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東凡當時人都傻了。


    不是?


    丁教授,咱們不是說好了要說楊弋風的事情嗎?你問我那台PTFN手術幹嘛?


    還來學習?


    你這不是直接罵我了嘛?


    丁長樂來和我學習?


    我要是信了,要麽他瘋了,要麽我瘋了。


    而且。


    這我TM!


    怎麽說?


    我能說這台手術,不是我主刀的嗎?


    直接把周成賣了?


    那不能夠。


    自己是上級醫生,而且還是主任,帶組的主任!


    你不主刀誰主刀?


    骨折髓內釘內固定術,是標準的III級手術,你就算說羅雲勉強越級主刀,倒是還有人信服。


    周成隻是住院醫師,你要說是周成越N級來主刀了手術。


    那你們這些上級醫生都幹嘛去了啊?


    回家給孩子喂奶了?允許一個住院醫師沒獲得手術授權的情況下單獨主刀III級手術?


    丁長樂看到蔡東凡有點難為情的表情,臉上的表情澹澹地僵硬了一下,笑容未變:“蔡主任是覺得不方便說嗎?不方便說沒關係。那我就不問了。”


    丁長樂理解蔡東凡這樣的主任醫生,拿著手術技術當寶貝,一般不輕易往外說,也沒必要往外說啊。


    這是別人安身立命的本事,憑什麽要說?


    蔡東凡聞言心裏一抽,心裏有萬般苦澀說不出來啊。


    他知道丁長樂可能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也不好多解釋什麽。因為那台手術,周成是在意外的情況下主刀的,直到手術結束,蔡東凡自己都沒太搞明白。


    那他怎麽說?


    就說自己所知道的普通的PTFN手術流程,這不是把丁長樂當傻子耍嗎?


    在丁長樂麵前背教科書當教學工具?


    醒醒吧?


    “這個?丁教授?”蔡東凡回答有點吞吞吐吐。


    說不出來,還不能說手術不是自己做的,還要被人誤會是藏私。


    真的是打碎牙齒往裏吞,心裏苦啊……


    “我們做的這些,就是些普通的手術,不敢當得起您的請教。您來給我們上課還差不多。”


    “真不敢在丁教授您麵前說出口。怕貽笑大方。”蔡東凡隻能自損,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


    丁長樂稍稍眯了眯眼睛,深有其意地道:“是嘛,蔡主任說是普普通通的手術,那就是普普通通的手術吧。”


    “我想請蔡主任在今年的第四季度創傷外科的閱片會議上,講一節這樣的普普通通的手術課,分享一下這樣的手術的術前和術後的片子,可要得呀?”


    心裏則是覺得蔡東凡簡直就是個欠罵的人。


    平時裏不動聲響地埋地雷給不知道的人踩就算了,今天自己是專程來找他交流的,還非得搞一個蔡·高凡·爾賽。


    你是當我這麽多年的臨床白學了嗎?


    普普通通?


    怕貽笑大方?


    蔡東凡,我今天是擺正了心態和你來交流的。


    我教授的架子沒擺過吧?


    你是故意內涵我還是咋的?


    覺得我連看術後複查的片子都看不明白了?


    既然你私下裏不方便講,不想講,怕我搶了你的風頭或者什麽。


    那我給你一個更高的台麵,就算別人學了去,依然是你蔡東凡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別人還是念你的好。


    你願意教嗎?


    “額!~”蔡東凡的語氣當時就是一滯。


    完蛋鳥!


    完蛋鳥。


    這怎麽好好地一台手術,還要鬧上創傷外科的季度閱片會了呢?


    創傷外科,其實是湘省醫學會骨科分會創傷外科學組的簡稱,一年都會舉行多次學術會議,大大小小一起可能有十幾次。


    而季度閱片會議,則是頗為中等的會議。


    一年隻四次,全省的很多醫生都會參加,湘南大學附屬三個醫院的多個教授也會參加。


    丁教授,咱們能不能不搞事情?


    我真滴就隻是個小人物。


    立刻額頭上就冒出了細汗出來。


    馬上說:“丁教授,我真不知道怎麽說?”


    接著馬上站起來,躬身,作揖,小聲道:“丁教授,如果我蔡東凡有哪裏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丁教授您大人大量。”


    蔡東凡的心態擺得非常端正。


    挨罵要忍得,挨打要立正!


    有錯誤就馬上承認,有我所不知道的得罪的地方,還請丁教授您指出來。別把我蔡東凡拉到全省的同道麵前搞得名聲臭了。


    真滴!


