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尖厲的嘶叫,撕心裂肺。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死了,死了……”


    “娘,娘,我的娘啊……”


    高柔崩潰了,雙目緊閉,臉色煞白,白皙的臉頰之上早已被淚水流花了。


    她雙手死死的抱著朱魚,頭深深的埋在朱魚的臂彎之中,似乎想一頭紮進朱魚的身體之中,借此來躲避即將要來的巨大災難。


    死亡的恐懼,讓她失去了仙子的尊嚴和優雅,在死亡麵前,販夫走卒,至尊王者,都無二致。


    不管是尊貴的王者,還是高傲的仙子。


    麵對死亡,所謂的尊嚴,高傲,矜持,一切的一切都會湮滅,變成可憐蟲,本性之中的懼怕和恐懼,摧毀了一切。


    “哼!”一聲冷哼從朱魚的鼻孔之中發出,輕蔑、嘲笑、玩味盡在這一哼之中。


    高柔如遭電擊,倏然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六識瞬間歸位,意識依舊存在,身體完好無缺。


    她愣了一下,還想再看仔細一點,卻發現自己眼前是一張眯著眼睛,嘴角掛著冷冷的譏笑,神色之中盡是玩味嘲笑的男人的臉。


    近在咫尺,高柔如果頭再昂高一點,雙唇就能碰到對方的臉頰。


    她臉色一變,瞬間通紅,她下意識的想往後退,卻發現根本都退不動,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竟然正死死的抱著人家的腰。


    這……


    她倏然鬆手,臉上火辣辣的發燙,迅速往後退。


    “這……這是哪裏?”極度的尷尬,高柔聲音如蚊子一樣輕柔。


    “地獄!”


    “啊?”高柔嚇一跳,猛然環首四顧,卻更加尷尬慚愧,周圍房屋鱗次櫛比,自己分明是處在一處院落之中。


    院落的前麵,還可以看到山巒起伏,小橋流水,這……這哪裏是地獄?


    一時她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實在是沒有臉抬起頭來。


    剛才……剛才……怎麽回事?


    自己怎麽就那麽沒羞沒躁,竟然……竟然抱著了那個家夥,還一頭就紮進了……


    她越想越害羞,越想越無地自容,一時竟然不敢抬頭看麵前的朱魚。


    “你可以暫住那邊左廂,最好不要亂跑,否則後果自負!”朱魚漠然的聲音響起,“還有,不要騷擾我,對你我真的沒興趣!用騷擾我的功夫,你還是想點辦法怎麽恢複修為吧!”


    朱魚冷冷的瞟了高柔一眼,邁步走向了院子正房的住所。


    他很疲憊,剛剛養好的傷勢再一次惡化,“歧蛇老妖”的掃尾一擊,如果不是他有強悍的肉身,恐怕早就生死道消了。


    饒是如此,傷情並不樂觀。


    而且辛辛苦苦花重金打造的“神行符龜”就那樣完蛋了,他內心也極其的鬱悶。


    “般若芥子”是一方獨立的世界,對這個世界奧秘朱魚也未能完全掌握,並不知道躲在這個世界之中,是否就一定安全。


    所以,他必須立刻恢複傷勢,找到合適的時機出去,離開雲夢澤這個鬼地方,才真正可以高枕無憂。


    左廂房修煉室。


    高柔怎麽也無法讓自己平靜。


    她剛才檢查了自己的傷勢,很嚴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傷及經脈,很不樂觀。


    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盡快養傷,恢複修為。


    可是她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幕,一直就在她腦子裏回放。


    “我為什麽會害怕?為什麽會表現那麽差?我堂堂的先天生靈,竟然比不過那個猥瑣無賴,被他無情的嘲笑譏諷,簡直是……”


    “還有……”


    她最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主動的抱住了朱魚,而且還抱得那樣的死,抱得那樣的緊,那一刻她腦子裏麵隻剩下恐懼,竟然……


    她一想到那一幕,臉就通紅通紅,心就“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臉上臊得,讓她簡直無法麵對自己。


    無疑,朱魚在她眼中一直就什麽都不是,朱魚就是猥瑣無賴、騙子渣滓的代名字,就是她的噩夢。


    可是這一次,她竟然被一個她眼中的猥瑣無賴,騙子渣滓給無情給比下去了,而且麵對朱魚近乎羞辱的嘲諷和蔑視,她唯有無地自容,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怎能接受?


