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京城醫舉準考證


    左少陽上次走後門出去過,知道路,悄悄離開了人群,來到後門處,門是虛掩著的,拉開了,外麵有一輛馬車,那車把式見他出來,急忙跳下車轅,從車棚後麵取來腳踏放在車轅旁,哈腰道:“左公子請上車。”


    左少陽踩腳踏上到車裏,車把式放下車簾,一抖韁繩,馬車往前馳去。


    馬車來到朋來客棧,左少陽下了車,馬車又往前走了。


    左少陽站在街邊,看見街上行人來去匆匆,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當真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走的這步棋是喜是禍。


    不管是喜是禍,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但是,這邊的情況到底如何,他心裏又是懸吊吊的,總想有了個結果之後再離開,也心安一些。


    當天下午,便聽到了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病故的消息,杜家在搭祭棚設靈堂了。


    左少陽很是疑惑,自己走的時候,給杜淹診查過,雖然依舊病重,但並沒有危象。心跳也已經完全恢複正常。這種情況下,怎麽還是死了呢?莫非自己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隨後幾天,左少陽一直在托客棧夥計去幫著探聽禦史大夫病故那邊的消息,得知靈棚雖然搭了,但吊唁卻還沒有開始。這個很正常,古代朝廷高官的喪事,前後要持續差不多一個月。


    沒想到,四五天之後,事情發生了巨變京城四處都在傳,已經病故的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杜大人,死而複生了這個消息簡直是轟動性的,全城都知道了,都很意外。


    左少陽自然不會對此感到意外,因為他知道杜淹當時並沒有死,不過,左少陽一直想不通,自己開給杜淹的藥方,吃了之後幾天之內就應該能轉危為安,為什麽那天杜淹卻沒有好轉,卻要裝死,甚至擺設靈堂,而四五天之後又突然宣布成功複活,他究竟想做什麽?不得而知。


    得知杜淹死而複生的第二天早上,甄瑤來了,躲在喬巧兒的屋裏哭。


    左少陽很奇怪,便過去探望。


    敲開門,甄瑤和喬巧兒兩個閨蜜都哭得跟淚人似的,左少陽忙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喬巧兒抽噎著說:“昨天下午,瑤瑤的曾祖父被抓起來了。曾叔祖也被罷官收監了甄氏醫館也被封了嗚嗚嗚”


    “為什麽?”


    “聽說,瑤瑤的曾祖父和曾叔祖兩人數年前給高祖皇上的一位寵妃治病,那寵妃後來病重死了。說是他們故意用錯藥導致的。”


    到底有沒有這回事,是不是欲加之罪,左少陽不知道,不過,甄氏兄弟倒黴卻不出左少陽的預料,甄氏兄弟謀害杜淹,杜淹是何等樣人?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參與朝政的核心權力層人物,相當於現在的中紀委書記兼中組部部長,中央政治局常委甄氏兄弟的弟弟甄立言隻不過是五品太常寺丞,雙方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或許,甄氏兄弟後麵可能有後台,隻是沒露麵,不知道是誰。左少陽忙問道:“這一次還有誰被抓嗎?”


    “不清楚,聽說還有一些官也被抓了。具體不知道是誰。”


    “高官呢?我是說朝廷三品以上的高官?”


    兩人都一起搖頭:“不知道。”


    想想也是,甄瑤引以為豪的曾祖父和曾叔祖都同時下獄,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去打聽別人的事。安慰了幾句之後,便告辭回到了屋裏。


    這天晚上,左少陽正心神不寧坐在屋裏,客棧小夥計又一次神秘地前來拜訪。


    等白芷寒離開之後,客棧小夥計從懷裏摸出一張紙,遞給了左少陽:“左公子,杜寅杜大爺說你把這房契錯放進了信封裏了,讓小的交換給您。”


    左少陽沒有接,低聲問道:“杜淹杜老太爺……,他,真的死了嗎?”


    客棧小夥計臉上笑容絲毫未減,低聲道:“小的隻是奉命行事,別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將那房契放在桌上,推到左少陽麵前,又從懷裏取出一個大信封,放在左少陽麵前:“這是杜大爺給您的謝禮。”


    “我不要”左少陽甚至都沒有問是什麽謝禮,他現在隻想脫身事外。將信封推了回去,“我想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京城回老家?”


    “嗬嗬,公子說笑了,沒有人禁錮公子的行蹤,若公子願意,隨時都可以離開的。隻是,過完年,公子又得回來京城。”


    “那當然,我爹還要接著打這場官司呢”


    客棧小夥計神秘兮兮搖搖頭:“不為了這個,左公子也得來一趟。”


    “為什麽?”


