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歎了口氣,轉頭對著林姑姑說道:


    “臻兒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才是他的親娘,可憐他本是正宮嫡子,卻要因為父親的不喜而躲到並州那樣的不毛之地!”


    她幽幽的感歎,似是在慶幸納蘭臻還依舊能幸運的活著,又在悲傷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呆在她的身邊。


    當年如果不是見安貴妃被害的早產,兩人將計就計,皇後便也喝了催產的湯藥。


    兩人在當時便約好,兩人之中的孩子隻能活一個,如果不是安貴妃生下的是個死胎的話,那死的可能就真的是納蘭臻了。


    當年其實死的是真正的三皇子,現在的三皇子其實是皇後所出的四皇子罷了!


    林姑姑顯然是當年少數的知情人之一,她聽了皇後的話目光變的有些迷離,仿佛響起了當日,血腥的產房中,一個真相被漸漸的掩蓋。


    當時的宮裏,因為安貴妃來的突然,距離生產的日子還很遠,兩人當時迫於無奈隻得偷偷在皇後的寢宮裏喝了催產的藥。


    血,到處都是一片極致的紅,林姑姑當時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進門便隻看到屋子裏染了無數的猩紅。


    而那空氣裏的濃烈的味道,正在提醒著她,她們是在做一件多麽大膽的事情。


    晶蘭玉樹自成一景,白玉樓闕自成一殿。


    原本富麗堂皇的椒房殿此刻就像是一個地獄一般,兩人竟然想瞞著眾人,獨自生產後,再互換胎兒。


    林姑姑知道的時候,一邊責怪皇後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壓著嗓子衝著皇後娘娘喊道:


    “小姐連我都不信,你讓玉嬈如何苟活?”


    或許是這聲小姐將皇後給喊醒,也或許她們真的是需要一個人幫忙,就在兩人看著生出來的孩子,準備抉擇時,卻發現,安貴妃生的是個死胎。


    當時顧不得感慨,林姑姑將兩人的孩子藏了起來,又讓人幫忙將兩人挪到椒房殿的偏殿裏生產。


    兩人因為生產的快,在太醫和產婆來前便生下了孩子,雖然皇上對此有所懷疑,但是看著皇後生了個死胎,又聽太醫說起,兩人似是吃過什麽不利胎兒的藥。


    便臉上明顯露出了鬆快的表情,顯然他對這種結果十分的滿意。


    自此,明麵上安貴妃便和皇後結下了“深仇”,除非必要,兩人從不私下聯係,這也是為了保護晉王的安全。


    而這次,是因為安貴嬪被關押了起來,而皇上更是下旨傳召晉王一家子回京。


    皇後雖然很想看看自己的兒子和媳婦,但是卻絕對不是這個時候啊!


    她眼中醞釀著水霧,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嘴唇,那殷紅的口脂都被粘在了牙齒上。


    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額頭兩側的青筋炸起,眼睛卻在看著一個地方出神,顯然是在想著對策。


    而此時依舊還在繞路的納蘭擎將手上的信看完後,便傳給了站在他身旁的晉王納蘭臻。


    晉王並沒有多想,看了一眼眯著眼睛的納蘭擎,便接過他手中傳的急信看了起來。


    越看,一雙眼睛便爆睜的越大了起來。


    他默默的咬緊了牙關,全身都像是一個篩子似的發抖,此時他就坐在納蘭擎的對麵,可是麵對如此平靜的納蘭擎。


    他卻忍不住在想,他能打他,罵他,氣他,最起碼生氣一頓才好。


    可是他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正因為這樣,晉王的雙腿便像是蓄了力一般,忍不住想要套離開他的麵前。


    這封信是被人從盛京快馬加鞭送到他們手上的,當時見到來人他們還十分的驚訝,因為他們繞了十分遠的路,卻不想,想要避著的人,竟然隻單槍匹馬的派了一個人來送信。


    那人送完便走了,什麽話也都沒留下,仿佛那位對他們根本無所顧忌。


    “對不起!要不,你帶著弟妹走吧!”


    晉王跌坐在了凳子上,無奈的扶額苦笑道。


    他是知道瑾瑜對於他的重要性的,其實說起來,他和他本就沒有什麽關係,除了一直以來他對他的幫助。


    他都根本想不出他們其中還有什麽聯係,現在盛京裏的哪位卻在他們故意在路上拖延進京時,“請”了瑾瑜和孩子回去做客!


    想也知道,哪位真正想要對付的是他!


    納蘭擎聽了他的話,隻是失笑的搖了搖頭,喃喃的說道:


    “她會沒事的!”


    晉王以為在此時納蘭擎還在安慰隻他,便轉了身哽咽了起來。


    他哭的次數並不多,就算當初安貴妃和他在宮中受盡淩辱,而安貴妃又告訴他,要將他送去並州獨自避禍一般。


    當初他才五歲不到,麵對父親不喜,麵對即將離開母親,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時,都沒有哭出來。


    可是此時,他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想起幼時母親和她去行宮時遭難,母親在那寂靜的夜裏,明明顫抖著手,卻依舊還要小聲的安慰著他。


    他亦想起程老夫人手中親手掐死的老來子。


    當時他看著母親將那孩子抱過,將他交給程老夫人的手上,他能感覺到,那雙並不好看的手全是水意。


    母親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直到第三日,同樣的夜晚,母親才領著林姑姑來接他!


    他想到了很多,那些原本早已模糊了的事情,此時卻突然變的清晰了起來。


    晉王像是瘋了一般,用手狠狠的砸向桌子,不知是淚水還是口水,因為他的怒吼而飛濺著:


    “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他從沒有想過那個位置,就算他和母親過的那般艱難,但是母親也從未和他說,讓他去掙。


    他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麽還不放過他們?


    手指狠狠的穿插過頭發,原本梳好的發髻因為他的動作而掉下來了幾縷,使得此時的他看起來十分的頹廢。


    納蘭擎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他知道,原本對那位置沒有想法的晉王,此時=才算是徹底的醒悟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泛著青紫的白,可是他卻不願意鬆開。


    拳頭撐在桌子上,艱難的起身,裂開的桌子一角,將他白色的衣袍撕扯下了一大塊,可是他卻視若無睹一般。


    慢慢的跺步,走出了屋子,他想,晉王現在要靜下來好好想想,他也要好好想想。


    站在屋子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她在身邊,連空氣都呼吸的難受,黝黑的眼睛漸漸的變的如鷹勾一般的深邃。


    “納蘭憲,你最好能保證不動她們母子分毫,否則我會讓你……”


    納蘭憲便是九皇子,剛冊封的太子,“請”了瑾瑜母子去盛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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