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墨,她跟皇帝聯手,將你十五萬士兵斬殺殆盡,你怎能因兒女私情,忘卻仇恨?你這麽做,對得起死去的將士麽?”


    “我不過是在幫你報仇,你下不了手,那我幫你。我有什麽錯?你為了一個賤人,居然不管不顧跑進宮來,你這是要跟我徹底撕破臉麽?攖”


    蘇禪衣冷笑,那張妖媚的臉龐在燈火下勾出詭異的笑容。


    “為了我?”修離墨覺得好笑,“皇帝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肯犧牲自己的骨肉來陷害她?你難道不知道,你若生下皇子,那這慕幽的江山可能會落到你手中麽?”


    蘇禪衣疼得臉色發白,卻不肯開口求饒,死撐著站穩身子。


    “嗬!啊墨,若是你的孩子,我寶貝還來不及呢,怎會傷害它?可它不是。你若肯依我一次......”


    她笑得妖媚,竟伸手褪下衣袍。


    染了血的衣袍委落在地,紅色的裏衣緊緊勾勒出她妙曼的身軀,如同散發著香味的水蜜桃,對男人而言,是致命的毒藥。


    多少男人一輩子在死亡邊緣遊走,為的不就是美人在懷,一杯濃酒,醉臥美人膝?


    修離墨站在山巔,江山繁華唾手可得,美人環繞周身,引誘他的女人不計其數,她蘇禪衣算哪根蔥,他豈會心動償?


    “冥頑不靈!”


    修離墨身形快速移動,點了蘇禪衣的穴道,“你不要臉,我還怕汙了眼睛。”


    “你......”蘇禪衣手僵在領口處,一腳挪了出去,冷風灌進來,優美的姿態,如舞娘在風中起舞。


    美目圓瞪,嬌嗔之態。


    “我不會讓你害她,這輩子,你就等著常伴青燈古佛吧。”


    頎長的身影越走越遠,蘇禪衣淚流滿麵。


    禦龍殿,皇帝的寢宮。


    皇帝剛褪去外袍,正待就寢,修離墨便一腳踢開禦龍殿的大門,冷騖地走了進去。


    風猛烈吹拂,燈盞搖曳,衣袍淩風而起,在他身後,皎潔的夜空寂寥寬廣,定格為他的背景。


    “修離墨!”皇帝眯眼,快速拉起屏風上的衣袍披上。


    “你也太無法無天了!沒有朕的傳召,深夜擅闖皇宮,不怕朕治你謀逆之罪麽?”


    “沐宣境!”修離墨紅了眼睛,甩手關上殿門,朝皇帝步步逼近。


    “你算計本王,讓本王誤會了她,險些將她害死,這筆賬,本王今夜就要討回來!”


    皇帝不緊不慢係上衣袍,“這麽快就知道真相了?朕還真是小瞧了你。”


    “沐宣境!本王當年若殺了你,何至於落得今日如此地步?”修離墨狠狠握住拳頭,那張臉,他一直厭惡,這人的內心到底有多齷齪,他清清楚楚,卻幫他坐上了皇位。


    “後悔了?修離墨,瞧瞧你如今這樣子,為了一個女人,變得連朕都不齒了。這些若沒有朕在容忍你,不舍得動你,你會到這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地步?”


    皇帝嗤笑,“當年是你幫了朕沒錯,可這些年來,你處處與朕為敵,鏟除了朕多少左膀右臂,朕不也沒有怨言?我們互相利用而已,別總是以一副施恩的嘴臉來教訓朕。”


    “嗬!最是無情帝王心。”修離墨冷笑。


    “噢?啊墨,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朕有沒有情,你不清楚麽?”皇帝步履翩躚,他不懼怕修離墨,笑著走近他。


    修離墨惡寒,咬牙後退,像避開瘟疫一樣避開皇帝。


    “別這麽叫本王!本王覺得惡心。”


    皇帝無所謂笑笑,“還是這麽討厭朕。朕都舍棄這麽多棋子陪你玩了,你就不會收收心?”


    “沐宣境!你給本王閉嘴!”枉他一世聰明,向來無畏無懼,卻獨獨對這人,心裏盈滿了厭惡。


    “深夜來找朕,朕還以為你想通了呢?”皇帝瞬間臉色陰騖。


    “若慕幽的臣民知曉他們的陛下有斷袖之癖,不知該作何感想?”修離墨撇開眼,不去看那讓他怒火中燒的麵孔。


    “朕無所謂,你若肯做朕的入幕之賓,朕不怕天下人恥笑。”皇帝輕笑,眸中竟慢慢浮起柔和的色彩。


    “沐宣境!有一日,本王會殺了你!”修離墨身形一動,人已到了皇帝跟前,伸手將皇帝拎了起來。


    一身冷駭氣息,眸中散發嗜血的光芒,夜明珠的光澤在他眸中流螢。


    璀璨星空、耀眼銀河,也不及他一分之美。


    就是這麽一雙蠱惑人心的眸子,叫人沉淪,他此生便再也逃不脫。


    那時沐宣境還是備受冷落的皇子,父皇恩寵肖妃,母後幽禁冷宮,外祖父因鎮守邊疆不力,讓修夜國闖入境內,攻占了七座城池,父皇震怒,肖妃吹枕頭風,外祖父被削去鎮國將軍之職,鬱鬱而終。


