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靈均出生以後,秋水便去了趟邊城,她們之前住的院子裏。


    那裏還留了許多人,最重要的是盛京來的信會被安排送到哪裏。


    秋水離開的時候是深夜,瑾瑜透過淺薄的燭火看向蔚藍的窗外,無聲的歎息。


    她從來不是個煽情的人,隻是怔了一下便回過神來,看著躺在旁邊的靈均,眼睛許久都不敢眨動一下。


    大大的床上,此時就睡了兩人,瑾瑜往靈均的方向靠了靠,小心的將自己縮成一團。


    冰涼的淚水劃過悶熱的臉頰,很快便消失幹淨了。


    這兩天孫氏來這裏的時間越來越少,可是她依舊能分清她眼中看著孩子的眷戀,和對待她的小心翼翼。


    她知道,或許是納蘭擎那邊來消息了。


    可是似乎不是什麽好消息,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著,最後將嘴唇咬破,也不願意去低頭問一句他的消息。


    這是她最後的倔強和對自己的催眠。


    她隻想自私的摒除一切,縮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去感受任何的情緒。


    燈台上的燭火跳動了兩下,屋子裏瞬明瞬暗間,察覺到外間的鬆蘿朝著屋子裏探頭。


    瑾瑜將頭埋在被子裏,淺淺的呼吸幾乎不可聞。


    或許是確認了床上兩人的被子都蓋的十分的好,也或許是匆忙,隻是看了一眼後便快步的離開了。


    撩了簾子,在外麵的耳房裏叫醒了桃枝幫忙看著,又急急的朝著月亮門口的秋水走去。


    急切的臉上不時的回頭,兩人皺緊了眉頭,深秋的夜裏,被哈出的氣帶著一陣一陣的白煙。


    兩人朝前走著,專門挑了偏僻的地方走,繞過院子,順著長長的走道。


    幽冷的月光強勢的蓋住了走廊上燈籠的燭光。


    轉角的時候,兩人的背影被拉的老長,漸漸的人煙稀少了起來,瑾瑜慢慢的跟在兩人身後,無數次的想要回頭,可是卻止不依舊想要繼續朝著前麵走去。


    越往裏走,瑾瑜便越覺得熟悉,曾經她在三白樓的院子裏曬太陽時,曾看到一棵十分高大的古樹。


    孫氏見她好奇,還給她介紹過,那樹的地方是這座王府的老院子,後來晉王來了後,見實在太過於破敗,所以才將那院子封了,挨著院子又砌了這三白樓。


    因為院子十分的小,所以一直都沒有拆除。


    瑾瑜不知道她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壓抑住心底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瑾瑜古井無波的臉上,眼睛裏也漸漸染上急躁。


    隨著前麵兩人的帶路,瑾瑜早已習慣了昏暗,隻是院子實在破敗的厲害。


    窗戶,門上到處是破洞,而且還有白色的蜘蛛網結在上麵,一層又一層。


    兩人對於那些隻是視若無睹,隻是進門後依舊是一片黑暗時,鬆蘿急切的眼神看向秋水,秋水並沒有說什麽,朝著她點了點頭,便貓著腰,側過那掉落下來的橫梁朝著後門走去。


    原來主臥的門後麵開了個小門,出去就是一個院子,不遠處能看到一排低矮的小房子,那應該是下人住的屋子。


    隻是現在屋子這麽破敗,應該早就搬空了才是,可是瑾瑜站在鬆蘿和秋水的身後,依舊詫異的看到了前麵屋子裏亮起的燭光。


    聽到聲音,屋子裏似乎有走動的人影朝著門口而來。


    鬆蘿和秋水對視一眼,皆急急的朝著門口走去。


    瑾瑜依舊不緊不慢的跟著,因為她看到了來開門的林琅。


    那平靜的眼神一縮,微眯著看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隻是臉上看起來十分急切的樣子。


    隨即便關上了門,瑾瑜站在門口,有風吹著她的裙擺,凍的有些僵硬的身子再不能朝前邁一步,隻是側著身子,看著那半弦月發著呆。


    屋子裏傳來說話聲,隻是隔得遠卻聽不太真切,但瑾瑜依舊能聽到世子之類的字眼。


    半響,門開了。


    瑾瑜站著不動,聽不清他們三人到底說了什麽,隻是轉頭看向屋子裏麵跳躍的燭火,絲絲血腥的味道傳來,讓瑾瑜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瑾瑜順著門開的空隙走了進去,一步比一步艱難,身後三人還在小聲的說著話,可笑的是,他們計劃防著的人,卻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站了一會兒,一點一點的顯出身形,瑾瑜的手在空中抖動了兩下,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便像是觸電般的縮回了手。


    直立著身子,背後是一片耀眼的燭光。


    她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等著他睜開眼睛,從他那狹長的鳳眼中,看到驚喜,詫異,和試圖想要遮掩躲閃的眼神。


    “你來了啦!”


    納蘭擎從被子裏伸出他那隻原先漂亮的手,想要抬起,似是想要牽著她一般。


    不等他動作,瑾瑜便側著身子坐在了床邊上。


    原來他的手也有冷的時候,瑾瑜在心底想到,反握著納蘭擎的手力氣大了些。


    接過他的話說道:“想你了,很想,我不喜歡這種情緒,所以我來了!”


    納蘭擎原本黃黃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像是突然之間炸裂了一般,從中放射著耀眼奪目的光彩來。


    深陷的臉頰僵硬扯動了兩下,那開咧的嘴唇上泛著一層層的白皮,此時不住的哆嗦著。


    瑾瑜看了心裏一縮,但任是深吸了一口氣,掙脫了原本就沒有很用力握著她的那隻手,站了起來。


    側過身子,將眼底的淚水收了回去。


    轉身,淺笑著看向納蘭擎繼續說道:“不過看了之後也就這樣,我正好進來的時候聽到你讓林琅帶的話,你放心,靈均長的很好!”


    納蘭擎在瑾瑜掙脫他的手起身時,便開始感覺到心底一空,此時聽著她淺笑著,完全和剛剛判若兩人的樣子時,心底便直打鼓,他知道,她不會說的那麽簡單。


    果然,他隻看到她停頓了一下,雙手放在小腹前,像是在想象著什麽,一下子又笑著回過神來,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


    “還好,孩子還沒見過你,到時候你死了,那我帶著孩子也好改嫁!”


    林琅送完鬆蘿她們出去後,便聽到內室裏傳來了說話聲,忐忑的抬腳進來時正好聽到瑾瑜的話。


    不大的眼睛,圓睜著,顯得瞳仁十分的小,眼白十分的多,在這詭異的夜晚,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納蘭擎以為在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後,心便已經是疼到極致了。


    所以他才會一回來,不敢去麵對瑾瑜,他身上的傷太嚴重了,看過了太多的大夫,都說可能就這幾天了。


    他知道她向來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很放心她。


    但是,他不放心自己,他隻是想在一個離她最近的地方安靜的死去。


    臨終他依舊多事的讓林琅帶話給鬆蘿她們,想要替她周全以後的生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程七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複如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複如是並收藏程七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