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而至的美感,是如約而來的煥然與新生。


    他們重新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


    昨夜留著未說完的故事,並不用再說。


    於是帶上了這個地方特有的場景。行走。離去。


    如若人的記憶期限隻有一天,等到第二天就是全新。


    會不會更加輕鬆與自由。


    晨曦中的他們,急速行走著。飽滿著情緒,也帶著特有的向往。


    當逐漸密集而熱切的光線,沾染上淡紫的溫度,放肆覆蓋每一處的抵達。柔和而又盡情漫卷於空氣中的微塵,試圖以決然的態勢深入,不留任何缺口與餘地。


    他們的旅途,也走向了既定的到達。


    眼前的景象。陽光下,普羅旺斯的花田,閃著不可泯滅的光芒。


    山坡上呈現出大片大片淡紫色的薰衣草,凝合著所有恬淡適意的舒雅與昂然。這種感覺,像極了晨光裏送來的第一個安和的吻。至愛的力量,能讓人以心底的盛放為起點,使得靈魂開始浮現出半透明的真實。


    每一朵小花的開合,類比於身體中擁擠著細胞的重合,呈現出不知疲倦的勃勃生機。一簇簇的洶湧與澎湃,起伏著最原始的****動蕩。


    這些目不暇接的花束,在微風中搖曳作態。也像在歸期裏的優雅愛人,柔情而又不缺乏耐性地等待,渴望用愛情裏最溫暖的姿勢,迎人入懷。


    van在旁邊拿出照相機,頻繁地按下快門。鏡頭中的花海,無論從任何角度拍攝,都是絕美的風景照,根本無需加以選擇。


    這也是她,記憶深棲的色澤與明媚。


    她默默地在一旁欣賞著,並不企圖用相機保存這些美感。在她眼裏,太過於完美的畫麵,裝不下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愫。


    所以靈魂的涅槃,有時會以泯滅美好為代價,用這樣的方式,來獲得重生,才能讓自己徹底得綻放。


    需要殘缺著的,去追求完美。


    對於一個人最大的勇敢,莫過於敢於對生命探求底線發出的質疑與挑戰。


    而一個人最大的怯弱,應是對靈魂和身體無節製地消磨與損耗,以此證明無所畏懼的勇敢。


    她的頭又開始習慣性地陣痛,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極不自然的神態。van對她表露的關切示意,並沒力氣做太多回應。昨晚未完成的交談,他們之間,原本多了幾絲默契與親切,此時又被的她冷漠地阻隔。


    沉默。無聲無息。這樣的抵抗才是最為徹底的堅決。


    在琪年的世界裏,此時此刻,是絕不需索任何人的。


    她望著眼前的花海,固執地向前走去。陽光之下用微睜著的眼,斜成一道狹長的縫隙,想要看得更清更明,瞳孔中閃現出的淡紫,已是最接近幸福的真實色調。


    裸露的腳踝,有著病態骨感的蒼白。產生出隔閡的鞋,被她脫下隨手扔在一邊,腳底觸著大地最柔軟詳實的部分。這種親近,讓人自覺身輕愉盈。


    貪婪地呼吸,一絲絲沁入心肺的香氣。漸漸,累出咄咄逼人的霸道,變成想要挖掘出內心回憶的引子。


    當生命裏特定的人和事,無法自控,總是不斷毫無征兆地被拉扯出記憶。它們自動並列著,引爆出的情緒,匯聚拍打成腦海中鋪天蓋地的浪。必然是來勢洶洶的,會全然覆蓋住,她內心最後殘存著的理性。


    此時此刻,她猶如幸福的溺水者,無法克製地陷入其中。所臆想出的大量苦澀海水,充斥浮動,偱灌著可以鑽進的一切。身體那些細小敏感的肺泡,在持續到極限後,會開始發出撕裂的聲音。在最後的窒息裏。當望到的彼岸,是注定無法到達的解脫。她便選擇放棄掙紮,開始安心地深入,深入。沉浸,是無需終點的渴求。


    站在花海裏,薰衣草的芬芳愈濃愈烈。在她成長中曾經真心期盼過的最純真的邂逅,最真誠的情愫,最後也不過成為生命中的淺淡幽明。


    不盼回頭,也無法回頭


    有人說,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象征著美好的完結,用鮮花覆滿的間隙,也處處都是情。


    可在花田的盡頭,依舊有著那麽多,不被允許觸動的不安與傷痛,是陽光之下的,幽閉禁忌之地。


    她步履緩慢地走向這片盡頭。臉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著。


    在她明朗的笑容裏,眉眼間卻依舊是迷離的憂鬱。那種憂鬱,又意外地能夠轉變成,一種讓人想要格外憐惜的,親和感。


    van的相機,不知在什麽時候已專注地對著她,嚐試著從各種角度,不太熟練地調控著光圈的大小與焦距的遠近。


    她的表情與動作,是鏡頭裏唯一的焦點,自然而然。


    她身上純粹而獨特的,散發出的光,足以吸引,也足以抗拒。


    ra,你真美。van對她發出由衷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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