    “公子看了這信封裏麵的東西就知道了。”


    左少陽到底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拿過信封撕開了,裏麵是一張紙,取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張吏部的科舉解狀收訖回執文牒,也就是各州舉人到隨物入貢進京之後,到吏部報道,交遞證明文狀,禮部開具的收據,同時也是通知參加開春之後春闈會試的準考證。考試時間是正月二十五日。


    左少陽定睛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隻見這文牒上的持有人,竟然寫的是自己的名字,注明的原籍也是自己的,取解地卻是京兆會試科目是“醫科”。


    杜淹給自己的謝禮,竟然是一份參加醫科京城會試的準考證


    唐初的科舉遠沒有明清後代嚴格,原則上參加科舉的各州舉人,要通過本州組織的縣試、州試,通過之後,由所在州給予“解狀”,也就是資格證明,取得貢生資格,才能隨物入貢,進京參加全國的會試。但是,唐初由於科舉剛開始不久,很多製度不太規範,貢舉製度也是這樣,特別是不太被人們重視的“醫術科舉”等其他雜類科目,隻要有專門人才,是可以由朝廷高官直接給予參試解狀的,這些人一般都是以京城貢生名義出解,也就是作為京城地區的貢生,直接參加全國性的會試。


    唐初科舉實行雙軌製,也就是科舉和保舉並行,不僅要科舉及第,還要高級官員或者朝廷認可的社會名流的舉薦,最終才能算通過,從而取得做官的資格。類似左少陽這種由朝廷高官的直接保舉參試,不僅是直接參加會試的通行證,同時也是高官的保薦,也就是說,隻要左少陽科舉成績合格,就及第了。


    不言而喻,這種朝廷高官的直接保薦參試,比正常途徑的貢生更容易獲得及第。


    左少陽已經對唐朝的科舉製度有所了解,見到這份天上掉下來的參加會試的文解回執,他很納悶,為什麽杜淹要自己參加科舉?而且沒有征求自己的意見。


    左少陽疑惑地望著客棧掌櫃。


    小夥計笑了笑,說道:“杜老爺讓我給公子說,感謝你救了老太爺,這宅子和醫舉文解,算是答謝之意。不過,這件事務必保密,切不可張揚,將來及第做官,也不可對外宣揚與禦史大人的關係。將來仕途如何,禦史大人是不會過問的,一切隻能靠你自己。”


    原來這宅子和醫舉文解,是封口費,讓自己從此忘了這件事,別以為攀了一棵大樹,到處說去。左少陽明白,官場如戰場,特別是這些高官,總有很多忌諱和顧忌,就算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也要搞得神秘兮兮的。或許,自己在杜淹的眼裏,隻不過是會一兩個偏方而又運氣極好的這麽一個小郎中而已,還不屑於把自己拉進他的圈子裏。


    想著這件事涉及殘酷的政治鬥爭,左少陽也正不想插手這件事,而且,總覺得收了這禦史大夫的好處,心裏總不踏實,便道:“請尊駕轉告杜老爺,我知道該怎麽做,不會到處說去的。不過,麻煩你轉告一聲杜老太爺,就說我不是當官的料,我也不想當官,多謝他的抬愛,我不會來參加科舉的。明日我們就離開京城回合州,這文解和房契我就留在屋裏了。”


    “公子最好不要如此。”客棧小夥計笑容未減,“公子應該知道,杜老太爺可是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貢舉及第之後,當多大的官,當什麽樣的官,可都是他老人家說了算。所以,這樣一張貢舉保薦帖子,可是一張沒有填寫官職的官符,在他老人家手裏,高興了,讓當個六品侍禦醫也是一句話的事情,就算是不當醫官了,當個六品侍禦史,或者外放殷富之地當個七品縣令,司錄參軍事啥的職事官,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公子可知道,有多少人削尖腦袋捧著成堆的金銀都買不到這樣一張帖子公子若要推辭,隻怕是辜負了杜大人的一番心意。公子還是恭敬不如從命的好。”


    說到這,小夥計意味深長地笑道:“——公子可能不太了解我們杜老太爺,他老人家,隻喜歡聽話的人”


    最後這句話雖然說的溫溫的充滿笑意,但是左少陽卻感受到了一陣的寒意,不禁怔在了那裏。


    客棧小夥計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左少陽坐在凳子上,望著桌上那張科舉解狀,不知該喜該憂傷。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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