    蔡東凡自己都還沒看過術後複查的X線平片的,而且整個手術過程,他隻顧著看周成的流程對不對去了。


    其他的細節,還沒來得及招呼。


    他怎麽說啊?


    先道歉,也別想自己哪裏做得不對了,先道歉總是不會錯的吧?


    就算做得有不對的地方,既然丁教授私底下叫自己來,而不是直接搞我,總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先道歉,再該賠禮賠禮,該請吃飯請吃飯……


    丁長樂臉皮抽搐了幾下——


    這蔡東凡,真滴是。


    我nia你的,你在幹嘛?


    我丁長樂在欺負你嗎?


    我是。


    算了。


    從蔡東凡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畢恭畢敬的,在人情世故方麵,一定是個滑兒頭,這方麵自己玩不過蔡東凡。


    你看看你看看。


    他這小眼神,他這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若是被外人看了去,還真以為我丁長樂仗勢欺人了似的。


    我來這裏,是真的來求教的啊?


    丁長樂回顧了一遍自己與蔡東凡的相處過程,沒毛病啊?


    自己對蔡東凡客客氣氣,是他自己頗為拘謹,自己是教授,還不懂就問,沒拉架子了吧?


    總不能自己想來交流求教一下,還得給你跪下吧?


    這都什麽年代了?


    “蔡主任,你這?這是幹嘛呀?”丁長樂也站起身,趕緊把蔡東凡扶起來。


    “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不想講就不講。”


    “你這搞得,就太。”


    “是吧?”丁長樂斷斷續續,連句子都快組不出來了,便開始安慰蔡東凡。


    這都是哪裏來的人才啊?


    正常聊個天。


    差點就哭了,先道歉,再作揖。


    真滴是——


    人才都是十分有點個性的麽?


    丁長樂選擇了楊弋風當參照係。


    蔡東凡抬頭,道:“謝謝丁教授。謝謝丁教授不計較。”


    丁長樂頓時翻了翻白眼。


    他娘的。


    你演戲還演上癮了是吧?


    丁長樂就拍了拍蔡東凡的肩膀,說:“蔡主任,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


    “我是真的來求教的!”


    “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以為我的名義,開一個PTFN和髓內釘內固定術的培訓班,邀請幾個熟人,我邀請人,他們繳學費,私底下咱們幾個聊一聊,你來當班主任!”


    “這總。”


    哐當!


    丁長樂話才說到一半。


    蔡東凡直接被嚇得腿都軟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然後椅子往後一滑,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雙腳往前一蹬。


    整張臉煞白煞白的,好像一副差點當場去世的表情。


    蔡東凡是真的被嚇傻了……


    臥槽,殺人不過頭點地,誅心誅德可不行啊,丁教授!


    我TM 連和您私下裏講都講不出來,我還去開培訓班,還收學費?


    收個籃子的費。


    我去當班主任……


    我要真做了這事,我祖宗都會掀開棺材蓋把我帶走吧!


    這TM幹的是人事?


    醫學有這種頗為私底下的培訓班,開班,辦學,為期幾天,一起精修和學習關鍵的技術。


    但敢開班和上課的人那至少都是湘南大學或者最為知名的那些教授啊,別的不提。


    你讓八醫院的誰開個班試試?


    甚至丁教授你讓你現在的學生們,開個班試試?


    你看看同行們不把他的脊梁骨戳碎!


    你把我架上去,我爸媽在家裏沒得安寧估計事小,祖宗十八代都會被罵穿吧?


    我去開培訓班?


    讓別人交學費,而且還是成熟的同行們。


    自己這麽想想都快把苦膽笑出來了,我要有這本事……


    蔡東凡覺得,自己絕對是把丁長樂得罪慘了!


    所以他鐵了心地要搞自己,因此,蔡東凡也是個狼人,當時就咬牙說:


    “丁教授,您看這樣好不好?”


    “你給我三天時間。”


    “我主動辭職,以後再也不幹骨科這一行。”


    丁長樂愣了愣。


    這回答——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啊這!~”


    人傻了。


    蔡東凡站起身,信誓旦旦:“一天時間!丁教授,我今天之內絕對辭職,而且我以後絕對不碰醫療這一行……”


    雖然不知道丁長樂為什麽要搞自己,但是既然這麽鐵了心,那蔡東凡也懶得去和丁長樂硬碰硬。


    畢竟他已經給了自己麵子,來專門找了自己一趟。


    否則的話,說不定就直接實名舉報或者是喊人來查自己了!


