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一個醫者的名氣不是靠一兩件成功的醫案就能建立起來,特別是在新聞媒體幾乎為零通訊極不發達的古代,想要老百姓口口相傳獲得名氣,隻能靠大量的長期的成功醫案來換取。不過,如果機緣巧合,能給一兩個名人治好了別人都治不好的疾病,又或者有那些知名的朝廷大員幫忙宣傳,甚至有朝廷幫忙,那樣名氣的傳播會快得多的。但是這樣的機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左少陽今天大堂熬藥,目的也是為了利用這個醫案換取名氣,一個醫生如果沒有名氣,要想治病救人懸壺濟世實現自身價值就很難,特別是他這種小年輕,很難給人以信任感,不靠名氣很難行醫的。


    隻經曆了一夜工夫,他這個新來的從九品下的小小醫正,便建立了一小點名氣,這個名氣最主要來源手他的醫舉探huā郎這個考試成績,還有當地也算小小名醫廖醫監昨日為了拍馬屁而當眾的誇讚,另外,就是這一天他治好了另一個醫正huā了十天都沒有治好的牛老太的鼻衄這個疑難雜症。現在,另一個足以讓他獲取更大名氣的機會有來到他麵前,那就是治療牛老太那位已經癱瘓在床兩年的馬車夫老漢。而治療這個病,要用的卻是劑量超常的大毒附片,以及價格十分低廉的配方。


    這兩個噱頭左少陽很有信心能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名氣,所以,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麵大張旗鼓甚至有些炫耀地進行配藥,以便讓更多人知道。同時,自己又保持足夠的低調,以免引人反感。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麵去了,不是急症的病患也就不著急著看病,都在等待著這個結果。


    其實,這個結果並不可能立即展現出來,而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比如半年之後”才能知道。


    所有人現在想知道的,隻是這四兩附片入藥,牛老太是否果真會讓他丈夫吃,吃了之後,會不會當場七竅流血而死。


    藥終於熬好了,左少陽把藥倒在一隻新砂罐裏”把藥渣包好,跟先前多揀的藥一起放在一起,鎖進了自己診室裝藥的櫃子裏。等一會帶回家去。


    他越是如此神秘,越引起那些人的好奇,到了關鍵時刻,所有人都停下手裏活瞧熱鬧了。


    左少陽把裝滿湯藥的砂罐遞給牛老太:“這是三天的量,每天喝兩次,每次一瓷碗。喝完之後再來找我拿新熬的藥。”


    牛老太忙答應了。一番感謝之後,付了成本價的藥費,捧著藥出診所往回走。一些好事的病患家屬”以及病情本來就不重的病患,都跟在後麵想去看看熱鬧。醫館裏的醫工、藥童和學生,也找各種理由出責跟著去看熱鬧。


    馬屁精見牛老太捧著藥走了之後,非常緊張地進了廖醫監的診室,拱手道:“廖大人,這個”左大人真的下了四兩附子喲,怎麽辦?”


    廖醫監笑道:“你著急個屁!昨天他都已經用了超劑量的附子給這老婦治療鼻衄,如果要死,這老婦昨日就已經死了,既然不死”今日這老婦的男人也不會死。”


    “話是這麽說,可是,真要出什麽事,永嘉公主怪罪下來…“”


    “怕什麽?還是昨日商量的,就說這老婦的丈夫病重不治,與左大人的用方用藥毫無關係就行了”京城裏這樣的病老頭,哪年冬天不死他幾十個的?算得了什麽,又有誰追查了?”


    “這到也是”嘿嘿。聽大人這麽一說,卑職心裏就踏實了。”


    劉醫正比昨日要鎮靜一些了”畢竟有了昨日牛老太用超量附片而不死且能治病的先倒了,他這一此沒有上前再叮囑,不僅因為有了一點點對左少陽方劑的信任,還因為牛老太他們身後跟了很多看熱鬧的病患、醫工和太醫署學館的學生。不方便說話。


    牛老太小心地提著裝藥的砂罐往回走。她兒子和兒媳一商量,覺得還是不妥當,低聲商議了幾句之後,牛老太的兒子趕上母親身邊,低聲問道:“娘,當真給爹吃這藥嗎?裏麵可加了四兩附片喲!隻怕會中毒的!”


    “娘井日也吃了,雖然沒這麽多,卻也超量了,你沒聽昨日他們說的話嗎?那時候你怎麽不阻止娘吃藥呢?”


    牛老太的兒子有些尷尬撓撓頭:“昨日劉醫正說了,慢慢喝一點,看看情況再接著喝,如果有問題就立即停藥,所以想著問題不大,咱們今日也可以這樣啊,先給爹少喝一點,看看情況再定啊?”


