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魚眯眼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年齡也就十六七歲,穿著一件製式獨特的青色法袍,法袍質地柔和,纖塵不染。


    配合少年朗眉星目的模樣,倒有幾分仙家的氣度。


    朱魚在看對方,對方也正盯著他看。


    “這就是老板?”少年柳賽本來冰涼的心,瞬間變得拔涼拔涼。


    看這家夥,一件黑色法袍,一看就是大路貨。還有那容貌氣度,眼睛本來就小,一眯起來根本就沒了。


    稀疏的幾根眉毛,配合一張比例失調的嘴巴,隻能用“猥瑣”二字形容此人。


    柳賽雖然隻是一個修仙學院的弟子,但是蒼山學院名氣多大?他柳賽也是馬上要入先天的人物,怎麽能屈居這樣的地方做事?


    看這符店,門前一條狹窄的街道,門店殘破不堪,牆麵斑駁,一眼的黴樣。


    店裏的符擺設倒整齊,可是這些符根本沒法看,就算是柳賽隻是一個後天符修,他也瞧不上這中間任何一張符。


    這樣的符店能在萬仙街開起來,真是一朵奇葩。


    “你叫什麽名字?”朱魚淡淡的道。


    柳賽皺皺眉頭,很厭惡的打量朱魚,被朱魚的語氣搞得很不爽。


    這店裏的掌櫃,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把他當主子伺候著呢,來了一個東家,還擺譜了。


    “柳賽!”


    朱魚嘿嘿一笑,道:“柳賽?名字倒無妨,平凡一點也不傷大雅,你做符有什麽特長?你要知道這裏是萬仙街,沒有幾分本事。在這裏是立足不了的!”


    柳賽心中早就打退堂鼓了。


    雖然古掌櫃開的薪水不錯,而且每月還有額外的晶石獎勵。


    這對柳賽來說很有吸引力。


    但是錢是一方麵,麵子也是一方麵,如果讓師兄弟知道自己在這麽一個破地方給人家做事,非得被鄙視嘲笑不可。


    但是聽朱魚的話。柳賽又覺得刺耳得很,甚至覺得滑稽。


    萬仙街符店林立,競爭激烈誰不知道?


    沒點本事,還真在這一方立足不了。


    這話如果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那自然是至理名言,可是這話從這麽一個破店的老板之口說出來。就隻能讓人覺得滑稽。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破店,還在我麵前擺譜!”柳賽心中嘀咕,心想今天自己真是黴運當頭,走錯道了,碰到這樣的極品。


    一旁的古南見柳賽的臉色不對,忙湊過來道:“柳公子。您不是特別擅長符卡製作嗎?您做的那幾張符卡,可真心讓人大開眼界啊!”


    古南捏捏諾諾,最終還是一咬牙,道:“要不柳公子,你把你的得意之作拿出來,也讓咱東家見識見識?”


    柳賽輕輕的一哼,臉上的傲氣又生。一翻手,手上多了一張精美的小卡片:


    “這是一張晶石符卡,此卡可儲存一百枚晶石的能量,適用於各種飛行符器,尤其是單人飛行符器。嘿嘿,這張卡不是我吹,放眼萬仙街,除了幾家大符店,一般絕對做不出來!”


    “符卡?”朱魚皺皺眉頭,“這倒是個新玩意!”


    他拿過卡片瞅了一眼。心中立刻明白,這東西就是真正的實用符的運用。


    一張晶石卡之中直接儲存晶石能量,驅動符器,或者是符陣,傀儡陣。就不用晶石,而直接用卡插進去。


    有晶石符卡,肯定還有其他的符卡,比如幻符卡,一張卡片之中糅合各種符紙,各種符紙上畫上符,然後一壓,既減小了體積,又拓展了功能。


    實用符道啊,西陵果然是大郡,這裏的實用符道比當年的四海要繁榮很多。


    鑽研實用符道的修士多,自然就有各式各樣的實用符產品出來,有點意思。


    朱魚看得很仔細。


    一旁的柳賽咧著嘴,昂著頭,更顯得意。


    這卡可是他得意之作,在學院很是出了一陣風頭,甚至有女弟子主動找他套近乎呢。


    這土包子老板看得雙眼發直,估計早就驚呆了,這家夥估計後悔剛才的擺譜了吧。


    反正這工作不幹了!


    柳賽腦子裏開始浮現這土包子老板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苦苦哀求自己給他做製符,許諾各種一大堆的好處。


    柳賽應對之策自然是瀟灑的拒絕,他可是蒼山院的弟子,馬上就是先天生靈,一旦入先天,憑他的修為和本領,進大符店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瞎了眼才進這麽一家破店呢!


