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柔瞅見大事不妙,連忙把萇笛護在身後。


    “你這孩子,盡說些傻話!什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那些在宮中根本不適應,為此還會丟了命!”


    崔柔好心一番勸道,萇笛垂下眼睫,遮蓋下眼睛下的烏影。


    華陽長公主撫住心口,舒了幾口氣,才道:“想要在宮中不被人欺負,你就得先占上風。李念玥是有個了不得的父親在撐腰,可你也不差,胡亥對你百般寵溺,這是資本,你竟沒取得先機,讓李念玥先封了位份!”


    萇笛梗了一下,明明華陽長公主剛才不是那麽說的。


    見萇笛似乎是走了神,華陽長公主更是怒不可竭,“你聽到沒有!別我說了那麽多,你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萇笛低著頭,應聲道:“是,小笛聽明白了。”


    “回去好好反省!得了空進去祁陽宮看看胡亥,不然,胡亥要是被李念玥勾走了,你就有得哭了。”


    萇笛:“……”


    “是!”她起身拜辭,“…小笛這就回去反省…”


    萇笛不待華陽長公主發話,就腳底抹油的閃人了。


    崔柔扶額道:“唉,果然是長大了,管不住了……”


    華陽長公主直直站著,眉目冷峻。


    崔柔道:“長公主你今日怎麽也火氣不小,平日裏你可是很疼姑娘的。”


    華陽長公主猛地身子一軟,跌倒在鋪著毛絨地毯的青石板上,她伏在塌邊黯然神傷,淒然落淚。


    “怎麽了?”崔柔不明就裏。


    其他宮女們知道華陽長公主近來性格怪異,誰也不敢上前去。


    崔柔卯足膽子,上前拍拍華陽長公主的肩,柔聲問道:“長公主,你怎麽了?”


    華陽長公主麵色悲戚的搖了搖頭,道:“扶蘇他……在上郡沒了消息。”


    崔柔眉頭一皺。


    “上郡地勢偏遠,信箋數日未達,這是常事。”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呀。


    “蒙將軍的屍首,已經被人暗地裏運回來了……”


    “什…什麽…?”崔柔臉色煞白,重複道,“蒙將軍,死了?”


    宮女們開始嚶嚶低泣,這麽秘密的事情,居然被她們聽到了?


    “我的死士回報,閻樂出現在上郡地界,蒙將軍已經出事了,扶蘇他,生死未卜……”


    崔柔倉皇的否認,“不可能不可能,扶蘇公子是陛下的親哥哥,他不會那麽做的!”


    華陽長公主痛苦的閉眼睛。


    “胡亥的心思,我從來都沒有猜中過,他年紀雖青,但城府,比至父皇更甚!”


    “那,那長公主你方才對姑娘支招,是想利用她?控製陛下?”


    “她不是母皇和父皇的孩子,和扶蘇同父異母,弑父殺兄,不是不可能。我要做兩手準備。”


    崔柔徹底懵了,但聽見華陽長公主這番話,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大聲道:“陛下確實是趙皇後和贏政的兒子,長公主你不要亂說。”


    “他是姓夏的女人和父皇的私生子!”華陽長公主怒道,“他們之間的齷齪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崔柔:“……”


    “你要我怎麽說你才相信?陛下確實是趙皇後和贏政的兒子……你,你愛信不信……”


    崔柔覺得解釋已經沒有什麽必要了,也學萇笛快步跑出了西風軒。


    迎麵一口涼風灌進喉嚨,崔柔頓時覺得腦子清醒不少。


    鬧了半天,華陽長公主居然還在懷疑胡亥的身世,到底有沒有搞錯?這件事,夏夫人十幾年前就澄清了好嗎。


    還有,扶蘇公子出事,華陽長公主居然也把這事算到了胡亥頭上……真是,頭痛!


    難怪不得,自胡亥登基之後,華陽長公主就從將軍府搬回宮中,懶在了閨閣西風軒。即使王將軍多番派人、甚至親自來,華陽長公主都不要離開皇宮。


    “崔姑姑?”守門宮女喚道,“您,這是走還是不走?”


    一隻腳在門外,一隻腳在門內,這讓她怎麽關門?


    “啊?”崔柔如夢初醒,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勉強擠出笑容,道:“萇姑娘走得急,小公子就放在西風軒照顧半日,我傍晚時分,再來接他。”


    宮女笑道:“好呀,長公主那麽喜歡小公子,您還怕他在這裏受了委屈不是,盡管放心吧。”


    崔柔匆匆點頭,轉身離開,去尋萇笛。


    而華陽長公主所在的暖閣,狼嚎一片。


    茶杯破碎,桌椅散亂。


    華陽長公主歇斯底裏的喊:“來人,把這些宮女全部拖下去!”


    立刻有形如鬼魅的死士從暗處飄出來,把宮女們拖住就走。


    有些宮女大哭求饒道:“長公主,我們做錯了什麽,您為什麽要殺我們——”


    “因為你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華陽長公主輕輕巧巧的笑道。


    花一樣年紀的宮女們被拖下去,哭喊聲在後院中戛然而止,鮮血潤濕了初冬的泥土,迅速深入地底。


    所有的一切,崔柔不知,萇笛不知,逃過一劫的穎兒更是不知。


    回到芙蓉宮,等候了許久的德公公迎上前對萇笛道:“萇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德公公花白的頭發,下巴光光淨淨,笑起來很殷實,讓人不自覺相信。


    “嗯,去長公主的宮裏小坐了一下。”萇笛如實回答。


    德公公看了看萇笛身後,笑著問道:“小公子呢,沒和你一起去西風軒嗎?”


    “唔。”


    萇笛幹巴巴的往自己身後看了看,“我回來得太急,把他忘在華陽長公主那裏了。”


    “…連,崔柔也給你落下了…?”


    “…好像是的…”


    德公公捧腹大笑,拂塵揮來揮去,“萇姑娘你可太粗心了!”


    “汗……”萇笛已經覺得無地自容了,“公公你就別笑話我了。”


    “粗心得可愛。老奴就喜歡你這樣靈巧可愛的。”德公公食指撚起蘭花指,點了點她的鼻尖,如長輩般的笑意晏晏。


    萇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鬧了,說正事。”德公公站直了,道:“內廷新收進一批貢品,陛下已經挑了些給長公主送去了,派老奴來,是想問問你,宮裏可還有需要添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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