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徒步走出芙蓉宮,門口打掃的小宮女默默的讓路,又低頭認真的掃著地上的灰塵。


    萇笛因身體虛弱,每一步都走得極緩,小圓小靜也盡量放慢腳步,以遷就萇笛的速度。


    “我哪有那麽嬌氣,走個路都需要人扶著?”萇笛無奈道,堅決讓她倆鬆開自己。


    小圓小靜擰不過,結果剛一鬆手,萇笛不知腳下踩著了小石頭還是自己腳軟,身子一落差點摔下去!幸虧小靜眼疾手快,抓住了萇笛的胳膊......


    萇笛滿頭黑線,心虛道:“失誤失誤......純屬意外......”


    小圓口氣不善,十分不恥萇笛這般故作無事就愛逞強的行為,“哼哼,才不信你的話。”


    小圓有時候倔起來,連萇笛都怕。


    何況小靜一向隻站在真理的一邊,剛剛那件事明顯是萇笛吃虧嘴硬,所以小靜才不會幫萇笛的忙,任她被小圓鄙視去。


    “你們這倆小沒良心的呀,小心我去找崔姑姑告狀!”萇笛哼哼唧唧的說道。


    豈料小圓小靜裝作沒有聽到,跟聾了一樣。


    萇笛:“......”卒。


    也是,華陽長公主最近對涉獵愛好得緊,組織了一些官員家眷去圍場春獵。


    皇家禦用的圍場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往返得要整整兩天的時間。


    子嬰貪玩,一聽說他的華陽姑姑弄了這個活動,立馬就跑去和胡亥報名了。


    那時胡亥正和萇笛你儂我儂,期待著萇笛肚子裏孩子快點出聲,少了子嬰這個淘氣包,兩人都喜聞見樂。


    可後來,萇笛出了意外......


    子嬰已經出去了大半個月了,雖由崔柔一直陪著,可萇笛每次一想到他遠離了自己,總是會不由擔心。


    好歹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從來沒讓他離自己太遠。


    “也不知子嬰什麽時候回來?......”萇笛的唇角有些勉強的上揚著,實在讓人看著心疼。


    小圓歎氣道:“華陽長公主也沒說什麽時候散場,還不是看她的心情。”


    宮裏的事,胡亥沒打算讓華陽長公主知道,所以早早支開她,不願讓她沾染宮中的殺戮。


    萇笛的事,千真萬確是個意外,就連胡亥也是始料未及的。


    隻不過凶手嘛,小靜咳了咳。


    她們出了芙蓉宮,順著右邊的宮道走。


    小圓問道:“怎的不走左邊,左邊才是去禦花園的呀!”


    三人麵前現在是一條岔道,左邊是去往禦花園的,右邊......咳,會路過披香殿的......


    小圓自然不想萇笛看到了披香殿,徒增傷悲。


    可......萇笛就是想去披香殿看看!


    “我之前不是說了不去禦花園嘛,走右邊,那邊能去宮門口看看。”萇笛自顧自的說著,已經抬步往右邊的那條宮道走了。


    小圓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夫人她走了。”


    小靜說道:“還愣著做什麽,快去追呀。”


    “啊,哦!”小圓提起裙角,卯足了勁的追上去。


    小靜也跟在後麵追著跑著,“若是夫人知道了玥夫人已經不在了,會是什麽想法......”


    小靜覺得萇笛的心善已經嚴重不知善惡了,隻會一昧的同情別人。


    小圓在前麵見小靜還沒跟上來,便一手抓住萇笛的手,一手對小靜揮舞著手,“你還在哪兒愣著做什麽?”


    小靜:“......”這個丫頭片子,竟敢反過來教訓她了?!


    “來了來了。”小靜心裏給小圓送了個大白眼,忙不迭的感覺追上去。


    小圓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夫人你為什麽不走那邊那條宮道呀,那邊能去禦花園,聽說禦花園又新進了一批珍貴花草呢。”


    萇笛挑了挑眉,說道:“小圓你是不是傻?”


    小圓愣住,“啥?”


    小靜一聽,樂了


    興許是老天爺見萇笛在宮裏過的日子太舒坦了,所以施了個小法術,讓萇笛站在湖邊欣賞風景的時候,不幸摔進了湖裏。


    那時唯一陪護的小圓返回芙蓉宮去幫萇笛拿狐裘了,因著兩地相隔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小圓才放下留萇笛一個人在湖邊。隻不過她就走開了那麽一小會兒……萇笛就出事了!


    當她剛返回的時候,就看見萇笛被路過的禁軍從湖裏撈起來,渾身濕透了,下身的素裙沾染著斑斑血跡。


    小圓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手裏的狐裘落在地上,她狂奔過去跪在萇笛麵前,萇笛被水泡了許久,嘴唇已然發白,她虛弱說道:“有人……推我……”話音未落便昏死了過去。


    她著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


    入眼的光線有些刺眼,萇笛不適的伸手擋住那片她虛弱的雙眼不能接受的光亮。


    有人的腳步聲漸漸走來,一隻天然修長的手掌替萇笛撫住眉眼。


    那隻手的溫度,她還記得,溫涼溫涼的。


    “胡亥——”她一張口,發現嗓子幹癢得很,一扯動就似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


    “別說話,你需要靜養。”胡亥澀澀的聲音裏藏不住的悲涼被萇笛聽見了。


    萇笛忍著喉間的劇痛,問道:“孩子…是不是沒保住?”


    應該是沒吧。


    她的身子雖看似壯實,但一直虛弱不濟,之前被人暗中下毒,整日嗜睡不思茶飯......後來意外的有了身孕,胎相也不大穩......


    算是她命中該受的一難。


    胡亥沒想到萇笛看得那麽通透,心中對她的愧疚就更深切了。


    “惡人已經懲治了,小笛你還是安心靜養吧。”


    萇笛蒼白的唇角在胡亥涼涼的手掌下輕輕的勾起,一滴溫熱的,液體滑落至枕被之中。


    “胡亥,把手拿開,讓我看看你。”她說道。


    胡亥遲疑一瞬緩緩的把手拿開,眸中微紅,對她舒展了個笑容。


    “不然故作歡顏,想笑就笑,心情難受時,犯不著刻意微笑。”


    正巧,崔柔和小圓小靜端著湯藥進來,胡亥借口還有急事就離開了。


    “夫人你可別怪罪陛下,他守了您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呢。”小圓邊說,邊將一碗黑乎乎散發著奇苦之味的要去端到萇笛麵前。


    她不愛喝藥,因他怕苦,從前胡亥喂他喝藥時會給她準備好一包蜜餞或是糖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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