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進入了黑白單色的生活。


    或者。應該說隻有黑色。


    一連幾天,琪年在課堂上頻頻走神,什麽也聽不進去,腦子裏全是亂七八糟的畫麵。


    晚上回去。看見母親正一點一點認真地清理著,陸續從旗袍店搬來的東西。


    各種材質的布料。不同顏色的筆記本。幾大疊厚厚的手稿。


    她站在一旁,有些恍惚不安。又被母親催促著,即將準備升入初中的結業考試。


    而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曾經那些安穩固定的一切,好像都被盡數改變著,破碎著。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僅僅是因為那個隻見過兩次麵的陌生男人。


    想起那些粗暴蠻橫的行為。充滿恨意的言語。所有撲所迷離的關係,琪年很想詢問母親,又不知如何開口。


    等到拿出課本,準備複習。她卻開始更加思念沉和,幾乎透支了僅剩的勇氣。


    一個放學的午後,照例像往常一樣熱鬧的校門。呼擁而出的學生人群,等著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周圍的小商小販努力地叫賣著,各種好吃好玩。


    琪年低著頭心事重重地穿過喧囂,左手放在衣服口袋裏,手心照例握著那顆白色紐扣。


    走在馬路邊的時候,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拽上了那輛,曾停在她家樓下的灰色複古小車,琪年甚至都來不及呼喊一聲,抬頭看見,又是那個男人,剛反鎖住車門,單手按著喇叭,握著方向盤,一路開始加速。


    他的另一隻手,正緊緊地抓住琪年的左手。幾乎讓她感覺到自己哪怕再多動一下,左手手腕的骨頭都有可能硬生生地碎去。


    那種疼痛,甚至能夠暫且讓她放棄掙紮。


    灰色的複古小車,終於橫衝直撞地停在了醫院門口。


    “如果還想看到你的母親。就給我安靜”


    男人邊說邊拖著她,大步走進醫院,臉上滿是肆無忌憚的神情。


    直到琪年就這樣看著醫生用粗大的針筒,開始刺進自己左手靜脈血管,急速地旋起半管鮮紅的血。就在那個男人放開手,忙著與身邊另外的醫生交談的瞬間。她硬生生地從針管下拔出了自己的胳膊,不顧身後醫生吃驚的呼喊,瘋了似的撒腿往外跑。


    她在翻過另一條街後,招手坐上離得最近的士,讓司機直奔母親的旗袍店開去。搖上窗戶,往後看,那個可怕的男人意外地並沒有追來,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臂上的針孔還在往外滲血。心跳,也在撲通撲通,一聲一聲。滿是暴動膨脹。


    她在後座喘著氣,突然一下,小聲地嗚咽起來。


    那顆白色的紐扣,屬於沉和的唯一東西,終究還是掉了。


    母親正在旗袍店掃地,看到琪年跌跌撞撞地突然跑進來,明顯吃了一驚。


    左手手腕的一圈已經有些發烏,鮮血在手臂上流出一道將近筆直的線條,幾近凝固。琪年在母親的懷裏,接近嚎啕大哭,等在母親急切地追問中,稍微平靜下來,斷斷續續地講述著事情經過。


    母親聽後,一言不發地抄起手邊的剪刀,狠狠地紮進了店裏平日用來裁剪旗袍的木桌,足有半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唯暗之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潘思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潘思瑤並收藏唯暗之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