本宮不會做什麽的,隻是去求皇上而已,要是不放心,就跟上吧。”


    啊?這麽好說話?吳嬤嬤愣了愣,踉踉蹌蹌地就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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