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江在對麵的小桌子上吃飽喝足,笑道:“萇笛姑娘的廚藝若是有這麽好,那該多好。”


    萇笛也吃得差不多了,於是剛放下筷子,就聽見類於抱怨的話。


    潘勇嗔他一眼道:“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萇笛的嘴角不可微察的動了動,潘勇怕她,可不一定所有人都怕她。


    川先生就是個中其一。


    “萇笛的廚藝呀,我可不敢恭維。”


    子嬰也讚同道:“沒什麽缺點,優點就是能吃。”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


    萇笛挑了挑眉,怎麽,想打架麽?


    蔣舒芳聽了三人的抱怨,不禁噗嗤笑道:“萇笛你的廚藝,真,真的很糟糕?”


    萇笛苦笑:“硬傷,別提了。”


    她已經在心裏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淚了。


    蔣舒芳定定道:“我決定了!”


    “決定什麽?”萇笛懵懂。


    蔣舒芳自告奮勇道:“我要傳授你廚藝,做你的師父。”


    呂殊一口飯噴出來,正好被川先生接了滿碗。


    川先生嫌惡的跳開,比呂殊比中指道:“你成心的吧。”


    呂殊被活生生的嗆到了,還沒緩過來,央魚飛快的倒了杯水給她。等緩過來,她才憋笑道:“川先生,唔,真的對不住了。”


    木已成舟,川先生隻得憤憤拂袖,卻不能拿呂殊怎麽樣。


    ————————————


    往後的幾天,蔣舒芳親自上陣,調教萇笛的廚藝。


    廚房裏又傳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和苦笑求饒的聲音。


    川先生在院中央用扇子遮臉曬太陽,並不理會。


    子嬰的桐木書桌被搬到院子裏,他被脅迫著在川先生眼皮子底下做功課。


    一顆小石子打在子嬰的頭上,子嬰“哎呦”痛呼一聲,嚷道:“川先生你打我做什麽?”


    川先生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上,悠悠道:“專心點,做功課,做不完你就不用吃完飯了。”


    子嬰“哼”了一聲道:“川先生你欺負小孩子!”


    “你還小麽?”川先生慢慢坐起來拿掉扇子,斥道:“身為皇長孫,你以為你能像隔壁家的妞兒一樣,整天赤著腳街頭街巷到處跑嗎?”


    王嬸的兒子早年被抓起勞役,了無音訊,兒媳跟漢子跑了,就剩下一個孫女相依為命。


    那個妞兒是個活脫脫的鄉野丫頭,才七歲,整個鎮上到處亂竄。又因為是王嬸的心尖尖,陽鎮人都愛護嬌寵,便養成了妞兒潑辣搗蛋的性格了。


    “你自小被公子養在深宮後宅裏,我也沒少教導你處事謀略,你怎麽還是不定性,盡想著整天瞎玩。”


    在鹹陽還好,到了陽鎮後他就越發膽子大了,經常溜出去跟夥伴們瘋玩,天黑都不回來。


    “你這段日子更是無法無天了,連公子布置給你的功課也不做了,還偷偷攔下我給公子送的信,暗自銷毀——”


    說到這裏,川先生怒氣更甚,“啪”的把扇子摔在地上,清脆的玉碎聲似從天際躚步而來,悠遠而脆響。


    扇骨,斷了。


    川先生視若珍寶的玉扇,在灰土裏寸裂蒙塵。


    子嬰驚愕又後怕,索性豁出去了,喊道:“我父親是秦朝大公子,你不過是我府上一個小小的幕僚賓客,有什麽資格命令我,教訓我。”


    “憑我是你的……”川先生猛然住了口,旋即說道:“憑我是你的教書先生。”


    子嬰正在氣頭上,哪能聽他的解釋,噔噔的跑回了房,把門栓倒閂。


    蔣舒芳從廚房的小窗裏湊出頭來,問道:“剛才你跟子嬰怎麽了,有什麽好吵的。”


    她隻聽到他們吵鬧了,不知道為什麽而吵。


    萇笛端著一盤剛做好的點心走過來。


    “你最喜歡的紅豆餡,嚐嚐。”


    川先生不動聲色的從地上撿起斷裂的扇子,看了看據說是紅豆餡的炸餅。


    他拍拍手上的土灰,拿起一塊餅,蹙眉道:“我怎麽記得紅豆餡是你最愛吃的。”


    萇笛否認道:“沒有。”


    川先生咬下一口炸餅,眼角跳了下,一口一口艱難的咀嚼。


    “你居然把鹽當成了糖,神人也。”川先生咬著餅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離開了。


    蔣舒芳從廚房裏出來,把手上的油漬往腰間的灰圍裙上擦了擦,然後撚起紅豆餡餅,嚐了嚐,眉眼染了笑意。


    “我就說嘛,我怎麽可能把鹽當成糖。”萇笛呼出一口氣。


    蔣舒芳又嚴肅道:“真的是鹽,萇笛你怎麽回事呀?”


    萇笛懵了,她的廚藝確實糟糕,平時隻能在廚房幫呂殊央魚擇菜洗菜什麽的,連切菜都是問題。但是,她明明嚐了味道的呀,糖,怎麽就變成了鹽?


    她想去死一死。


    萇笛將信將疑自己拿了一塊,掰開一點,放在嘴裏。


    蔣舒芳促狹的笑著。


    萇笛立刻反應過來,川先生和蔣舒芳一起聯合起來騙她。


    “你們兩個騙子!”萇笛怒急帶笑,追著蔣舒芳打。


    閻十一臉冷然的從屋簷上躍下來,蔣舒芳這回沒有被嚇到,隻停止了嬉笑站到一邊,給閻十和萇笛一個私密的地方說話。


    “萇姑娘,公子說陛下水土不服,在平原津的行宮一直滯留。”


    萇笛腦海中回憶起遼闊寬廣的地形,頓時愣道:“他們還在太原?這都多少天了。”


    如果贏政沒有去上郡探望扶蘇的話,估計早就能到漁陽了。


    逐扶蘇去上郡受罰,巡查途中又興師動眾的繞遠路去探望,贏政到底對扶蘇是個什麽想法,她現在也是猜不明了。


    “公子就這麽說的,也沒說其他的事,還有就是讓萇姑娘你自己多多保重,公子不在你身邊的日子裏自己照顧好自己。”


    閻十的回答一板一眼,不帶任何感情。


    “他如果有心,就不會隻讓我不安的等候消息了。”大可以把她帶在身邊,就像小時候,他無論去哪兒,都把她帶在一起。


    閻十解釋道:“公子是不想讓你冒險,你要懂公子的苦心。”然後一聲不吭的轉身,卻想起了什麽。


    從胸口掏出一個錦布包著的扁平物什,放在子嬰做功課的小書桌上。轉身一躍上了屋頂,再見不到影子。


    蔣舒芳這才回來,笑嘻嘻的說道:“我一直在好奇,他們一直蹲在屋頂上,房梁上嗎?”


    萇笛點頭道:“是的。”


    蔣舒芳立即一個狼撲,八爪魚似的附在萇笛身上。


    “那他們是怎麽解決需求的?”


    “嗯?”萇笛嘴角抽搐了幾下。


    蔣舒芳眯眼笑道:“他們蹲在房梁上,幾乎隨叫隨到,我好奇,他們是怎樣解決生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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