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18區,以風格眾多,形式繁雜聞名的酒吧一條街。往日的很多明星都在這裏被發掘,包裝,然後成為鏡頭焦點下,優雅高貴的奢侈品。


    最不受歡迎的,永遠是晝與光的降臨。


    而琪年最近的夢中世界,也正在慢慢變的柔軟,多了些鮮豔的顏色。


    即使,徹底醒過來的時候,她仍會覺得夢中所有的聲音,是曝光過度的照片,頃刻之間就能消失為空白著的無,能夠被憶起的,是斷截的畫麵,它們景象殘缺,色彩沉凝,情節突兀。


    像一種更為決絕的細碎,半銳化的狀態,呈現出透明的色澤。


    置身於海底深處的水母,存活在黑暗中,通體微小,每一個構造的器官,坦蕩可視。可當強光照射,反而會讓它們隱藏起自己的存在。


    而人。亦,永遠做不到內心完全呈現地,展示給任何人。埋藏於身體的情緒,複雜而不完整的,幻化成沸騰的血液,粗魯直接地循環,衝蕩。


    在內心某個部分,潛意識自我抗拒。


    始終無法突破。


    黑夜,向來。


    不過是黎明的晚場而已,用來吻之以痛。


    m也會在心情大好的時候,帶著琪年,領著隨行的工作人員和在巴黎新結交的朋友們,一起徹夜放鬆,狂歡。


    過去。在琪年的印象裏,m幾乎從未醉過。唯一一次例外,是在國內,她剛拿下內地新人獎,晚上的慶功宴後,她扶著喝得半醉的m坐上車,他像個孩子一樣雙手環抱住她。


    在她耳邊,喊著在小時候才會經常聽到的名字,年年。


    然後她很理智地招呼司機,在路邊停下車,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之後。a。


    而眼前酒吧裏瘋狂熱舞著的人群,逐漸上升的荷爾蒙激素,像是會傳染的病毒,最大程度地擴散著。這無疑是個開放的國度,人與人之間不斷親吻,相擁,可能很難分清是出於感。


    在這條街上,她唯一喜歡上的,是一家叫做drug的小酒吧。規模不大,門口畫著各式詭異的塗鴉,裏麵用鐵絲,漁網覆蓋住部分牆壁,再噴漆成有些破損的模樣。強烈的白熾與憂鬱的藍色燈光交織,而頂棚的天花板上是一副女人的黑白塗鴉畫,頭發彎曲,垂至腰際,神色惆悵。


    店裏生意很好,會交替放著重金屬,搖滾樂與緩慢的藍調,氣氛sohot。老板是一位留著長發的年輕男人,頭發披著的時候,會擋住臉頰,隻看得到側麵高高的鼻梁。


    他有時也會將頭發綁起來,紮一個小辮,露出精致帥氣的五官,眼神深邃,表情溫和內斂。喜歡穿簡式的純白襯衫,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有一個小的雷電文身,如他的名字ray,同時也是這家酒吧的調酒師。


    他和琪年聊天時,兩個人都用英文。一來二去,彼此漸漸聊得熟絡。了解到白天的時候,ray也是一位狂熱的塗鴉愛好者,店中所有塗鴉作品,也全是出自於他和朋友之手。


    後來。他們每周約在每周固定的時間。會為琪年特意留出,靠著吧台離他最近的位置。然後等琪年來了之後,再親自調製一杯酒,取名narcissim。


    酒的最上層平滑如鏡,可以清晰照出對應的像。下層是深綠,淡藍,淺紅,精心地被分隔開。


    ray說,這是巴黎女人應有的三種氣質。冷漠。矜貴。風情。


    琪年笑笑,望著他的眼睛,反駁著說。不,ray。這其實是每個女人都應該有的氣質。


    酒入喉嚨,喝下去的時候,像一團燃燒著的火。她發現自己心中愈來愈強烈的訴說欲望,並不是語言。而是逐漸被文字所取代。


    琪年的位置。漸漸被定在酒吧裏,最偏僻的角落,


    她竟開始試著在這樣的環境下,用筆和電腦,交換著記錄下這些年內心的感受。


    在體內積蓄已久的情緒,反複著,不斷翻滾,像是找到了某種更為合適的出口,迫不及待地傾出。


    曾有那麽一次,她來到18區,是白天。麵對異常寂靜的街道,就像在麵對一條被擱在淺灘的巨鯨,表情絕望著,掙紮著,喘著粗氣。


    仿佛唯有夜晚。能讓它重新呼吸,繼續存活。


    而白天的m,頭腦敏銳,思維清晰。他一直是一個高明的經紀人,成功的投資者,以人情味和精明的頭腦為籌碼,在各種交際裏遊刃有餘著。


    試著公司旗下更多的藝人,拓展著國際市場。琪年仍是主打,他盡心盡力地幫她安排一項又一項完美的通告,製定一次又一次高端的聚會。


    他說,她是他10年以來最盡心的藝人,他心甘情願讓她在所有熒幕與媒體前發光發熱,不遺餘力地走向完美。


    異國深造計劃,也正式開始實施起來。


    琪年,會在早上8點鍾的時候。準時被助手叫醒。喝下一大杯,已經準備好的加鹽溫開水。換上自己每晚睡前,都會搭配整理好的衣服,去樓下酒店的餐廳用餐。


    9點準時到巴黎大學,m已為她安排好專門的老師,更為係統地加強表演和舞蹈的訓練,以及部分聲樂練習。


    他是懂得如何不斷打磨出她身上的光的人。將原本天性散發著的會刺痛人的亮,試著讓其變得溫朗明潤,獨特卻恰到好處。


    他看著她,在巴黎一點一點的改變,心生期待與喜悅。


    她仍是m眼中不可替代的美,單獨存在的藝術感,無與倫比。


    表演課的老師,kane,來自美國。已上了年紀。她在自身最紅的時候,從好萊塢退下來,至今仍是個被猜測的迷。


    金色頭發,眼睛狹長,喜歡畫著細細眼線和淡藍色睫毛膏。琪年第一次見到她,覺得她散發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嫵媚與高貴。


    最動人的氣質,也莫過於此。這樣的女人,像是波斯貓中的極品,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流露出的獨立優雅,高貴冷豔,無不令人觸動。


    kane的教學方法也是獨樹一幟。她讓琪年學會體會來自內心各種不同的最細膩的情緒,再反應在表情裏,過渡到肢體上。


    觀察每一部分的微小變化,並試圖記住這種狀態,再學會自由切換。


    自身慢慢建立起,儲放著各種不同情緒的巨大倉庫。


    她會在放映室,耐心地給琪年觀看,講解幾百多種不同的眼神。


    憂鬱的,輕佻的,麻木的,喜悅的,從特寫,中景,近景,到全景的整個狀態的圖片。


    她讓琪年試著學會一層一層地解剖情緒,再清晰地分層,隔離出不同的質感。


    其實每個人最不同的特質,也莫過於情緒的表現方式。


    kane對琪年說,如果你試圖掌握自己,在戲中的所有情緒狀態,就該更深刻地了解到。所有最完美的爆發,更離不開遊刃有餘地控製。


    首先。得學會不斷生成,釋放。


    以此。才能更加冷靜,清醒地旁觀,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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