    自己先跑路,過段時間南下去廣省找個醫院賺錢去,不待教學醫院了,天高海闊,自己何必和丁長樂去打擂台。


    沒必要。


    丁長樂:“……”


    怎的又瘋了一個?


    ……


    十分鍾之後,丁長樂足足和藹可親地說了將近十分鍾。


    差點就指天發誓了:“蔡主任,你真的是誤會了。”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誤會,我來找你,真隻是為了學習。”


    “絕對不是為了來找你麻煩的。”


    “絕對是你誤解了。”


    蔡東凡將信將疑。


    丁長樂繼續道:“蔡主任,我不是閻王,就算你得罪了我,也不必這麽大費周章地鬧什麽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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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人,又不要人命的。”


    “我有什麽本事和資格讓你辭職?”


    “你這搞的?”丁長樂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自己有那麽凶神惡煞嗎?


    蔡東凡眨了眨眼睛。


    丁長樂真的心裏在滴血,本以為這次來,可以接觸到一些新的東西,或者是新的思維也好,以此為創傷外科多添磚加瓦,這是他作為創傷外科學組的主任委員希望看到的和必須去做的事情。


    可哪裏想得到,這又遇到了一個神經不太正常的。


    如果蔡東凡從這裏出去,人瘋了或者辭職了。


    那他丁長樂就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


    有理說不清了。


    而且講道理好不好,就算你蔡東凡得罪了我,你鬧辭職幹嘛?


    欸~


    是吧,得罪了我就要辭職?誰規定的?


    “蔡主任……”


    得罪我的人不少,甚至當我麵罵娘的都出現過,現在也沒怎麽樣啊。


    五分鍾後——


    丁長樂還見蔡東凡不說話,丁長樂這邊差點自己都崩潰了。


    “你錄音都可以!”


    “我沒想拿你怎麽樣!”這句話是吼出來的,聲音稍微有點大。


    蔡東凡一個激靈,身子哆嗦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嗯嗯,好的,丁教授。誤會。”


    “都是誤會,丁教授。”語氣乖巧,有點兒全聽你的,你別發火,一切都依你的意思。


    丁長樂有點怒了:


    “你愛怎麽想怎麽想!”


    “愛怎麽演戲怎麽演戲!我不管你了!”


    “我管不了了。”


    “我就不該來找你蔡東凡,我就不該來八醫院,我明天把楊弋風也馬上撤回去!”


    “你喜歡怎麽理解怎麽理解。”


    “你愛幹嘛幹嘛。”


    “我錯了。”丁長樂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講道理,這蔡東凡太TN的戲精了,演戲演上癮了似的。


    先道歉,後提出辭職,自己好說歹說,搞得像逼他承認自己沒想搞他似的。


    這已經是一團亂麻了,丁長樂已經不想去管了,蔡東凡想辭職也好,不想辭職也罷。


    他是真的怕了這個會演戲的人。


    到了電梯口,丁長樂用力地摁下了電梯,發出來了自升教授十年來第一次最為沉重地苦笑。


    簡直不敢想象,就不知道這世界上怎麽還有這麽會演戲的人。


    蔡東凡此刻在辦公室裏,臉色陰晴變幻了好一陣。


    有點糾結最後丁長樂出去時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算了,還是打個電話問問吧。


    蔡東凡在骨科混跡這麽多年,湘南大學附屬三個醫院也是有一定的人脈的。


    說不定他們就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丁長樂的。


    不過,蔡東凡打一圈電話下來,又把自己給搞懵逼了。


    好像大家都不知道這回事似的,而且他自己回憶了一圈,似乎啊,自己也沒什麽地方得罪丁長樂啊。


    那丁長樂為什麽要自己丟人丟到姥姥家去?


    專門說來向自己學習?還要自己去學術會議上當主講,去開培訓班這種事來罵我呢?


    因為丁長樂就不可能是認真的,因為這些事就根本輪不到他蔡東凡。他也知道自己講不了。


    蔡東凡有點想不通,不過他暫時沒太多心思去想這回事了,還是好好地搞清楚一下,到底有什麽地方和丁長樂起了衝突?


    別到時候搞得自己和丁教授犯了衝,影響到了整個科室,後麵再被使了絆子都還不知道……


    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扛就好了。八醫院雖然小,但對蔡東凡還是有恩情的,他現在的主任,與老主任、老老主任,把現在的骨科打造成現在這模樣,沒少費勁。


    絕不能因為自己個人的事情,耽誤了科室的前程……


    嗯,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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