    自從和“歧蛇老妖”遭遇,朱魚的表現就比她要果斷果決得多。


    祭出殺招拚死一搏,放出飛行符器迅速逃跑,然後……


    然後果斷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朱魚表現出的果斷和悍勇,她實在是比不上。


    如果不是朱魚,也許……


    她使勁的搖頭,感覺自己對朱魚的認識似乎正在被顛覆,他……他還是那個南海院最可惡、最可恨的騙子無賴嗎?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副絕美的圖畫。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一個黑袍少年靜靜的矗立在山峰之上,麵帶憂傷,眼眸中流淌的是無盡的孤獨和思念,那是一副讓人心顫的畫麵。


    “他……他……他……”


    高柔的心越來越亂,她又想到自己搜集到的關於朱魚的資料:


    “朱魚,南海朱家一直被忽略的存在,從小失母,不被父親所喜,不被繼母兄弟所容,修為低劣,為人膽小,形容猥瑣,好吹牛,很無賴……”


    她微微皺眉,思緒不自然飛到了自己不幸的童年時光。


    那個時候,自己突然失去母親,在家族不也一度飽受欺淩嗎?


    如果不是在家族大選中一鳴驚人,家族發現自己逆天的修為資質,自己會不會和朱魚一樣,一直都隻是被忽略的存在,最終淪為可惡的渣滓?


    尊嚴永遠隻屬於強者,對天生弱者來說,何來尊嚴?


    一時高柔思緒紛飛……


    ……


    修煉室,朱魚調息完畢,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恢複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整整十個時辰過去了,傷勢依舊沒有痊愈,讓他心急如焚。


    躲在“般若芥子”之中不一定安全,除非萬不得已,此物絕對不可輕易使用,這是朱炎子再三的叮囑。


    朱魚對此銘記在心,所以他拚命的想盡快的恢複修為,然後快點出去,無奈傷勢太嚴重了,恢複速度並不理想。


    他一咬牙,從儲物袋裏麵拿出那一截“千鍛葛藤”。


    通過信圭查詢“千鍛葛藤”的信息:


    “‘千鍛葛藤’,近古天才地寶,療傷聖藥,又可以用於高級法袍製作,應用極其廣泛……”


    朱魚掰下一小截“千鍛葛藤”,心中猶豫,不知道該怎樣使用,良久,他正準備將此物直接咽下,外麵的門禁符陣卻發出了叮叮的響聲。


    他皺皺眉頭,一伸手開啟大門。


    門口俏生生的站著一名白衣女子,衣冠勝雪,風姿卓越。


    高柔?


    朱魚皺皺眉頭,冷冷的道:“有什麽事?不是說了別騷擾我嗎?”


    高柔臉不自然的一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


    她實在難以啟齒,支支吾吾良久,才一咬牙道:“我……我要出恭,左廂……左廂……沒有地方。”


    出恭?不就是上廁所嗎?


    朱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東廂好像還真沒那東西。


    他嘴角微微一翹,忍不住好笑。


    心想高柔這女人,平常再怎麽驕傲,還不依舊是凡夫俗子一個?哪有仙人還需要出恭的?


    一個小小的先天生靈而已,真當自己就是飄飄仙子了,關鍵時刻還是要忍不住露陷。


    “在那邊,我以為先天生靈霸氣側漏,都不用像凡夫俗子一樣行這些世俗肮髒之事呢!”朱魚嘿嘿笑道。


    高柔臊得不敢抬頭,一溜小跑,直接消失。


    一會兒功夫,她神清氣爽的出來,朱魚一小截“千鍛葛根”已經下肚,貌似效果不怎麽好。


    他盯著僅剩下的一截,猶豫著是不是要全部吞肚子裏去。


    “朱……朱魚,你……你手上是‘千鍛葛根’?”


    朱魚愣了一下,盯著高柔:“你也認識啊,怎麽?你有什麽意見?”


    高柔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想離開,可是腳下去邁不開步子。


    她的傷很重,隨身攜帶的靈藥基本耗光,恢複進展緩慢,如果……


    她沉吟了一下,暗暗咬了咬牙,道:“‘千鍛葛根’需用丹爐經三昧之火錘煉千遍,其藥性才能完全提煉出來,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丹爐煉藥?”朱魚愣了愣,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一竅不通哦!”


    他斜眼瞅著高柔,似笑非笑,半晌道:“對了,高師尊你身為霸氣側漏的先天生靈,應該精通煉藥之術吧。怎麽?你想我這‘千鍛葛根’?”


    高柔臉上發燙,心中暗恨朱魚言辭刁毒,如是平時,她肯定會怫然大怒,扭頭便走,根本不屑與朱魚再談。


    可是現在……


    她傷勢沉重,寄人籬下,狼狽如喪家之犬。


    所以盡管朱魚極盡嘲諷,她也隻能忍著,否則她能怎麽辦?


    朱魚天生就是猥瑣無賴、小人得誌的脾氣,還能指望他給自己留麵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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