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昭儀於中午時分便去英華殿找皇上,卻被告知皇上去了養心殿,她又趕忙往養心殿去。


    現在,她忽然發現她在追著皇上跑了,她開始患得患失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但她又不由自主。


    皇上一般中午會回養心殿午休一小會,所以張昭儀猜測他現在是在午休。她的心裏有些猶豫——自己這個時候去其實是不太合適的,皇上若是好端端的被吵醒想必也不會高興。


    然而,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又是她接近他的一個機會。


    機會有時候是要靠自己創造的不是嗎?


    張昭儀的腳步又不知不覺地加快了。


    前麵就是養心殿了,殿外筆直地站著數十名錦衣衛。門是關著的。


    張昭儀一鼓作氣上前去。


    很快,張公公便走了出來。


    “陛下已經睡著了,你找他有急事嗎?”張公公問,目光中透著機警。


    “我……是有點急事想親口跟他說。”張昭儀說,不自覺地微垂下了頭。


    張公公微微一笑,道:“有多急?兩刻鍾的時間都等不及了嗎?”


    張昭儀點頭。


    張公公又是了然一笑,走近張昭儀的身邊道:“昭儀,有句話奴才不知該說不該說。”


    “你說就是。”


    張公公忽然像個哲人一般望向張昭儀,就這麽注視了她大約半刻鍾,然後說:“你現在應該是對陛下產生了濃烈的愛情吧?假如他是一位別的什麽人,那麽奴才會為你高興並鼓勵你大膽地追求他。可他乃一國之君,萬花叢中過的人,況且他早就有了一位傾國傾城、端莊賢明的皇後,你覺得他對你的感情牢靠嗎?”


    張昭儀此時腦袋中正在掙紮,聽到張公公這話時心裏的感覺就更混亂了,她皺著眉頭問張公公:“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公公挑了挑眉,道:“奴才的意思是——放下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小女孩的幻想吧,這樣你也許會好過很多。”


    張昭儀不太讚成張公公的話,但又發現自己竟然無力反駁,便轉開視線道:“我不認為愛他就是不切實際,你不是說他乃萬花叢中過的人嗎?可他現在經常棲息在我的枝頭了。”


    “‘棲息’二字用得很貼切,那麽,昭儀應該明白棲息也有暫住的意思吧?”張公公用很溫和的聲音說道。


    這透過溫和的音調說出來的比刀鋒還要冰冷的大實話讓張昭儀的整顆心都不禁為之一縮,眼淚就差點要奪眶而出。


    不甘心又一次從張昭儀的心底生發。


    他怎麽就那麽斷定皇上對她的愛隻是暫時的?他怎麽斷定的?她不信,她偏就不信,於是她昂起了她倔強的頭,說:“那麽我收回我最後說的那句話,我總有辦法留住他的心的,張公公,不信你等著瞧。”


    張公公又笑了,很雲淡風輕的笑,笑完之後肅顏道:“好,那奴才等著看。不過張昭儀,做人也不要做得那麽用力,要知道用力過度的話反而會自傷的呢。”


    說罷他朝張昭儀微微一鞠躬便進去了。


    張昭儀在門口愣愣地站了片刻,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轉身離去。


    皇上說過今晚會到我那裏的,我且回去等著就是了,可是為何我那麽不放心呢?張昭儀邊走邊在心裏道。


    到了傍晚,張昭儀又一次到英華殿來,同樣是端了藥湯來。


    太子見了不禁臉上一沉,但由於皇上在場便也不好說什麽。


    出了英華殿,太子便到坤儀宮去找敬莊皇後。


    敬莊皇後最近腸胃不佳、精神不佳,所以幾乎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今日,她的精神稍微好轉了,腸胃的毛病也減輕了點,便下床到園子裏散步,因此太子來到時並沒有見著她。


    敬莊皇後在園中的石板凳上坐下,望著不遠處的涼亭和小橋發呆。


    已經連續三天了,她夢到了死亡,夢到自己或被洪水卷走、或被猛獸吃掉或被泥土掩埋,夢裏的她無論怎麽掙紮也掙脫不了纏繞她的東西,最終她也因那些東西而死亡。


    這會不會是一種預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在這之前,她極少思考死亡的問題,但這幾天裏她開始思考了,而且思考得極其認真。


    是應該要好好地思考一下這種可能的,畢竟人終歸有一死,而且會在哪天死也說不定,那麽,早點想想這個問題是有必要的。


    敬莊皇後便在想,越想越覺得悲壯。


    她忽然意識到她的死應該會跟某件事情相關,也就是說未必是自然死。這當然不是她所希望的,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她也隻能接受。


    敬莊皇後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


    這段時間裏她由於擔心張昭儀和皇貴妃聯手透露她和令王趙騰私會的事而輾轉難眠,加上身體本就不好,所以很快便病倒了。


    與往常不太一樣的是——這次的病來得並不凶猛,但卻久久也不痊愈,它就像一隻潛伏的小獸般在一點點地吞噬著她本就不多的健康。


    這一次,她隱約感覺她的整個身體機能都在退化了,她的意誌力也慢慢地歸於下風。


    那麽,也許照這樣下去她不出一兩年就會死掉。


    或許是因為這一生受的心理糾纏太多太深,她覺得活得太累了,所以她並不那麽害怕死亡。


    有時候她還隱隱地期待著死亡的到來。


    她甚至在想象她死後的景象。


    那時候令王趙騰便不用再渴想她了,他再也不用為了能見她一麵而深思竭慮、翻山越嶺了。隻要她一死,她對皇上的愧疚也可以跟著入土,後宮的紛爭也可遠離了。


    隻是,她一細想時依然會有許多的不安。


    她死了,皇上和太子肯定會傷心的,還有,屆時誰補替她的位置也是個問題。


    皇貴妃此人心思太歹毒,是斷不能讓她坐到皇後之位上的。


    張昭儀這人心思莫測,且行事欠缺莊重,也不適合坐這個位置。


    郭賢妃倒是個好女人,隻是不受寵,皇上恐怕是不會讓她當皇後的。


    其他女人雖各有優點,但離“母儀天下”還太遠。


    .............


    親們,二更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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