    “不用!”牛老太道,“你爹不比我,我那隻是流鼻血,病也不算大,大夫說了,你爹可能熬不了多少時日了,隨時都可能咽氣,今日他的精神又比前幾日差了很多,話都已經不能說了,所以不能再等,得馬上用藥。昨日為娘已經服用過,並沒有什麽中毒的症狀,為娘信得過這新來的左大夫,他這藥能不能治你爹的病還不好說,但是肯定不會中毒的。人家是醫舉探huā郎!連廖醫監都誇他藥方好呢!”


    “對對!這倒是。”牛老太的兒子連聲附和。


    回到家裏,跟看來的太醫署醫工、學生和病患又不是來瞧病的,而是來瞧熱鬧的,也就不好進屋,都散在牛家外麵的小巷裏,有幾個跟牛家比較熟的街坊就搭著訕進屋探望觀瞧。


    牛老太也任由他們瞧著,回到家,便拿來一個大瓷碗倒了一大碗湯藥,天氣寒冷,走著一路回來,砂鍋裏的湯藥已經溫了,馬上就可以服用。


    牛把式雖然偏癱已經不能說話,但是神喜還是比較清楚的,也能自己喝東西,牛老太攙扶著他慢慢地把這一碗湯藥服下。然後給他加了個枕頭,讓他斜斜靠著。


    熟識的幾個街坊跟牛把式和牛夫人東拉西扯說著閑話等著看牛把式的反應,牛老太也不說別的,她心裏也希望這些人在,這樣如果萬一發生偏差,中毒了,也有人幫忙往醫館裏抬。外麵的醫工們也可以請他們幫忙急救。所以喂了湯藥之後,想了想,又把門口瞧熱鬧的醫工、太醫署學館的學生們讓了進來,裏屋坐不下,就在大堂坐著等。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牛把式不僅沒有中毒的症狀,甚至精神還比先前略好了些,瞧熱鬧的人便灰溜溜走了,關心這醫案的醫工和學生,則是又驚又喜,想不到世上還真有超劑量五倍用附子不中毒的。


    以後要看的,便是這藥到底有沒有用了,如果有用,那當真是一個奇妙的方劑啊。隻不過這一時半會瞧不見的,所以醫工、學員們探望過之後便告辭回去了。


    牛家人也是異常的歡喜,送走了醫工等人,把門關上,圍坐在牛把式炕邊說話。


    牛家兒子道:“娘,剛才左大夫問杜家的事情,得虧你機靈沒有說出來,要不然,讓杜家知道了,隻怕又要惹出許多是非來。


    牛把式喉嚨裏嗬嗬連聲,似乎在說什麽,神情頗為著急。牛老太側耳聽了,點著頭道:“他爹,你甭著急,我不會說的,我知道其中的厲害,人家左大夫也隻是隨口這麽一問,他跟杜家有沒有什麽關係,自然不會深究的。”


    牛把式這才鬆了一口氣。


    晚上又喝了一碗。一夜無話,第二天又喝了兩次,到得傍晚的時候,牛把式用含糊不清的話嗬嗬說著,牛老太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聽懂他說的是全身癢,好象有蟲子在爬。牛老太有些發慌,急忙跑到醫館問左少陽,左少陽微笑告訴她這是好現象,說明藥起作用了,開始通絡行氣化水了。


    牛老太這才將信將疑地謝過回到家。


    第三天傍晚,左少陽正要下班騎馬回家,牛老太興衝衝來了,一進門就給左少陽福禮:“左大夫,您的方子可真管用,我男人今天說話聲已經清晰一些了,雖然費勁地聽,但已經能聽懂他說的什麽。他說自己頭上本來感覺發木,好象被一個木盒子箍住了一般,現在這種感覺好些了,身上也輕鬆不少。我特意來謝謝您,藥今天吃完了,順便想再開幾付。”左少陽笑道:“很好啊,不過得去看看,隨證對藥方進行加減,調整配方,這樣效果更好。”


    “多謝!多謝您了!”牛老太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會一個勁表示感謝。


    廖醫監、馬屁精和劉醫正等人聽到大堂裏他們的話說,都出來了,一個個都是驚喜交加。


    馬屁精拱著手搖頭晃腦一臉媚笑對廖醫監道:“廖大人,您目光敏銳,洞察先機,一下就看出來左大人這方子雖看似凶險,卻是劍走偏鋒的靈藥妙方,也是您的鼓勵,加上左大人的果敢,這才一舉治好了牛把式這五年的偏癱啊!”


    廖醫監得意洋洋笑著,拱手道:,“這都是左大人的功勞,老朽隻是敲敲邊鼓,算不得什麽的。”左少陽笑道:“現在談論功勞還為時尚早,牛把式這病,要等幾個月之後才能真正談得上收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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