    父皇被邊關之事攪得心煩意亂,肖妃背地裏唆使宮人欺淩他們三兄弟,他氣不過,撲上去廝打肖妃,肖妃跟父皇告狀,他被關進太廟裏,餓了整整三日,奄奄一息之際,是這人救了他。


    他允諾替他奪取皇位,將肖妃除去,那時他才九歲,比他小了三歲,他怎麽會相信小孩子的玩笑話?


    可他後來卻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能力,肖妃慢慢失寵,他們三個皇子漸漸備受重視,都是他在背後出謀劃策。


    肖妃好幾次想毒害他們,也是他察覺端倪,助他們避過禍端。


    這些事,他都在暗地裏替他謀劃,他的兩個弟弟甚至不知道他在幫助他們,說出來誰又敢相信一個九歲的孩子竟能有此本事呢?


    後來肖妃被國師發現下蠱蠱惑帝王,也是他借國師之手除去肖妃。


    他曾經問過修離墨,幫他有什麽意圖,修離墨說,他要一個安身之所,若有一日他坐上皇位,給他一席之地。


    一個聰明睿智的小孩,卻成熟穩重,心思遠比大人深沉。


    他允了他,卻在那殊死搏鬥的三年,他竟對他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待他意識過來,為時已晚,他陷得不可自拔。


    畸形之愛,他堂堂一個帝王,竟然喜歡一個男人!


    後來,他想要拔除這跟刺,隻要修離墨死了,江山美人在懷,他不久就會忘懷。


    十年前,他想要將他徹底鏟除,讓他入輪回之道,可蘇家那礙事的老頭,竟然助他逃脫,他大怒之下,知道自己再也狠不下心對他趕盡殺絕,便將所有的恨都轉移到蘇家身上。


    那一年,他登基第三年,一場血淋林的屠殺,蘇家上下七十餘條人命,變成了他發泄的對象,也是他登基後,第一次大規模斬首。


    老天讓他沉溺這種畸形之戀,他反抗過,無果,那就接受,誰知修離墨不知好歹,從知道他的心思開始,便避他如毒蛇猛獸,還處處跟他作對。


    每每碰見他厭惡的眼神,連他都厭惡起自己來。


    回憶戛然而止,皇帝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一國之君,狼狽之極。


    “你拿什麽殺我?”皇帝清咳兩聲,拍了拍衣袖,站了起來。


    “你的十五萬兵馬都沒了,現在你為魚肉,朕為刀俎,你倒不如從了朕,想要什麽,朕都依你。”


    皇帝笑得癡狂,說出這番話來,他明知道修離墨那樣驕傲,不染纖塵的人不會像他這般肮髒、齷齪,可他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期望。


    萬一,萬一上天眷顧他呢?


    修離墨厭惡地搓了搓掌心,恨不得搓出一層皮來,白皙的手很快變紅。


    皇帝的心瞬間沉入穀底,死死盯著他。


    修離墨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不可能!沐宣境,你自己惡心,也妄想所有人跟你一樣惡心?”


    “修離墨,你不在乎世俗倫常,可為什麽朕不行?就因為朕是男人麽?”


    “不,本王這一生隻愛沐弦歌一人,她若是男人,本王照愛不誤。”這便是他的承諾,不為別的,隻為她是沐弦歌。


    “好!那她非死不可。”皇帝拂袖,冷笑道:“若早知如此,朕不會讓她出冷宮,不會讓她出現在你麵前,是朕太自負,以為你修離墨無情無義,這輩子都不可能動心。”


    “當年你將蘇禪衣寵上了天,朕妒忌,朕得不到你,可也不會讓任何人沾染你。所以強娶了蘇禪衣,朕以為你對她有心,誰想你根本就沒有心。任何妄想占據你的心的人,都該死。”


    “所以你讓蘇禪衣陷害她,要將她置於死地?”修離墨心兀地一痛,若非他,她也不會差點丟了性命。


    從蘇禪衣之事起,他便知道,他不能對任何人有感情,偏偏遇上了她,他壓製過,可感情一事,不是他想控製就能控製住的。


    所以他要為她鏟除路上的障礙,隻有君臨天下,就再也沒人能阻止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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