    柳賽今天能來,那都是對這店天大的恩賜了,今天過來他腸子都悔青了,白白耽誤大好的修煉時間。


    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自己可以狠狠的裝逼,狠狠的羞辱這可惡的土老板,他的心情倒也感覺不錯。


    “把製符室的門打開!”朱魚忽然抬頭道。


    柳賽一愣,古南倒是反應了過來,立刻答應,去後院開門。


    朱魚昂然跨步進門,柳賽雙眼呆立當場,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嚷嚷道:“你……你要幹什麽,我的符卡……”


    可是朱魚根本就沒理他,徑直隻往後院而去。


    柳賽心中那個氣啊,人如旋風,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


    他伸手就要去抓朱魚的後背。


    朱魚走得並不快,可是他抓了幾下,硬是就差一丁點,人沒抓到,反倒自己腳下一個踉蹌,噗通一聲摔到地上跌了一跤狠的。


    等他爬起來,朱魚已經進了製符室的門了。


    柳賽心中火氣大旺,祭出攻殺符,狠勁的衝進製符室。


    他的攻殺符道,淩厲銳利,符陣凝結,隱隱現風雷之聲。


    他不由分說,就要往朱魚身上罩過去。可是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


    簡陋的製符台,工具可以用寒磣來形容。


    製符台上甚至積滿了灰塵,幾份很低端的符墨,散發出濃濃的腥臭味兒。


    符紙倒有好幾疊。不過主要都是草蘭符紙這一路的大路貨,玉符材質倒有靜玉,通玉,靈玉,不過材質都很粗糙,有的還是玉柸。根本還沒雕琢。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他吃驚的地方。


    讓他吃驚的是那個土老板,竟然用一柄生鏽的符道,直接把自己的符卡切開了。


    “天呐!你幹什麽?你……你是想死不成?”


    一張晶石卡,內麵蘊藏一百晶石的能量,晶石能量不比靈力,最是狂暴不可掌控。


    修士無法用晶石修煉。就是因為晶石之中的能量太狂暴,難以掌控。


    一百晶石的能量濃縮,通過卡中的符陣寸寸束縛住,讓其不至於四處流竄,其中的各種符文組合極其的精確,稍有差池,輕則符卡燒成灰燼。重則直接爆炸,所有的能量瞬間釋放。


    一百晶石的能量,足可以將這間房子給炸踏,非先天修士,不死也是重傷。


    這個土老板幹什麽?竟然切開符卡?


    柳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攻殺符也祭不出了,腳下慢慢的後退,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朱魚的手。


    朱魚的手動作很慢,但是很均勻,很穩。


    一柄生鏽的符刀在他的手上。靈活得像一隻穿花蝴蝶。


    “嚓,嚓,嚓!”


    幾刀下去,一張符卡就被切成了四份。


    四種不同材質的符紙就直接被分割。


    下一刻,虛空之中出現一個碩大的漩渦。白色的漩渦,其中裹挾的是強大的能量。


    柳賽瞳孔一收,“啊……”一聲尖叫,下意識的用手捂著腦袋。


    然而他想象的爆炸並沒有到來。


    很久都沒到來。


    終於,他忍不住好奇,再一次抬頭。


    卻發現那團白色的漩渦周圍竟然憑空凝結了幾個極其玄奧莫測的符陣。


    符陣運轉,將漩渦中的能量死死的束縛住,漩渦在旋轉,符陣也跟著旋轉。


    符陣之中的符文閃爍,金色的光芒異常的惹眼,堪稱是美輪美奐。


    太美了!


    這……這……這是什麽符陣?


    憑空凝結符陣,這……這是先天修為?


    一想到先天,柳賽心中一凜,他忍不住再去瞅朱魚,他腦子裏麵一陣恍惚,他怎麽也難以相信,這麽一個形容普通的土老板,竟然是一尊先天修士,而且貌似還是符修。


    沒道理啊,有這麽一尊厲害的先天修士坐鎮這家符店,這符店中的東西怎麽會這麽粗劣?


    就在柳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朱魚突然回頭,嘴角露出一絲譏誚:“你怕死?怕死還學符?”


    柳賽下意識的臉一紅,然而旋即他一挺胸,道:“誰……誰怕死?隻是……隻是……”


    “對了,你為什麽要毀我的符卡,你……你是要偷學我的符陣結構,一定是這樣,你這個可惡的強盜,你……你……”


    柳賽又變得氣急敗壞,情緒幾欲失控。


    朱魚哂然一笑,漠然道:“不怕死就調一下銀狐液,製一瓶紫血符墨,幹杵著幹什麽?”


    “銀狐液,紫血符墨?我……我為什麽要製?我可不是你的符師,我……我也不會做你這破店的符師!”柳賽昂然道,語氣之中極其驕傲。


    但是氣勢上,他明顯弱了不少,他是看出來了,這土包子老板其貌不揚,但是手底下還真有幾分本事,跟他想象的情況似乎不一樣。


    輕輕的哼一聲,朱魚又道:“你銀狐液都調不了,紫血符墨都做不了,你還想當製符師?蒼山院的弟子就這麽稀鬆平常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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